短短三月,一个无名小卒便成为了风头无二的大太监。宫内消息总是穿的很快的,俞子晋知道时仅仅是淡淡敛眉。只是到底事关苏婳,他还是命人搜查了一下临绛的事迹。得出的消息也不过是临绛少时父母双亡,迫不得已进宫讨食活命成为太监。还不值得他关注。
俞子晋第一次尝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这些日子,小姑娘与他相处数月的神态笑容时不时浮现在他面前。他轻笑,他恐怕是真的栽进去了,所幸,他喜爱的人,同样心悦他。
他虽是王爷,却是异姓王,到底还是不能随意进后宫的。直到小公主给他传了第一封信,磕磕绊绊的说了近日的情况,惹的俞子晋发笑。
小姑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专写一些日常的琐事。漂亮的簪花小楷令人看着都心生喜爱,更不必说俞子晋面对的是喜爱之人,于是喜爱愈加发酵。苏婳其实对这个原长公主也很不理解啊,明明没什么学识,偏偏字写的漂亮的很,和她的书法字迹十分相像。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可不是,俞子晋好感水涨船高。
只是近日来,苏婳提到临绛的次数越来越多,于是俞子晋就有些小别扭了,但他到底还是有一些理智的,并没有明确的表达对临绛的不喜,只是慢慢的牵引话题,将她的关注拽离临绛。
他们两人之间除了第一传书信是靠着玉褶的,后来次次都是有专门的人接头。时不时两人还会见一面,简直和偷.情没什么区别。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见面也只是因为苏婳实在是按捺不住想出去玩的念头而已。俞子晋自然乐意她和他见面,况且出门他也会护住她。
俞子晋是在他们通信了半年之后表明心意的,以一支桃花玉木簪为信物。苏婳自然是答应的,小姑娘当时笑的极其灿烂,也是理所当然的,两人的感情几乎是水到渠成的。当俞子晋意识到自己竟与她私定终身了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像做梦一般,却又让人心底不安,害怕失去。
两人这样的状态维持几乎两年多都无人得以发现。且不说让人知道了该如何自处,再说,俞子晋也知道,要让皇帝允诺将苏婳嫁给他几乎是不可能的。皇帝多防备他,他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如今也只能布局,只期望能降低皇帝的戒心。
“主子,殿下今日再次出去了。”一道黑色的剪影对着正在桌案上临摹字体的男子恭敬的说道。
身着宝蓝色蟒袍的男子手下不停道:“做了什么?”
男子声音有些喑哑难听道:“巳时,晋王爷带着殿下去了晋王府风花雪月;午时,晋王带殿下去了明月楼饮餐;未时,殿下与晋王一起逛街游玩;申时,晋王将殿下送回宫中。”
书房的灯火微微晃动,临绛不说话,黑衣男子愈发颤抖道:“请主子不要发怒。”临绛对那位殿下的感情,他是再清楚不过,自打从主子的训练营出来,就由他一直跟踪观察着长公主殿下。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连他都动心。可临绛的手段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自然是不敢生二心的。
临绛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这一两年来跟随他们一起锻炼,甚至比之还要出彩许多。且他城府太深,竟在一年之内便坐上了大总管的位置。无上荣耀,是皇帝和长公主身边最最红的人。宫中连宫妃都得仰仗着他过活,无人敢得罪。
倒是不出苏婳所料,临绛确实是个天才。他紧紧抓住时机,在去年跟随苏婳去避暑山庄时遇上了刺客,他“恰巧”为皇帝挡了一刀,这才被皇帝赏识,慢慢提拔为总管。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人为制造罢了。但临绛深得帝心却也是事实。
临绛挥退了暗卫,盯着自己刚临摹出的一行簪花小楷,很漂亮的字体,处处透露着女子的风情。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哂笑一声,殿下还是太年幼了啊,可不知,这世事最是无常。迷恋的抚摸着那一封漂亮的赏心悦目的书信,微微垂头,墨色的青丝缓缓滑落,妖红的唇缓缓凑近,以一种极缠绵的吻了上去,鼻息喷洒在信上,氤氲了暧昧的氛围。他愉悦的笑了笑,那位晋王殿下,可还不知道一些事呢。
比如,他其实未被净身,又比如,殿下如今对他有多么的依赖。
依赖到,连信件书写时,他都在一旁研磨;依赖到,连晚间安睡时,他都伺候在里屋,公主还为他多添一张床;依赖到,他亲手服侍小公主更衣。殿下身边一切的贴身侍女皆被他使计赶走,他亲手服侍着殿下的一切。当初,是临绛离不开公主,为求保命。而如今甚至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他甘愿伏跪在殿下的脚下祈求她的爱怜,她成为他唯一的王。
苏婳只想表示,他伺候的太到位了,她都快五体不勤了。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很有效,且不说两人如今已然出格的行为,再说,这样的依赖,究竟会不会演变成爱呢?
会的,一定会的,在他处心积虑的精心浇灌下。
清晨,昭阳宫外的几只鸟儿时不时叽叽喳喳叫几声,活跃的清晨气息。阳光照射进殿内,临绛走到小公主床榻前,将她蹬乱的被服轻轻整理好。她双眼微微睁开着,漂亮的小脸上带着几丝刚睡醒的懵懂,杏眸中弥漫着漂亮的雾气。
临绛拿起她的衣物,看着她的模样,心底软了软:“公主可要奴才服侍起床?”
小公主伸出白皙的玉臂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软萌:“好啊,本公主也该起了。”说着挣扎着想要脱离温暖的被服的束缚。临绛失笑道:“公主,奴才来吧,得罪了。”
说着轻轻掀开被服,拦腰抱起娇柔的公主殿下,慢慢为她穿上曳地芳华裙,束上漂亮的白玉腰带,他轻轻将她耳边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两人的距离贴的极近,似乎再靠近一些便会吻上对方的脸颊。
小公主还是一脸茫然,不经意间,饱满水润的红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激起一阵战栗。临绛只觉胸腔中的心脏跳的愈发快了,他轻轻垂眸,掩住眸底翻腾燃烧的情绪,脸颊上红了一片。
轻轻将她放下,他拿过手边的湿毛巾,轻轻为她擦洗着微微泛着粉色的小脸,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细嫩的皮肤,光滑火热,令人喟叹。
苏婳此时终于彻底醒了过来,整个人几乎被临绛半搂着也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两年,足够让人适应很多,也足够让一个孩子转移注意力。
就比如苏婳无比亲近临绛,对俞子晋开始冷淡了下来。见不到光的感情固然刺激,但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就好像她原来非常喜欢俞子晋俊美非凡的脸颊,如今也看腻了一般。若说俞子晋对她不好?倒是没有这回事,俞子晋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俞子晋哪都好,就是太喜欢管着她,他的占有欲太强了。在两年中愈演愈烈,发展到甚至苏婳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他都会冷下脸,摆脸色。这对酷爱玩耍的长公主无疑是一种束缚,两人多次就此问题不欢而散。昨日同俞子晋一同出宫明明一开始还好,可后来她只是对小二礼貌的笑了笑,俞子晋就开始浑身散冷气了,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她感觉越来越疲惫,对他也失去了开始的喜欢。于是在接下来的餐饮中便没有理他,俞子晋便开始哄她,本来一个清冷不善言辞的人被她□□的情意绵绵,甜言蜜语不要命的说出口。但苏婳也只是淡淡的应和了几声,她还能说什么?提到两人分开他就抗拒,就保证,像一个孩子一样笨拙的解释他对她的爱意。
可她不需要。她本觉得在宫中便像在一个宽大豪华的笼中囚禁着,如今和俞子晋在一起,却处处被管束,比在宫中甚至还要难受,像是转移到一个小巧的金丝笼中一般。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对于任性的小公主来说,不喜欢就分开,再正常不过。她对俞子晋的新鲜感早就过了,在她眼里,两人迟早会分开的。
苏婳看着眼前眉眼长开了的男孩,艳丽的眉眼带着对她的小心翼翼与情意绵绵,临绛向来都是这样,慢慢地侵蚀她的生活。小公主似乎突然意识到小太监居然长大了,临绛对着镜子为她束发,眼中的情意几乎如实质化。苏婳看到了,不禁一怔,眨了眨眼睛在看时,临绛已然低下了头,专注的为她束发。
她吓了一跳,脸色不禁苍白了起来,安慰自己,只是看错了,看错了而已……
他,他只是一个太监啊,怎敢以下犯上,一定是她看错了,对,就是看错了。
临绛垂眸轻笑,殿下,我这样的喜欢您,您是有权利知道的,对不对?
临绛甚至比小公主自己还了解她,他知道小公主未必没有可能喜欢他。他的长相向来最符合她的胃口,他聪慧的保持着他的新鲜感,十分有心机的吊着她的胃口。
现在,就差身份的问题了。他不是真的太监,他只是一个卑劣的人。多年前一个小太监出宫采购却遇到暴动,民间一片混乱。临绛当时还是一个乞儿,他亲眼看见小太监被刺死却未曾帮忙,反而是拿走了他的令牌,扒下了他的衣装蒙混过关。
当时是多事之秋,宫中管的不严,不然他也无法成功蒙混过关。
临绛指尖微微触碰小公主微凉而温润的青丝,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来道:“殿下,用餐吧。”
遇到殿下是一个意外之喜,原以为,他一生也就这样栽在这泥沼中无法挣脱了。如今,如同活在梦中一般,这样的一份光明令人难以割舍。
他爱她所给予的一切,无论是她亲近的喜悦,还是与俞子晋在一起时,他心脏的疼痛。都是她赠与他的感受,他细细品尝,一头栽进更深层的喜悦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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