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路谒没有这么好运气, 第一次因为路途遥远, 水土不服,没赶上参加会试;好不容易又等了五年,他信心满满考题基本押对,最后出榜竟然还是没有他的名字。
他耿耿于怀,家境贫寒没有再多的四年留在这里,正当他落寞不已,在酒馆买醉之时,听到邻桌的学友说起,所有的考卷和批阅后的结论都会锁在羽区里。
路谒当夜趁着酒劲和心头的不服气,潜入羽区寻找自己的被批阅后的考卷,他就是想知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也曾当街拦下学士质问, 他们冷漠的神情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那学士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运气也是实力之一。”便甩开他的手离去。
羽区虽说是禁地, 但看管得并不是很严,守夜人只有一个,坐在一旁晃着脑袋打盹, 一把大锁扣在门上。
商博城毕竟是君子之城,都是怀抱着赤子之心来求学的, 虽然学徒们平日里说三道四, 私下里妄加揣测,但这些读书人圣贤书读得多,自然都把名看得比命更加重要, 都怕污了自己的清誉毁了自己未来的前途,故都不约而同守着既定的守则不敢逾矩。
只有路谒这种,到了走投无路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的人才会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行为,他摸了守夜人的钥匙,蹑手蹑脚地窜了进去。
商博城的每个区域都很大,但羽区毕竟都是禁|书,路谒本以为会比较零星,不曾想这里的藏书规模却比宫、商区这种初中级文献区还要庞杂繁冗。
而且因为少有人来,书卷都无人收拾,尘灰扑面、杂乱不堪,次序不分。
他只能到处翻找看看考卷到底放在哪里,所以他没有找书籍,翻的都是卷起来的书卷。
他翻得很快,因为太好分辨了,这些书卷上的文字根本就不是现世的,虽然如今三国文字的写法都有些微的差别,但偌大商博城的书籍课文都会涵盖,也是必学的,不像这些文字,没有一个拿出来是路谒能看得明白的。
过了一会,路谒的酒也醒了大半,突然明白为什么羽区既是禁区,同时却并没有加派人手看管的原因了。
因为就算有人偷溜进来,也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鬼画符啊!
众人听到这里,还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路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腼腆一笑。
九欢说:“笑什么,说下去。”
“噢,我找了半日,感觉天蒙蒙将亮,就把锁头复原,那守夜人还睡得香甜,我把那钥匙放回他手里都没发现,接着我就走了……”
路谒被盯得心里发虚,支吾着以为他们还想听后续,又接着说:“……我就收拾了行装,准备……”
“慢着慢着,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九欢不死心,追问道。
“嗯?没有哇,就是我一直翻找,都没有我看得懂的书卷,最后也没找到我的考卷,那书卷上的文字,就跟这个一样!”路谒好像知道了他们要问的是什么,摸着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九欢一副怀疑模样看着凤祁星洲,那神色分明在说:你家门客水平也就这样了,好不容易矮子里头拔了个高个儿,还一副傻楞傻楞的样子,心服口服。
凤祁星洲让路谒先下去,又吩咐随侍回头给他些赏赐,待人都遣出去了,才说:“路谒在商博城呆了十年,还看不懂这些文字,看来如今唯一之计,只能去找十二大学士问问看。”
“度空圣尊与大学士有些旧交,我可以前去一试。”时修说。
“我给你写一封举荐信,加盖鸿夏王室印章,再加上这枚令牌,以备不时之需。到你启程那日,通关文牒这些我一并送上,再加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到商博城。”
凤祁星洲这副急着要把时修送走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又不得不说他确实想得周到,而且还是雪中送炭,帮了他们大忙,九欢一时还不能说他,反而得需表达感谢。
九欢憋得浑身不舒服,感谢的字眼肯定是说不出来了,扭头就走。
时修站起身来,作揖道谢,说完一句“殿下高义”才离去。
凤祁星洲摸了摸下巴,心想自己确实不够沉得住气,急迫之情表现得太过于显眼了,下回要改。
时修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日康复,这商博城九欢定是要跟着去的,但是这一路凶多吉少,他们二人同行又太过惹眼,时修不想让九欢冒险,毕竟这是他追查圣域覆灭的事情,与她并无干系。
她先前多次以身涉险,差点没命,而他自知自己身体常常出问题,可能是金珠剥离的原因,也可能是破了戒的原因,这些他都想在商博城试试看能不能弄个明白。
现在后有紫极追兵,如果没了凤祁星洲的保护,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出鸿夏,二人虽然武功高强所向披靡,但路途遥远毕竟艰辛,何不就让她在待在此地,还有她喜欢的好酒好菜,有凤祁星洲罩着,日子定能过得很好。
慕非白还要去大奥探查,不宜多留,这夜,九欢在金陵城中最有名的堰江楼设宴为他送别。
别看堰江楼这名字气势颇大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气派,但它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青楼烟花之地。
这堰江楼建在金陵王城濮花江边,故名堰江,反而把这脂粉纷繁的霓虹之色带上了点英气十足的男子气概,使得北宙各地的少年才子们都把来堰江楼喝个酒听个曲儿当作是兄弟之间的风雅之事,好像是来了这,才算是真兄弟似的。
堰江楼不但厢房难定,价格还相当昂贵,所以以前慕非白和九欢即便是来过几次金陵城,但也因为手头捉襟见肘,都只是慕名已久,却从未有机会进来过。
现在沾了千岁之子的光,为九欢他们定了天字一号包房,不但有临江小阁廊,而且在房内就能正视台上的舞姬表演,视野极佳,风光万千。
真是不来则已,一来就是最高的待遇。
老|鸨早就知道这回来的客人有多金贵,凤祁星洲也是这里的常客,这个包间基本上算是他私人所有,没什么贵客的时候,店家在平日里都不会把它放出来待客的。
时修经紫极一役,长出一头黑发来之后,怕是以前那些圣域的信徒都很难一下子认出他来了,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长锦缎,纹饰挑金丝线精绣了一些祥云,一抹清雅的白缎带简单地束起头发,端端然负手而立,便是如同山水墨画一般的景致。
从他跟走在前头的凤祁星洲之间相隔的距离就能看出他有多么不愿意走进来,方才在堰江楼门前还被这浓郁的脂粉味呛了一口,至今还觉得不太舒服。
分明先前听着说是去“堰江楼”,他还当作是个什么茶肆酒馆,万万没想到被拉着来的竟然是个青楼,虽然之前在紫极甚至在青楼住过一夜,但那是逼不得已,跟今日主动寻过来的性质完全不同。
强忍着不适被九欢拉扯着进了门,不曾想还没走两步就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朝他扑了来,四人武功高强自然是能躲开的,只是凤祁星洲眼明手快使了个坏,伸手把九欢一拉,让那青楼女子直直地扑进了时修怀里。
时修只觉得一团粉色烟雾刺鼻辣眼,触电般倒退两步,猛地咳了几声。
九欢怒瞪了凤祁星洲一眼,走到时修旁边搂过他的脖子,把他护在自己身侧宣示主权。
时修被拉得弓着走了两步,拍了拍九欢的手,摇了摇头,九欢也没说什么,把他放开,在他耳边说了声:“跟紧了,这里可都是虎狼之女,你这么俊俏的小绵羊,如今入了狼窝,一个个的可都想把你生吞活剥喽,小心哦!”
说罢还在他耳边哈了一口气,时修的耳朵立马红得能滴出血来,面上却依然很镇定。
九欢干完了坏事就抛到脑后,嬉笑着走在前面,新奇地左看右看,凤祁星洲和慕非白把刚才那一幕都看在了眼里,早已习以为常。
“千公子,今儿还是老样子?”老|鸨非常熟络地迎了上来。
因为不能直呼凤祁星洲的名讳,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的真实身份叫出来,所以他浪荡在外习惯了别人称呼他“千公子”。
凤祁星洲轻咳一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九欢,老|鸨机灵得很马上意会,赶紧改口道:“各位公子看着好面生呢,怕是第一次来咱们堰江楼罢,我们自己酿的堰江红可是这金陵城一绝,上别处可尝不到的,奴家给各位送一壶!”
“醉意欢先上十坛。”凤祁星洲边说便往前走,上楼的时候还虚扶了一下九欢的腰,那些本准备要迎上来的姑娘们被老|鸨的眼色甩了下,立马意会四散而开。
“这……公子可真是为难奴家了,现在别说这金陵城,整个鸿夏国都难找到一壶醉意欢呢!”
经老|鸨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全国的醉意欢都被他给收了,搁在宫里没带出来,于是又吩咐了贴身宫仆拿着他的令牌快马回东宫去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