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正中间是一只描绘华美、栩栩如生的大鸟, 头向上, 双翅展开,鸟的全身羽毛涂以红橙黄几重色调,似是被焚烧,又似是它自带的火焰,那火光照地日夜不明,正下方是一个衣着华服头戴皇冠的男人,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个浑身金光熠熠的男人和一个戴着三头蛇冠的女人对其俯首称臣,他们后头有个披盔戴甲的男人跪着,背后还披着一氅兽皮披风,身后领着不知多少人的军队,作为壁画的背景。
那三头蛇冠九欢有印象, 之前在紫极看到女皇头上戴着的便是跟画中的一模一样, 那身着铠甲状若将军的男人看上去很像大奥的风格,那个金光熠熠之人, 很有可能是代表鸿夏。
也就是说,当今鸿夏、紫极、大奥三国的掌权皇族,是那朔华前朝臣子们的后裔, 那头戴皇冠的便是当时统治整个北宙大陆的皇族“迦楼罗”。
另一幅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长相与时修神似, 背后长着双翼, 那翅膀大张与方才那幅图的火鸟一模一样,占了整幅画的大半,作画之人似乎想表达这双翼之大, 似乎铺天盖地,他盘坐在地,朝对面头戴皇冠站着的男人伸出手,像是在讨要东西。
那男人是背对的姿势,所以画中并没有他的神情,而是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左手拿着一把刀,刀身遍布火焰,看上去与九欢手中那柄焚天无异,右手拿着一本书,书的封面上有一串古文字,姚立轩将它译为《无上相法》。
众人不知壁画的顺序,且就这么看下去,第三幅上画着变了色的天与地,青葱草木全都化为了灰烬,还有尚未燃尽的火焰在远处肆虐燎原,四处遍布尸骨和烤焦了的人,还有作奔逃状的火人,也有的在地上翻滚,从两侧的建筑看上去此处像是一个原本百姓众多的繁华街道,这是画面的前景。
在画的正中,是一间间正在被火舌缭绕的华美的宫殿,有的已然倾塌,有的还在坚持屹立不倒,九欢认得出宫殿背后的那高低不平的山峰,远远一看便知道那是隼隐的形状,山峦仍在,宫殿楼宇、繁华城邦却早已灰飞烟灭。
最后一幅,背景绘制得异常精致华美,连镶嵌在墙上的宝石都是颗颗分明,看上去应该是在宫殿之内,而且是在寝宫,画中的贵妇人头戴珠冠,端坐在华贵的床榻上,虽然四周都是烈火,但还没有烧到那些绣文精细的被褥,她的神色也毫无惊惶。
女人身着华服,手中捧着一根红色的羽毛,羽毛很大,有成年男子的手臂一般粗,在她面前跪着十余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这些人很是神秘,每个都戴着黑色面具,领头的手中捧着一个篮子,篮中装有一个婴孩,他把篮子举过了头顶,似乎在等着女人将那羽毛放入其中。
忽然,那根红色羽毛像是燃烧了起来,分明是壁画,却好似活了过来,但很快众人便发现,并不是壁画活了,而是真的全都烧着了,那壁画上的颜料嘶啦啦地往下脱落,殿中的地面似乎也开始倾抖起来,那震感越来越剧烈。
姚立轩往那不断灌进风的洞口看了一眼,忙说:“快走,地宫与外面相隔了千年之久,这些颜料之所以保存至今也是因为地宫封闭未受腐蚀,如今通了风必定如此,这里眼看就要塌了,先出去再说!”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整个隼隐外围百里之地都明显的能感到震感,迟冥的入口彻底被山石塌陷所封,那些神兵利器和千年前的秘辛就此被长埋在地底深处。
灯火明灭不定,众人聚集在下九天日常的议事厅,听姚立轩将迟冥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因为与紫极皇族也有干系,便也叫上了墨天染。
大家都对时修的身份感到好奇,姚立轩亲历此事现下总算安全了,不禁好奇想要探究真相,于是想也没想,便说:“如果尊上乃凤凰血脉,那殿又名为涅槃殿,凤凰须得火烧方可涅槃,要不委屈尊上烧上一烧,便可试其真……”
“烧个屁,要烧先烧你。”九欢瞪了他一眼,他哪还敢往下说,赶紧用手遮住嘴。
时修连圣域那伪造的璃火都受不住,怎么可以乱烧,万一烧死了怎么办,不行,要换个别的法子。九欢一边想着,一边看到众人的神色有异,又闻到一股怪味,看向坐在旁边的时修,他正一脸淡定地把自己的手放在火上烤着,那味道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九欢直接抓过他的手,已经红得发黑,眼看就要起水泡,哪有什么不惧火烧,他也没有忽然长出一双翅膀,也许都是传说神话也未可知,就这样随便拿自己以身试险,九欢又气又急,忙让慕晴去拿敷药和绷带。
“不怪立轩,是我自己想试试。”时修看着九欢拿着自己的手在那一边敷药一边吹,温柔地说道。
“疼吗?”九欢看着那伤极度心疼。
时修道:“有点。”
“那你还……”九欢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先说正事。”时修拍了拍她的手。
姚立轩躲避着九欢的怒视,慕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尊上与画中之人相貌相似,误认了?”
九欢和慕潇都摇了摇头,九欢道:“如若误认之人也能解开他们的千年枷锁,那这枷锁未免也太儿戏。”
从壁画上看,朔华古国覆灭并不像那紫极古书上说得这么简单,隼隐所在之处,曾经是朔华旧都,如今也是前朝皇陵,千年前这里作为一统北宙大陆的一国主城,曾草木葱茏、子民繁多,光是宫殿便几近有上百间,可见朔华王都之广袤无垠。
就在他们站着的地方,正是这片土地,如今却如此贫瘠,遍地黄沙戈壁,几近寸草不生。
但是没落的王都都会留下一些断壁残垣,即便是过了千年,有些被风沙吞噬,有些被时光抹去,总有些许踪迹,如楼兰古国,也不可能像朔华,连一丁点痕迹都不剩下,如此推断,势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九欢想做个大胆的揣测,以反推的逻辑来看,这件事最大的获益者,便是那幕后操纵者,推翻朔华古国,当世裂分为三国,那便是曾为迦楼罗皇族臣子的紫极、鸿夏、大奥了。
而在这千余年来,有这种能耐要求隼隐一代又一代的狂战孜孜不倦地追杀迦楼罗遗脉的,极大概率是三国王族的共同所愿,这些九欢在之前都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想不通,迦楼罗遗脉到底有什么强大的、令他们如此畏惧的力量,非要如此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呢?
如今只有一种可能,也许不是这遗脉本身令他们畏惧,而是维系迦楼罗皇室千万年一统天下的赤羽凤凰神力。
这次进出迟冥,九欢已然可以确定自己便是迦楼罗遗脉,她原以为第一次通关迟冥获得的这把焚天是缘分,但那壁画中焚天是由朔华国君所持,即代表它由古至今便是迦楼罗皇族之物,迟冥只是将它物归原主罢了。
以她之志向,不会也无意去跟这三国相争天下,去做那禁锢在皇宫的笼中之鸟,单凭她的能耐,即便她是第一猎手,单枪匹马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成千上万的军队,又从何号令天下?
这治国平天下哪是这般易事,三国王族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所以于理而言不至于对剿灭遗脉如此重视,延续千百年还不放过。
但是,从那壁画中,她似乎觑见了端倪,那华贵美妇托孤之时,比那襁褓中的婴孩更被她所看重的,是那根赤羽,所以三国王族和隼隐狂战要找的,不是什么所谓的迦楼罗遗脉,而应该是那根赤羽,借着剿杀遗脉的由头,将更深层的因由隐藏起来。
那赤羽代表着的凤凰神鸟,那个背生双翼的男子,是庇护北宙大陆的神明,也是巩固迦楼罗皇权背后的无上神力,所以另一幅壁画上,迦楼罗帝王与神鸟的交易究竟是什么意思?那男子分明是主动向他讨要的,是让他把东西归还给他,还是让他做出抉择?
其他三幅画的意味都很清晰,基本已经解开疑惑,只有这最后一幅意味不明,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画中千年以前便存在的《无上相法》,与时修在圣域自小修炼的无上相法定有关联,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九欢觉得可以带着这些问题,直接去大奥找对这些古籍功法颇有涉猎的陶景翰问一问。
时修和九欢驾着青色飞龙来到大奥寻陶景翰,那阵势颇大,转眼大奥王便接到了通报,他此时正在与国师及镇南侯商议国事,听到此事,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整个人狂野不拘,五官如刀刻一般,眉间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却丝毫无法掩盖他的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笑起来也是潇洒豪迈的,却略有一丝邪气,现下他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声如洪钟:“传令下去,以大奥最高待遇款待圣尊大人,见他如见本王,不得有任何失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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