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清

小说:我看圣尊多妩媚 作者:邪离
    小厮错觉自己莫不是撞上了一面墙,本不想抬头,这回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异样。

    他又用力推一把,却不知何时在面前出现了个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身材高挑几乎把医馆整扇门都遮住了,他好像都没有碰到自己,自己的身体就不知怎的直直横飞了出去。

    哗啦一声巨响,整个院子里晒着的草药都倒了,时修自觉用多了些力,赶忙收了手,他只是看到那小厮对九欢动手动脚,一时心血上涌,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九欢上前单手掐着那不明所以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大夫,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卫北紧跟其后,追到当场从门外看到这情景差点没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跳下马时差点崴了脚,趔趄着奔进门内,又赶紧把门合上。

    这两尊大佛真难伺候,再闹大一点官衙还没找到他们,他们自己就往人家刀口上撞了,仗着自己天下无敌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吧!卫北心想。

    九欢眼神凛冽,语气森冷,瞪着那个颤抖着爬起来的大夫道:“不想死就救人!”

    那大夫手无缚鸡之力,见此阵仗自然是声声应诺,九欢松了手之后赶紧带他们进屋,又吩咐那躺在地上哎哟乱叫的小厮去盛热水拿棉布止血药草来。

    九欢抱着手看着他给那浑身是伤的小子上药,看得那大夫一头的冷汗不止,偶尔还出声指导一番,大夫更是吓得不敢怠慢,卫北在外头一边望风一边扶额揉着眉心。

    那小儿实属生命力顽强,不多会便睁开了眼,看到屋内陌生的众人瑟缩了一下,牵疼了伤口,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吭一声疼。

    他浑身上下都被包成了粽子,只露出一双眉眼,清洗干净血污之后可以见得他着双眼清秀明亮,警惕地看着四周,待看到旁边的九欢时,眼神明显柔和了下来。

    他方才被救下的时候,在昏迷之际微微睁眼有看到这么一张脸,他就清晰地记下了,这位是救命恩人,即便是易了容,那出挑的眉眼定是错不了的。

    九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时修,声音很轻地说:“裴清。”

    卫北在外头听到,跑了进来,怒喝:“你这满嘴扯谎的无知小儿,裴是阿门德的大姓,区区一介法奴还敢撒这种弥天大谎?难怪被阿门德这样蹂虐!”

    裴清双眸竟闪过一丝精光,对卫北毫不畏惧,默然道:“关你屁事,滚远点!”

    卫北横眉倒竖,气得差点要抬手揍他,却被九欢眼神阻止,又忽然发觉有异,怀疑道:“你一法奴,为什么说话这么流利?”

    “你不也是法奴,不也没有两字一吐么?”裴清口齿清晰,伶牙俐齿,竟然把卫北说得一噎。

    卫北自然不肯认输,转头对九欢说:“我看这孩子来历不简单,又撒谎成性不肯说一句实话,既然你救了人就让他自生自灭算了,我们走吧!”

    裴清一看急了,怕九欢信了他的话,忙说:“我就是阿门德裴家之子,我还是长子呢!这有什么可不信的……”

    卫北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倒确实有这种情况,高层生出了低天赋的孩子,有的碍于血肉亲情,用了某些手段会把他留在府内抚养,但一样还是被要求去认领那些天资更高的孩子。

    待天资高的孩子长到十五岁,就会作为全族最尊贵之人成为族长,直到他被下一代的族长替代,但天资很高的孩子也并不常见,只要一出现基本上都会被沙耶礼垄断。

    如果一族能有幸领回一个天资极高的孩子,那必定是光耀全族上下的一大幸事。

    但也有一些,就像裴清这样的,不愿把亲生子送出去当法奴,家族又认领了一个天资高的孩子,亲生子起码能顺利长大成人,尔后或留在家里养着,或者送到外面给足日常所需安度此生。

    虽说如此一来,族内就有两个少爷,且亲生的比起认领的同父母要更亲,这还是人之天性,但却并非紫极国法所提倡的,如若被发现按照律令是要重罚的。

    只是血肉亲情爱子情深却是人之常情,所以裴清从小虽然被藏得很严实,却也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

    裴清苦就苦在双亲英年早逝,族长之位暂时空缺,等待这认领的孩子到了年岁自然会继任,成为族长,全族上下都只能听他的指挥。

    九欢很意外,他看上去骨瘦如柴,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没想到却已经快到束发之年,可见平时被折磨受辱有多么营养不良。

    裴清的父母对亲生儿子是百般宠爱,即便他出生便是法奴,天资完全没有,却也依然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裴家老爷夫人对认领的真正的继承人裴深虽然也很好,却总是有些疏远的,自然不可能当他是亲生儿子这么亲密娇惯。

    不仅如此,裴深还要无休无止地读书写字、习武修炼,一刻不得停歇。

    二人在这强烈对比下长大,孩童如一张白纸,懵懂无知,虽读书明理,裴深却更无法理解自己天赋更好,却为何比起一个法奴还不得父母的青睐,既然他们这么爱自己的亲生子,又为何要把他从自己的亲生父母手里抢走呢?

    在如此境遇之下成长的所谓紫极的贵族,往往没有太多亲情可言,原本紫极就不提倡家族直系的概念,而是奉巫力强者为尊。

    所以在他们死后,裴清再也没有人庇护,何况他只是一个法奴的身份,理所当然被新任族长裴深肆意凌虐了,全族上下也无人胆敢置喙一句。

    九欢他们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裴清确实可怜,但那个半大的裴深会生此恶念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的手段过于残忍不可取。

    裴清当然知道他们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他冷笑了一声,牵动了伤骨,皱了皱眉,说:“我知道你们觉得他也很可怜,但是,我父母是他亲手所杀,难道这也是理所应当?!”

    提及此事,他内心无比愤恨:“虽然他们没有对他公平相待,却从未有过虐待薄待,除了父母的疼爱和陪伴,我有的他都有,甚至比我拥有更多奴隶和更大的房子,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似乎这才感觉到了疼:“就因为这样,我父母就不该活吗!我费尽心思在府里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将他的所作所为公布与众!”

    “但没想到,族人竟然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铁证如山却没有一个人信我!”

    九欢问:“什么样的证据?”

    裴清调整了几下呼吸,情绪却依然难以平稳,露出的一双眼恨意沸腾,牙齿几近颤抖道:“呵,他也并未刻意隐瞒,真是猖狂!把我父母作为他本命蛊的养料,就放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用药汤泡着吊着他们的命,一日日地蚕食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活活疼死!!!”

    九欢听得都不由得动容,她很不喜欢这样恶心的蹂虐别人,这真是比凌迟还要残忍,她即便出猎告,出手也都是干脆利落。

    时修则在旁边默默闭眼念起了经文。

    “我几日找不到父母心急如焚,总算想了个办法引开他,溜进了他的房间,他们还没死透,我母亲……她、她叫我快跑……”

    裴清呜咽了几声,几近声断欲泣,泪水浸湿了缠在脸上的布条。

    他哽咽着继续说:“我把族里上下的都叫来作证,他却手快,让本命蛊把他们都吞了下去,那汤药里分明还捞出了我母亲常带的耳坠,却竟然无一人信我!”

    卫北瞪大了眼睛,听着听着似乎联想到了自己,感同身受却觉得裴清居然比自己更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谁会信一个法奴说话呢,他们也怕啊,怕那与生俱来的天赋……我们甚至连超过两个字的话都不能说。”

    自那之后裴清就被百般折磨,变了法子地要把他玩死,话说到这,忽然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在挨家挨户搜寻,定是那阿门德发现人不见了,四处在搜查。

    九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卫北扶额无奈,他们自己也是通缉犯的身份好吗?

    他抬手打晕了大夫和小厮,顺手拿了些疗伤药,指引着众人往后厨走,他在紫极布局已久,知道这地下藏着的各种秘道,都是法奴自己挖出来的,他们在这秘道里躲过好几次官衙的追捕。

    众人从后门溜了出去,卫北熟门熟路地在一个拐角掀开一席破草篓,一个仅供一人进入的洞口赫然在前。

    九欢原本想抱着裴清,但时修在一旁听到他年龄之后直接就夺了过去不让九欢多碰,众人依次跳了进去。

    虽然卫北不说,但九欢也能感受得出他并不普通,一个法奴出身的最底层,不但身怀武艺,还能在地下挖通这么多秘道,遣使其他法奴听其号令,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跟着卫北七弯八拐,总算到了,他掀起杂草堆,拿出一个小铜铃,轻轻晃了一声,那侧面的石头便被慢慢挪开,露出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还夹带着劣质熏香和汗臭味混杂的奇异气息。

    时修已经有了经验,早就屏住了呼吸,卫北比划了下手势,裴清重伤,肯定没办法跟他们走太远,先放在这里养伤,那几乎要看不清原本五官的脸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接过了裴清,没再多说什么,又把石头封上了。

    把裴清安置好后,由于城内马上要戒严,到再晚一些时候就难以出城,三人只好等了半天这片搜查过去,赶紧找回马匹跑出城去。

    没跑多远,但明显后面已经不会有追兵,九欢停下马来,时修心领神会也停了下来,并未多说就开始安营,准备在这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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