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仿佛已跟我远离,
消逝的一切,却又在化为现实。
——歌德《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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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晚宴,宾客齐聚。
作为今天绝对主角的新郎官,约翰·华生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他看世界上的一切都觉得拌上了蜜糖,他的身边站着他的新婚妻子玛丽,数小时前,两个人许下诺言,约定此生相守。
当一个人自己迈入婚姻殿堂时,他会催促身边人也赶紧结婚,这似乎是人的一种本能。
婚礼其实是一场巨大的相亲宴会,不少单身男女会感染于新婚夫妇浓情蜜意的氛围,纷纷化身成罗密欧和茱丽叶,寻觅自己的爱情故事。
约翰那双略带醉意的眼睛跑到了夏洛克身上,夏洛克站在甜品架旁,对着上面的小蛋糕出神。
已经有好几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走到夏洛克身边,向他发出舞伴邀请,可每次都是孤身离开,略带遗憾地挑选下一个合适对象。
夏洛克望着小蛋糕的神情很是专注,他每次看尸体也是用那样的眼神,约翰猜想夏洛克或许在思考小蛋糕的蛋糕胚是用什么材质的模具制作的。
约翰把玛丽带去了她的闺蜜那,自己走到夏洛克面前:“你不去跳舞吗?”
夏洛克把目光从小蛋糕转移到约翰身上:“不去。”
“Come on,夏洛克,大家都在跳舞。”
“我对这种男男女女怀抱在一起的无聊活动没有兴趣。”
“我早该知道,”约翰无奈,“那你对这些小蛋糕有兴趣?”
“是的,婚宴上的小蛋糕不是平常你和玛丽常去的那家面包店做的,那家面包店做出来的小蛋糕颜色完全洁白,十分轻盈,很明显他们用的是人工奶油,这里的小蛋糕微微泛黄,是天然奶油的颜色,一般而言天然奶油比人工奶油要难塑形,外观上要朴实得多,但是婚宴上的蛋糕雕琢细腻,雕琢花朵的花瓣边缘线条清晰,肯定不是出自那家面包店的蛋糕师之手,那位蛋糕师的手很容易抖,那是因为他早年间酗酒所致,他雕不出这样的花朵……”
对于夏洛克来说,凡事皆可推理,或许他真的认为推理小蛋糕比和别人跳舞要有意思得多。
“哈德森太太向玛丽推荐了一位蛋糕师,玛丽在她那里定的……”
玛丽正在和闺蜜聊天,两个人远远地望见新婚丈夫和他曾经的同居室友相谈甚欢,闺蜜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夏洛克身上。
玛丽打趣:“怎么,你对夏洛克有意思?”
“不是的,我听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和你丈夫的关系不平常。”
“噢,他们两本就是同居室友。”
闺蜜瞪大了眼睛,推着玛丽往外走:“快过去,没准福尔摩斯要带你的丈夫私奔。”
她发誓,华生和福尔摩斯之间一定有猫腻,看看两人对视的那个眼神,他们不只是室友关系那么简单。
玛丽被推着走过来,正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好奇的问:“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你们在讨论我吗?”
“对,我刚才说到哈德森太太向你推荐了一位蛋糕师,夏洛克觉得小蛋糕很不错。”
“我们刚刚是说到了这里,不过要纠正一点的是,我从来没有表露过我觉得这些小蛋糕很不错。”
约翰点头:“Yeah,你确实没有明确表明,但你的确这样认为不是吗?”
夏洛克笑了一下,他注意到华生今夜的心情格外好,当然了,虽然在他的信念中婚礼简直就是为了庆祝这个病态的道德败坏的世界中一切虚伪、华而不实、荒谬、感伤的东西,但在其余金鱼的脑子里,婚礼就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虽然这个小蛋糕的用料称得上健康,但是玛丽不可以多吃。”
玛丽正在咬一个小蛋糕,奶油沾满了嘴唇,听到夏洛克的话,双眼流露出疑惑:“为什么?”
“大概是怕你发胖。”
约翰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一出来,玛丽和夏洛克都用一种关怀低龄儿童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夏洛克,你为什么不准我太太吃小蛋糕?”
夏洛克看着眼前的新婚夫妇,认真地说:“我不是不准她吃,只是不准她吃过量,最好不要超过三个,此前她已经吃了两个了。约翰,玛丽,我发过誓绝对会守护你们的安全,准确的说是你们三个人的安全。”
“什么?”
新婚夫妇起先觉得夏洛克的这一番话特别奇怪,反应过来以后,两个人的嘴巴形状活像一个温泉蛋。
“你说什么?”
“你已经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
约翰和玛丽没有想到今晚会是双喜临门,他们在兴奋之余又有点儿慌张,即将为人父母的消息就这样抛了过来,在他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已然成为了既定事实,这使他们措手不及。
夏洛克拿走了玛丽手里的奶油小蛋糕。
“你们两看着很慌张的样子?”夏洛克歪头。
“没有,我们没有慌张……”
是没有很慌张,只是约翰一直在深呼吸,玛丽的目光涣散了而已。
“不要慌张,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慌张,毕竟你们都已经练习过了,有丰富的经验。”
“什么练习?”
“现在你们真的要生小宝宝了,就不需要照顾我了吧。”
夏洛克口中的练习指的就是华生和玛丽这对夫妇曾经为他操的心,假以时日用到他们自己的孩子身上,孩子一定能茁壮成长。
约翰愣了一下,转而化成一张大笑脸,他攀上夏洛克的脖子,拥抱了夏洛克。
夏洛克也笑了,他似乎是在为自己的玩笑感到得意,他拍了拍约翰的肩膀,道:“你们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晃动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夏洛克的笑意凝住,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拢,他像终于舍得放开心爱之宝一样,说:“跳舞吧。”
歌手已经唱到了整首歌的最精华部分。
“去跳舞吧,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大家会想我们在说些什么。”
“是啊,”约翰舒一口气,搂住身旁玛丽的腰,“我们去跳舞吧。”
“那你怎么办?”玛丽看着夏洛克问。
“总不可能三个人一起跳舞吧。”
“不能什么事情都三个人一起做啊。”
夏洛克目送玛丽和约翰走进了舞池,灯光闪烁,这对新婚夫妻在舞蹈上的默契还未培养出来,两个人都生疏,害怕踩到对方的脚,不过生疏的步伐没有打搅两人的好兴致。
夏洛克想起了当初教约翰跳舞,约翰老踩在他的脚背上,被他嫌弃了很久,约翰只能一个劲地道歉,他们跳舞的场景还被哈德森太太撞见了,导致谣言四起。
这些记忆会被夏洛克归到属于“过往”的文件里,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准运行的计算机,只要不打开这些文件,它就会深埋在他的脑海中,如同把一块石头扔进湖泊里,石头虽存在但不会阻碍湖水奔涌。
有不少女孩邀请夏洛克共舞,但她们最终没有打动这个卷毛英俊男人的心,他立在那里,自带结界,隔开了婚礼的欢愉氛围,仿佛一个局外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幼时无聊,为了解闷背过牛津词典,里头有一个词叫“茫然”,意思是心里不知所措,他记住了这个词的解释,却不明白具体所指,但是今天他领悟了,在约翰——他最好朋友——的婚礼晚会上,他感觉很茫然。
约翰以后要跟玛丽一起生活了,他所认识的人都在欢庆这件事情,而他不属于这个地方。
夏洛克转身,裹上了自己的长外套,伦敦的风很凉,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他半张脸,他呼出来的白气飘在空中,背后是快乐的音乐和喧哗的人群。
宴会中的哈德森太太注意到夏洛克的离开。
“夏洛克干什么去了?”
“可能是没有抢走新郎,所以一个人走了吧,”说话的是玛丽的闺蜜,她为玛丽今夜留住了新郎而高兴,但又很担心第三者插足,“福尔摩斯还有别的关系亲近的朋友吗?”
“目前没有了,好像只有约翰,”哈德森太太回忆,“不过以前他有过一个女朋友的。”
“他居然会有女朋友,哪个女孩受得了他?”
哈德森太太不满意别人这样说夏洛克,不禁为夏洛克辩驳:“夏洛克怎么就不能有女朋友了?那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好,还做的一手好甜品……”
哈德森太太想描述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却发现过去太久了,记忆里的脸庞已经是一片模糊。
离开晚宴的夏洛克丝毫不知道哈德森太太为了帮他辩驳,快把他过往的情史全抖落出来了,他独自走在回贝克街的路上,今夜的雾很重,寒风像冰刃一样刮,路上的行人极少。
夏洛克回到221号,发现一辆巨大的货车停在正对面,工人们吆喝着把货车上的东西往屋子里面塞。
这个画面像一根引线,顺着它牵引出了夏洛克脑海中那些从属于“过往”的文件,他记得很久以前,那时候约翰还没有搬过来,贝克街只有他一个租客,对面曾经是一间甜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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