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探长迎了上来, 报告目前的情况:“医院的前门和后门已经被全部堵死,所有病人都被关在了医院里面, 现在已经发出了和平交涉的要求。”

    迈克罗夫特拧着眉:“不可以强攻?”

    雷斯垂德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在不久之前, 他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段视频, 事态比他想得要更加严重。

    他把这段视频给迈克罗夫特和夏洛克看。

    堵住门的不是木仓支炮(弹), 而是活生生的人,一群穿着病号服、面如菜色的病人被黏到了门上,只要外面一发动强攻, 他们不可避免要受到伤害。

    除此以外, 病人被集中安置在不同房间内, 原本妙手仁心的医生也卸下了面具,变成刽子手, 举着木仓支看守他们。

    医院里的病人变成了被胁迫的人质,他们本就身患疾病, 经此一吓,身体更加承受不住。

    迈克罗夫特的小黑伞点着地面, 他看上去面色与平常无异,但夏洛克知道, 迈克罗夫特的怒火在心里澎湃, 他一贯善于伪装, 而世人也太容易相信表面,忽略细节,迈克罗夫特手上暴起的青筋早就暴露了他。

    夏洛克不会承认的一点是, 他和迈克罗夫特是亲兄弟,在某些时刻,他们会显露惊人的默契,他的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紧紧握成拳头。

    医院前门传来了三声叩击,这是同意和平交涉的信号。

    谈判专家已经待命很久,他领了命令,递给长官们一个自信的眼神,就要往医院里走。

    夏洛克拦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去。”夏洛克说。

    “你不能去。”迈克罗夫特举起雨伞,伞把横抵着夏洛克的西装。

    “我不相信一个昨夜宿醉的人今天能意识清醒地谈判。”

    谈判专家不由得问了问自己身上的气味,没有什么酒味啊,他是怎么发现的?

    “但那也是昨夜的事情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让他的意识苏醒。”

    迈克罗夫特看着夏洛克,带着兄长的权威和不容置疑,他绝对不会允许夏洛克进医院里谈判。

    夏洛克暼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雨伞,对上迈克罗夫特的目光,在迈克罗夫特的眼里,他即将要做的行为与儿时一样不成熟。

    夏洛克的眼里升起一股蓝色的暴风。

    迈克罗夫特没有放下伞,他点明:“而且你现在比宿醉的谈判专家更不理智,你以为你能够心平气和交涉吗?”

    夏洛克眼里那股暴风有要席卷大地的姿态,他的神情肃穆,喉结上下涌动,望着迈克罗夫特道:“里面有……温斯蒂。”

    刚才雷斯垂德放的那段视频里没有她的身影,他要去找她。

    “我知道,”迈克罗夫特说,“里面也有其他英国人民。”

    迈克罗夫特放下雨伞,走过去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紧张的情绪不只是夏洛克有,也存在于他的身上,医院里的人民是他的责任。

    政界曾经评论迈克罗夫特:眼中无它物,唯权力尔。

    迈克罗夫特从来不把这种误判放在放在心上。

    夏洛克能从迈克罗夫特的眼神里、话语里,还有拍肩膀的力度里感受到他的真意,最终让了步,同意让谈判专家先进去交涉。

    谈判专家本来想告诉两位福尔摩斯先生别担心,他在整个领域都是数一数二,可是被雷斯垂德拦住。

    雷斯垂德:“别说废话了,赶紧进去吧。”

    谈判专家理了理领子,朝着医院里走去。

    谈判交涉需要一段时间,但徒劳的等待向来不是福尔摩斯家的作风。

    夏洛克和迈克罗夫特的目光一致都对准了天台,百密一疏,那里空无一人,相视一眼后,迈克罗夫特开始调遣特种兵。

    谈判专家是踌躇满志进去,狼狈不堪出来。

    他出来时,身上的西装外套鼓鼓囊囊,领带被塞到了口里,整个人泪眼汪汪,手被绑住,背在身后,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门口。

    “你怎么了?”雷斯垂德走到他的身边,取下了他口中的领带。

    他含糊不清地说:“他们在我身上绑了定时炸(弹)。”

    掀开他的西装外套,果然有一个定时炸(弹)缠在他的腰间,倒计时已经启动,刚好还剩下十分钟。

    “里面是什么情况?”夏洛克观察了一下定时仪,着手准备拆炸(弹)。

    据他的了解,这种装置为了防止误差,一般都会有一个小按钮。

    拆弹专家紧张坏了,他说了一通,夏洛克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噢,这就是谈判专家的素质。

    “说得清楚一点!”夏洛克吓道,他没耐性听谈判专家哭哭啼啼,他只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谈判专家被他这么一吼,倒还真镇静了一些。

    “他们根本不想和平交涉。”

    谈判专家压根就没有见到纽曼医生,他一进去就被摁住身子,强制性戴上了定时仪。

    夏洛克找到了定时仪上的小按钮,摁下去,倒计时停止了。

    谈判专家听到“滴”一声响,看到倒计时停止,确认自己再无生命危险后,所有的理智思维又回来了。

    “你们谁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谈判专家看着面前的人们问。

    “我是。”夏洛克回答。

    “医院里面的人说,等一会儿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这一个词抓住了夏洛克的心绪,他所有的热血都往大脑涌去,狂躁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他的理智。

    他当然知道“礼物”指的是什么了。

    雷斯垂德有些担心夏洛克,就连他知道温斯蒂被绑架时,心里都燃起一股担忧的情绪,更何况是夏洛克了,他看见夏洛克迈着大步朝医院里走去,迈克罗夫特没有再用小黑伞拦住他。

    夏洛克的衣摆晃动时,雷斯垂德仿佛看见了一只扇动翅膀的飞蛾,前方是一团熊熊烈火,它却没有任何犹豫向前飞去。

    言语已经劝不住夏洛克了,迈克罗夫特意识到这点以后便不再在口舌上花费无用的功夫,但是他决不允许夏洛克犯飞蛾扑火这种愚蠢又毫无增益的错误。

    他朝着身旁的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领命,快步上前,在夏洛克靠近前门时,在他的脖子上注进一筒镇静剂。

    所有人都听得到夏洛克爆出了一句粗口,他如同一个雕塑那样,直直地倒下。

    雷斯垂德诧异地看向迈克罗夫特,没有他的授意,司机绝对不敢如此对夏洛克。

    迈克罗夫特淡淡道:“我不想让夏洛克后悔他的决定。”

    可夏洛克究竟会不会后悔?他也说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特种兵还有五分钟就会空降天台,事态或许会迎来转机。

    外人不知道,迈克罗夫特在刚才命令司机给夏洛克注射镇静剂,是他一辈子最艰难的决定之一。

    他要保护夏洛克的健康,就不得不用另一个人的生命去搏。

    迈克罗夫特阖了阖眼,想起伴在夏洛克身边的那个女孩,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好看的红衣裳,来见作为哥哥的他。

    他还没有盘查出来她究竟和“自由之门”的联系,这次绑架有很大的概率是故意引他入圈的陷阱。

    夏洛克,他的这个笨弟弟,显然是忘记了这一点,瞧瞧他刚才失控的模样,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可真值得被好好取笑一番。

    夏洛克,你的冷静、理智、镇定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但愿这件事情如他所愿能“过去”,如果真出现了什么意外……迈克罗夫特的脑海里闪现了“红胡子”的身影,没关系,“温斯蒂”只是夏洛克养的一只猫,出生于星期三,他会很快放下的。

    迈克罗夫特握紧了伞把,他一句话也没有,脑海里已经做出了所有的预想判断。

    雄狮直直地盯住前方,目光炯炯,视线威严而犀利。

    这样的迈克罗夫特,让人不敢靠近。

    五分钟后,几架直升机在纽曼私人医院的天台降落,迈克罗夫特挥了挥手,一列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从天台潜入医院内部。

    这是一支作战经验丰富的部队,不少士兵还是从战场上归来的,顺利完成过多次救援任务。

    围在纽曼私人医院门口的警察屏息凝神,他们的精神亦高度紧张,没有一个人说话,周边交通已经被封锁,此时安静无比,如同龙卷风在海底呼啸,海面却平静无比。

    电视上的新闻频道正转播着这一起恶性案件,哈德森太太看到迈克罗夫特的身影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中年妇人总觉得他看上去格外孤独。

    电视里的画面一直都不变,哈德森太太以为电视机坏了,调换频道,才明白不是电视机坏了,而是现场所有人都没有动静。

    此时越是安静,就说明特种兵的进展越是顺利。

    雷斯垂德乐观的想,照着这样的进度,过不了很久就会传来胜利的好消息,医院里持木仓的医生再厉害也敌不过一支精英部队的。

    打破现场宁静的是他的手机铃声。

    哈德森太太终于见识到电视画面有了另外的动静,那个一直来找夏洛克的探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雷斯垂德在刚刚收到了一封新的视频邮件,邮件的标题是:礼物到了,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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