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顿顿有饱饭吃, 不用再饿肚子的林阳在两年的功夫里猛窜了近二十公分的个头, 身材也更壮实。夏日炎炎, 干活时汗水顺着他那饱满麦色肌肉蜿蜒而下的光景, 时常引来女佣们暧昧的调笑。他十六岁了, 在这里的人看来,算个男人了,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替他张罗相亲。
有不少姑娘早就相中了这个沉默寡言, 四肢发达头脑并不简单,又长相英俊的小伙子。早在一年之前, 林阳就开始跟着马帮跑生意,回来便去金家做事, 晚上还去拳场与那些来自泰国和越南的拳手打比赛,一刻也不得闲。他精力充沛,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健壮的腰身教女人们看了,禁不住羞臊地浮想联翩。除此之外,他不沾毒不沾赌,连酒也几乎不喝, 这样的男人在这个地方实属凤毛麟角, 要是不早点下手, 早晚被人抢了去。
今天是少爷放假回家的日子,佣人们一大清早就开始做迎接少爷的准备。林阳推着割草机修剪草坪,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起光线渐毒, 汗水湿透了青灰色的衬衫。机器突突往出喷着草屑,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大门。
门口的守卫上前拉开车门,单骏桐从车上下来,环顾周围,视线凝于多日未见的林阳身上,嘴角展露出欣喜的笑意。他们都长大了,乔军也是,个头窜的比林阳还猛,但没林阳壮实。在林阳看来,私立学校里的生活过于安逸,乔军的身手虽没退步,却远不及现在的他。
眼看着乔军从后备箱里抱出来个镶着玻璃框的奖状,林阳关掉割草机,朝对方走了过去。
“少爷,”他冲单骏桐点了下头,随即将视线转向乔军夹在胳膊下面的奖状。看清奖状上的名字,眉头要皱不皱地问:“这是你的奖状?”
“啊,没留神,期末考了个年级第一。”
乔军嘴角挂笑,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骄傲。虽然他比单骏桐大了两岁,但是由于基础相对薄弱,进了学校还是和对方从同一个年级读起。话说回来,他倒真是块读书的料子,没浪费金山替他出的私立校学费,动不动考个全班第一。单骏桐为此抱怨过,说自己念书念到夜里两点,居然考不过他这个九点就倒头大睡的家伙。
就听单骏桐哼了一声说:“是,你多聪明啊,老师不是说,你将来可以试着去考麻省理工?”
“你也可以啊少爷,老师说——诶!少爷!少爷你等等我!”
眼瞅着乔军抱着奖状追在单骏桐身后,林阳的视线变得有些落寞。平心而论,他真有点羡慕乔军,离开学校才知道有书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当然他从来没放松过对知识的汲取。他问乔军要来用过的书和笔记,跟马帮在外面跑山路的途中,他会带上一两本,休息时便翻开来看。
他自学能力很强,实在看不懂的,回来去请教镇上的中学老师。在别人眼里,他简直是个异类,辛辛苦苦赚钱,赚了钱又不往女人身上或者赌场里扔,烟酒不沾,没事儿就知道抱着本破书看,活得毫无乐趣。
但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依旧我行我素。
—
晚上没有拳赛,吃完晚饭,林阳抱了本书坐在藤椅上看。夏日的夜晚,炎热依旧,只是少了白天毒辣的日头。佣人住的房间里没有空调,风扇呼呼地转着,吹起的都是热风。心静自然凉,温度虽高,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人却没有一丝汗意。
独处的时间还没享受多久,乔军推门进来,这里也是他回“家”之后的卧室。他们共同的宿舍以前住四个人,有一个结婚搬出去了,有一个欠下赌债跑路了,如果乔军不回来,就只有林阳一个人住。其实他也不常住在这里,一年有超过八个月的时间,他都和马帮穿行在山路上。
扶了扶压根就没歪的奖状框,乔军抱着个铁盒子,盘腿坐到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将盒子里花花绿绿的钞票洒到床板上,他仔仔细细,一张张捋好。不在家时,他会将存钱的盒子托给管家,回来再找对方拿。倒不是怕林阳偷钱,而是这屋子压根没锁,人来人往,一箱子钱放床底下干等被偷走。
捋好钱,他跳下床,走到林阳跟前:“诶,你陪我出屋一趟。”
“干嘛去?”林阳低着头,眼里暂时只有三角函数。
“去娼街。”
“不去。”
赶在林阳的眉头皱起之前,乔军兴冲冲地说:“我攒够五千美元了,先去把我妹接出来……你陪我一起呗,我没去过,一个人不好意思进那种地方。”
林阳抬起脸,眉头终归还是皱到一起:“我也没去过。”
“哈?真的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乔军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早就——”
“滚!”
林阳抬脚踹向对方的裆/部。很随意的一踢,乔军躲起来没难度。他要是拿出在拳台上和越南佬打的速度,乔家今天得断子绝孙。
放下书,林阳换了身看起来让自己年长点的正式衣服,跟乔军一起去了娼街。周围像他这岁数的,没娶老婆也开始逛娼街了,但他对那种事一点兴趣也没,不管马帮的老大和兄弟怎么撺掇,就是不去。倒是没人敢嘲笑他,或者随意跟他开下三路的玩笑,大家都见识过,这小子身手不凡,一个打十个跟玩一样。
娼街位于镇子的西南角,说是条街,其实中间就一条土路。路两边挤满了低矮的房屋,一间挨一间,有很多干脆是集装箱改造的。屋头下蹲着兜售各色饮料的小贩,他们的头顶上,五颜六色的窗帘随风飘荡。临街的房子,每一间外面都站着人,有搔首弄姿招揽客人的妓/女,也有看场子负责收嫖资的打手。
胆子再大的人,第一次进风月场所也得紧张。林阳和乔军在街口下了摩托车,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肯先迈腿往里走,实在是不好意思。街边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会主动上前揽客,拉着男人的手或者挽住他们的胳膊,更有甚者能连拖带拽把人往屋里拉。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大多是管妓/女的老鸨,真正用来赚钱的姑娘轻易不到路边抛头露面。她们被关在四五平米大的小屋里,头顶终日悬着昏黄的灯泡。她们的青春和美貌都被消耗在铺着艳俗床单的床上,日复一日地出卖自己,直到皮囊干瘪,再不会有男人愿意看上一眼。
没等这俩人做好心里建设,有个早在他们下车时就盯上他们的老鸨,一路带着浓到冲脑门的香风扭过来,一把勾住了乔军的胳膊,娇笑道:“小哥哥,第一次来玩啊,看你脸生呢。”
肉质胸脯狠挤在胳膊上,乔军鸡皮疙瘩立马起了半边身子,脸上腾地烧起了火,一边仓促抽手一边解释:“我……我来找人……”
“来这都是找人的,说,要什么样的,包你满意。”老鸨还想去拽林阳的手,结果一把没捞着,让他给闪开了,转脸又把乔军缠得更紧:“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吧,给你找个经验丰富的姐姐怎么样?”
乔军能挣开男人的绞杀,却挣不开这位大姐的纠缠,脸上越来越红,话也越说越结巴:“不不……不是……我……我来找……妹……妹妹……”
“能当你妹妹的,我那有的是!”老鸨笑得口红都快裂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林阳伸手攥住老鸨的胳膊,稍稍用上点力道,足以使对方感到疼痛:“我们来找他的亲妹妹,乔娜,你知道在哪间么?”
“哎呦呦——放手啊你!”
老鸨甩不开林阳的手,朝不远处一偏头,立刻有两个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俩人是妓/院的打手,专司处理找茬的客人。他们都带着枪,谁敢在这地方犯浑,打死人警察也不管。
眼见来者不善,乔军攥紧了手里裹钱的布包。足足五千美金,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笔不小的财富。如果动手打起来,财绝不能外露。
两个打手在他们跟前站定,吊着肩膀斜楞他俩。尽管身高体格和成年人无异,但脸还是嫩。打手的眼里写满了轻蔑,甚至不屑掏枪出来威胁楞头闯入虎穴的少年。
林阳松开劲儿,放老鸨溜回打手的身边。面对男人,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不是来惹事的,只想找人。”
“小兄弟,来这地方,不管干嘛,得守规矩。”胖一点的打手伸出根食指戳林阳的胸口,结果一戳上他自己先愣了——铁打般的肌肉紧紧绷起,戳得他手指头差点折了。不过干苦力的大多是一身腱子肉,他没多想,只是换了个方式,用手背拍了拍林阳的胸口,“找人,行,但是想打听事儿,你们得出点血吧。”
垂眼看了下拍在胸口的胖手,林阳沉声问:“要多少?”
“五百。”
林阳回手从兜里掏出张五百的缅币,却招来了一阵嘲笑:“美金!傻小子!”
“你们不如去抢!”乔军一听就急了。缅币日渐贬值,许多地方都只认美金。可乡下一户农民种一年罂/粟的收入都到不了五百美金,打听个人就要这数,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旁边的瘦子立马从后腰抽出枪,耀武扬威地指向他们——
“没钱就滚——啊啊啊啊啊啊——”
手指头被狠攥在枪柄上,瘦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腿上就挨了一脚,紧跟着大头朝下腾空翻起,“哐当”给撂倒在地。林阳面无表情地掰住拿枪的手腕,把关节肌肉拧麻花般的扭着,疼得瘦子嚎的跟杀猪一样。眼前瞬间拍了个人,惨叫连连,老鸨一惊,刚想往胖子身后躲,又见之前被她箍着胳膊的小哥旋身猛踹,当胸给人踹出去十几米远。胖子落地搓出泼扬尘,喊都没喊出声,也不知道是被踹晕了还是直接踹死了。
卸下瘦子手里的枪,林阳扳住枪栓双手猛地一挫,生生给枪栓拽脱,引起围观的人一片惊呼。把拆散的零件扔到一边,他将五百缅币塞进吓得浑身直抖的老鸨手里,不太耐烦地问:
“我们要找一个叫乔娜的姑娘,你,认识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HIAHIAHIAHIA,青葱少年啊,还是小时候的他们比较可爱,大了全长歪了~~~嘤嘤嘤,我怎么感觉这番外我能写二十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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