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达西与伊丽莎白告别女士杂志社,各有各的心思。
马车穿过海德公园, 向北方驶去。又一刻钟后, 到达了罗德皇家马场。
清晨应该下过一场小雨,现在马场的草地还是湿漉漉的。不过这并不影响观众的兴致和赌客们被撩起的神经。
“想不想投一注,伊丽莎白小姐?”
马场外人来人往,靠近看台的围墙边更是摩肩接踵。
达西绅士地用自己的手臂将伊丽莎白与人群隔离,可从后面看去, 他们距离极近, 伊丽莎白整个人就像是依偎在达西的怀里。
事实上也是如此。
伊丽莎白感受着肩侧的温度和耳边的气息, 觉得达西这番绅士的举动一定是故意的!
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只故作轻松道:“我不知道你还喜欢赌马, 达西先生。”
这会儿轮到男士紧张了, 生怕小姐误会什么。
他急忙解释自己通常只是一位无聊的观众,不参与赌注, 即没有恶习。当下询问主要是因为有好友在其中参与。
“罗斯上校?”
伊丽莎白从赛马名单顶部往下看, 然后在第四赛道看到了达西好友的名字。她顺着念道:
“四、罗斯上校的赛马银色白额马。骑士着黑帽,红色上衣[1]。”
伊丽莎白问:“银色白额马水平如何?”
达西道:“它今年五岁了, 属索诺密种。每次赛马都能替主人赢得头奖, 拥有着与其祖先同样优秀的成绩[1]。”
“那你准备投这匹吗,达西先生?”伊丽莎白眼睛一亮, “不过它的赔率应该不会高,它的赔率——”
她顺着名单往下看到数字,有些惊讶:“五比四?按道理说这样的名马赔率应该会更低,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达西也愣了一下,然后只听到周围赛马的赌客们吆喝道:
“银色白额马,五比四!”他们大叫,“银色白额马,五比四!达斯巴拉,五比十五!其他赛马,五比四[1]!”
“看来今天有一位黑马选手。”达西回答道,指了指赛马名单上第三赛道的位置,“三、布拉克沃特勋爵的赛马达斯巴拉。骑师着黄帽,黄色衣袖[1]。”
“这匹马怎么样?”
“没有怎么听说过,但是看赔率应该很厉害。不过我想,它应该比不上银色白额马。”达西道,右手护着伊丽莎白走出了人群,来到看台坐下。
“那就投银色白额马吧。”伊丽莎白说,“我不是很了解赛马,但相信你的判断。”
一句很简单自然的话,但达西听到后却觉得心尖莫名一软,他的耳根微微地红了。
“想喝点什么吗,伊丽莎白小姐?”
“红茶,谢谢。”
“不要点葡萄酒?”
“汤姆主编已经快把我灌醉啦。”伊丽莎白眨眨眼望向达西,脸颊上若有若无地泛着红晕。
达西看着,觉得心头又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起身叫唤侍者,脚步却有些跌跄。
返回后,他似乎下意识地坐得距离伊丽莎白近了些,肩挨着肩。侍者将红茶与投注收据递来,他说了句“谢谢”,然后递给对方一英镑的小费。
伊丽莎白望着赛道,达西就望着她。
她的秀发柔顺,她的嘴唇红润,她的眼睛——汤姆·修斯说伊丽莎白有双完美的眼睛,他一点都不反对。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在别的小姐身上,见过这么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
这双眼睛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伊丽莎白此时已经转过头,她眸光闪烁着,仿佛是黑夜里闪烁的星星。
“达西先生?”
“伊丽莎白小姐,你有一双完美的眼睛。”
“诶?”望着达西深邃的眼神,伊丽莎白突然间心跳如雷。
这时,达西也觉得自己似乎唐突了。他变扭地转过脸,有些尴尬地说道:“汤姆·修斯主编说的。”
“那你呢,达西先生,你同意呢?”
“我——”
达西先是被伊丽莎白大胆的提问吓了一跳。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他觉得自己的心尖上似乎触动了什么东西,一种莫名的情愫绽开。
“嗯,很好看。”他轻轻地说道,耳根烧红。
这一刻的气氛非常微妙。
周围人声鼎沸,而两人之间,却静得可以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
“达西先生!”
一道厚重的男声打破了这缓缓升温的气氛。伊丽莎白悄悄松了口气,而达西眉头却微微一皱,然后循声望去。
“达西先生。”
迎面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高瘦中年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有明显的黑眼圈,但身上讲究的服饰却说明他是一位有些身份的人。
“罗斯上校?这位是我的女伴,伊丽莎白小姐。”达西说,“你看上去似乎状态不佳。”
“太晦气啦。”罗斯上校一遍喘气一边说道,“达西先生,你应该看报纸了吧?抱歉——伊丽莎白小姐,请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和您打招呼。”
“报纸?我没有关注。”达西皱眉,“发生了什么?”
“银色白额马,我的银色白额马!”罗斯上校大叫道,“一周前走失啦!”
“我刚才可投了十英镑的赌注,罗斯上校,在你的赛马上面。”达西说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罗斯当下的哭叫的状态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依据他对于好友的了解,如果赛马真的出事的话,他只会低调不提,扮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现在这般叫嚣,显然只是事后的情绪抒发。
“达西先生……”罗斯上校悻悻说道,“一周前赛马确实是走丢了,我的驯马师约翰·斯特瑞克还在与小偷争斗中失去了生命……”
“但是?”
“但是,福尔摩斯先生说他昨天找到了赛马。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见到,所以非常担心。”
“请你相信我,并且不要妄下结论,罗斯上校。”
说话的人即便是在远处不经意看一眼,也足以引起注意。他身高六尺,身形单薄修长。目光深邃,如同一只猎鹰,机敏果断[1]。
与他一起走来的是一位略矮一筹,身穿黑色呢衣的男士,走路有些瘸拐,这或许就是他们落后罗斯上校的原因。
“达西先生,伊丽莎白小姐,这位是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福尔摩斯先生是伦敦最著名的咨询侦探。”
之前说的话被毫不留情地反驳,罗斯上校略微有尴尬。但他丝毫没有不屑或轻蔑的反应,反正郑重地介绍了双方,这让伊丽莎白有些惊讶。
她不禁多打量了这位先生两眼。
福尔摩斯已经率先坐下来翻着今日的《泰晤士报》,没有在意女士的目光,但达西却有些吃醋了。
他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位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先生?”
“没错。”
伊丽莎白对着话题非常好奇,只是刚才处于礼节没有过多提问,这回达西开口,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伊丽莎白问:“我没有听说过咨询侦探这个词,什么是咨询侦探呢,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说:“当英格兰的警察手足无措的时候,他们会来找我,把证据放在我的面前,而我会去纠正他们的错误。”
英格兰的警察手足无措?
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福尔摩斯继续快速地翻着手中的报纸,等待赛马开始,没有过多解释。
他的朋友华生医生好心地补充:“常常人们都难以相信,但这是事实。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的演绎分析学,绝对是英格兰警察最好的帮手。”
“演绎分析学?”
“一个人的指甲、衣袖、靴子、裤子的膝盖处,以及拇指和食指上的茧皮,脸部表情,衬衣袖口等——都足以清楚地反映出他的职业[1]。”
“这不可能!”伊丽莎白下意识地说道。
“伊丽莎白小姐,你是来自距离伦敦南部的三四十英里的麦里屯吧?”福尔摩斯视线略微从报纸上移了移。
“难道有人告诉过你?”
“绝对没有。”福尔摩斯道,“你和这位达西先生显然不是在伦敦刚认识的,无论是否同行,我就暂且认为短期内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们衣服上都占有拉车的马的毛发,非常不巧,我对于马的品种略有研究,知道这样的马只在伦敦南部和北部的两座小镇饲养生产。”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一个侦探常常对于气味非常灵敏,通过衣服的味道,我可以判断出你来自的地方这一周都在下雨,所以没有晾晒的机会。一周连绵不断的雨季,伦敦南北两座小镇,这两点判断下来显然只有一个答案,麦里屯。”
“太神奇了!”伊丽莎白喃喃说道。
“这很简单。”福尔摩斯视线又回到了报纸上,“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判断出你昨天去的地方。你不断抓着右臂,说明了有轻微的瘙痒感。然后通过你鞋子上的泥土的质量与颜色,我可以确认,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更是停留在报纸第三页整面的报道。
这样的停顿有些诡异,华生医生和罗斯上校盯着福尔摩斯,等待着他说完这句话。
达西却立即望向了伊丽莎白的手臂,神色有些担忧:“伊丽莎白小姐,你右臂不舒服吗?有没有痛感?”
“没有关系。”
伊丽莎白下意识遮住了右臂,心跳却一下子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3000字已补完!通知:
先道个歉,因为秋季要申请博士+准备毕业,所以到2020.1.1之前只能缘更了。非常欢迎小天使们养肥了再看。
日更回归日期暂定2020.1.1,新年伊始,凑个吉利~
大纲完整,完结字数大约20-30W,不会弃坑,不会失踪。会定期看评论区,接受检查批评~
-- 2019.9.1日留。
注:
[1]. 引用自福尔摩斯探案集《银色白额马》和《血字的研究》。时间线提前了很多,福尔摩斯客串一下,不影响剧情~另外自己写的小儿科推理,逻辑死的地方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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