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带青鱼去见公主, 江重礼也不会傻到直接装辆马车就送他进去。百度搜索quotg g d o nquot每天看最新章节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二皇子的人瞧见那就是适得其反。
他派人回国公府备了车,拿了小厮的衣物给青鱼换上。
许是圣人下过令, 这几个驸马候选若要进宫可拿了牌子进,更别说江重礼是卫国公世子,公主的青梅竹马, 守门的侍卫没有过多盘查,略看了牌子,而后放了行。
车中,青鱼静静地跪坐在角落里,他其实不太担心会被那个人发现,江世子也许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些天那个人很忙,忙到不会在宅邸里过夜。虽说忙,心情却比之前好,一副大事将成的模样。
也许, 他一会儿也该把这件事告诉公主。
“江世子。”他唤道。
“嗯”
他顿了顿, “你方才说, 我很像公主的胞弟。”
胞弟,会不会是那日和容郎君在甬道上撞见的那个,像阳春白雪一样的少年他的确生得很像公主。
江重礼干脆道“是,你很像他。公主一定也这么觉得。”
“那他是怎么样的人”青鱼有些想知道。
江重礼听罢默了默, “公主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或许在这世上, 没有人会比他在公主心中的位置更重要了。”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晦暗不明。
青鱼低道“那公主和他关系一定很好。”
“相反。”
“相反”
“就算他们血肉相连, 但很多事,没得选。”江重礼说着,侧眸看他一眼,“他们背负的东西太多,放下,坠入深渊。不放下,就算形同陌路,起码也能让对方活得好好的。”
“他们只是做了损失最小的选择罢了。”
江重礼的话太沉重太难懂,但青鱼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公主一定很在乎自己的胞弟,就像青鱼很在乎公主一样。
到了丹阳殿前,江重礼让他待在车中,自己一个人步进了殿内。过了片刻,他又出来撩开了马车帷幕,“下车吧,随我来。”
分明方才还能听见许多宫人的声音,江重礼进去再出来,殿前殿内已是悄然无声,半个旁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还是和上回一模一样的路,只是上一次他太紧张,除了脚下铺着青石地砖外什么也不记得。这回仍是紧张,但除了紧张,还有些许的,掩藏于心的欢悦。
他跟着江重礼步上层层玉阶,看见那扇门扉敞开,暖意熏香扑面而来,他低着头,瞥见了她散在地上的华服衣裾。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去山野边采的花,他本以为那些花一定就是世上最美的东西了。直到她伸出手,提起了他身旁的花篮,直到她弯下腰低低对他说“别怕”,直到她坐在那里,对在殿下悄悄抬起眼的他,绽出了一个笑容。
啊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光。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燕潮见其实并不知道江重礼在打什么主意,但也不会怀疑他。他让她遣散宫人,她就照着做了。
直到看见江重礼身后跟着那个面如美玉似的少年,她心底才有些了然。
他怀抱着的数页绢纸上画着很多人像,旁边连名字都有,不是全名,大概是听见了二皇子这样称呼对方,他才记了下来。
其中不乏几个燕潮见眼熟的,她早知这些人是二皇子的人。
但当她翻到下一页绢纸时,却停下了动作。
这个人
燕潮见看着看着,眸光陡然寒了寒。
这的确是仅凭自己一人没法查到的东西。她将绢纸搁在案上,望着下边顺从垂着脑袋的青鱼,视线一转,看向了立在他身侧的江重礼。
她颦颦眉,面色不善。她早就说过不想利用青鱼做这种事。他无依无靠,若被发现二皇子绝不会放过他。
江重礼显然清楚她的意思,他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容洵带青鱼入宫,再回来,过了没几日青鱼就弄到了这些画像。
若是不了解燕潮见的,只会以为是她使了青鱼去做这些事。但江重礼不一样,他知道燕潮见一定是拒绝了。
但今日,他还是把青鱼带到了她面前。
江重礼基本不会做违背燕潮见意愿的事,除了他认为万不得已的时候。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燕潮见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下玉阶,在青鱼身前站定。就像上一次那样。
上一次,她拒绝了。这一回,她也会做同样的事。
“青鱼,谢谢你。”她道“但是,我说过你不必做这些。”
青鱼不等她说完就摇了头,声音像从舌腔中挤出来的“我想做,我我想帮上公主的忙。”容郎君说过,江世子方才也说了,只有他,只有他能帮上公主了。
除了这句话,青鱼再没有说别的。他虽垂眸没有看她,声音很低很轻,却含着一股像倔强又像执拗的坚定。
燕潮见也没再开口,她顿了顿,侧眸看江重礼一眼,然后偏偏头,示意他到内室去。
“敛霜,上茶。”她唤了声,然后冲青鱼道“你坐下,等等我。”
说完转身大步朝内室行去。
江重礼似乎有些无奈,弯弯唇角,老老实实跟了进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进了内室,燕潮见倏地转身问他。
江重礼面如止水,“那些画像你也看到了,且他还识字。”只是看一眼就能记得那么清楚,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
“或许你该派人查查他的底细,或者,问问容三。”
容三
燕潮见冷着脸没说话。
江重礼继续道“他很聪明,且很忠诚。无依无靠,便没有软肋,公主若想继续走你要走的路,这样的人是必要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这是正论,燕潮见没法反驳。
但她垂垂眉眼,仍是回“你不懂。”
“公主,你还不够无情,我时常这样觉得。”他打断她“但这样的你,很好,不必去改。”
“我方才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
她沉默着,没有答话。
江重礼步出内室,没在殿内停留,只是轻飘飘地瞥青鱼一眼,随后出去了。他该说的都说了,就看青鱼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燕潮见出来得比江重礼稍晚了一晚,眉心颦着,脑子里还在想方才江重礼的那些话。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心,狠心到把所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推开得远远的,甚至把曾经视若珍宝的玉佩随意处置了。
她能忍受孤独,能忍受恶意,甚至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于她而言,死并不可怕。因为她死的那天,一定就意味着她和那个人约定的达成。
她抬起眼,看见青鱼静静跪坐在殿前,身前案几的茶水一动没动过。
她攥攥手,走过去跪坐下来,直视着他澄澈透明的墨色眼眸,淡道“青鱼,我果然还是不能让你帮我。最好,你从此往后不要再进宫来见我。离我远些,越远越好。”
他太像燕景笙了。
如今她的胞弟已经深陷旋涡之中,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就当是她的一点点可笑的奢望也好,她不想再让青鱼也被卷进来。
她说完这话,忽然觉得方才堵在胸腔之中的沉闷感散去,这样就好,哪怕她做的决定不是对的。自己早晚会死,不必再拉一个人来陪葬。
等到她死的那天,青鱼一定就能从现在的深渊之中解脱出来。
青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她,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万里苍穹。燕潮见心里这样想着,也下定了决心,她站起来,转过了身,“敛霜,送他”
“阿姊。”
燕潮见的身形陡然一僵。
身后的人伸手揪住了她的衣摆,低低的,轻轻的,用怯懦的声音又唤了她一声。
“阿姊。”
他的指尖攥得很紧,因为太紧而有些打颤,声音很轻,回荡在偌大的殿内,落寞而胆怯。
他很像她的胞弟。
江世子说过的。
她很在乎自己的胞弟,但却只能和他形同陌路。
江世子说过的。
自己的身上没有需要背负的东西,他只想拼命去抓住眼前那缕好不容易出现的光,想要留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个替代品。
容洵回二皇子的宅邸只是为了拿一样东西。
他掂量了掂量手中的小瓷瓶,将药粉倒出来掺了水抹在了匕首的刀刃上。
其实虞九说的法子,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干,但在太平观别院里见到燕潮见后觉得这人有些意思才选择再观望观望。
最初想到的法子便被他留作了之后用来收尾的一步。
但容洵心底的危机感在告诉他,不能再拖了。
燕潮见与他而言,只是个匆匆过客,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她成不了他的任何人。
今夜过后,自己再不会和她有任何瓜葛。他会像往常那样忘了她,忘了所有关于她的事,然后继续藏在阴暗里挥舞刀锋。
他很喜欢黑暗。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丹阳殿前没有半个宫人,步进殿内,亦没有听见半点声响。
容洵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微弓身形,眸中荡出寒意。这几乎是他潜意识的一个动作。
殿内很静,静到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都能让他听见,这与平日里总是宫人来来去去时不同,不寻常。
宫室门扉半掩,余了一条缝,他眯起眼谨慎靠近,透过门缝,看见了里边的燕潮见。
她站在殿下,垂着头,没有风,发间的红宝石步摇簪却在轻轻摇曳。似乎在看什么,沉默,眸中的微光晦暗不明。
她在看什么
容洵颦颦眉,将视线微移,这时方才看清了燕潮见正垂眸望着的人。
她站着,那个少年跪在她面前,他仰着头,半掩着眸,定定地看着她,就像这世间只余她一个人存在。
少年眼角泪痣在泛着妖冶的光,宛如能勾魂摄魄。她的手抚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地,指腹划过了他的眉眼。
殿内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声打破这一幕。容洵垂垂眸,倏地转过身,跨下台阶就要走。
“公主先前两次受伤,是你干的吧。”
他顿了顿,静静回眸看向了身后的江重礼。
他似乎早就等在了那里,就犹如知道他会来。
容洵冷着神情,“证据呢”
“没有证据,我猜的。”
他道“公主是个理智的人,你是二皇子的人,按理说,没有任何理由要伤她,所以她才没将你算进来,才没怀疑上你。”
“不,或许怀疑了,只是她自己觉得无所谓了。”
容洵从方才起就紧握刀柄的手一直不曾松开过,他并不在意江重礼说了什么,但右手却将那刀柄越攥越紧,攥得嘎吱嘎吱作响,声音几乎是自唇齿间绞出来“怀疑,不怀疑,又如何”
他的眉梢低沉,眸光冰冷,自身周迸发出一股骇人杀气,连平日里那样装模作样的戏都不愿再做。
江重礼熟视无睹,只淡道“你若想靠这些法子来使她信任你,那你就得想好,等到她知晓一切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后果。”
后果
容洵觉得这话可笑,于是就扯起嘴角冷笑了两声。
就算她知道后骂他,恨他,厌恶他,都与他无关。
他的心不会再为任何人动摇。不,他的心至始至终都不曾动摇。那日在茶楼,只不过是自己一时松懈罢了。
“你发现得太晚,她信不信任我,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冷道。
今晚,他会亲手斩断和她的所有联系,用这把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刀。,,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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