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主, 容家郎君还在廊下站着呢”
秋末偷偷摸摸从门口支出脑袋望了一眼,忙回转身跑进来禀。
这容家郎君也不知是怎么的, 大清早就来, 也不知来做什么,贵主赶了一回他却没走,就杵在殿外的回廊下站着,活像个门神。
秋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心里发毛,“莫不是太想做贵主的驸马,所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
旁边敛霜瞥她一眼“他敢来硬的还不得被禁军给轰出去。”
那倒也是,料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秋末点点头。
两个宫婢不知道容洵为何在殿前杵着,燕潮见心底却很清楚。
昨晚容洵借着二皇子的名义把自己叫出去,结果却反手把他的暗卫全杀了。
他这是倒戈吗不大像。
恐怕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容三不是二皇子的人, 他背后另有其人。
可会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二皇子的暗卫不就等于彻底在明面上和二皇子翻脸了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燕潮见眯眯眼,总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一定还差了些自己不知道的证据。
“敛霜,我那绣眼鸟呢今儿日头不错,去把鸟笼提到旁边花苑的廊下挂着让它晒晒太阳。”
敛霜忙应声是,去把绣眼鸟取了来, 燕潮见又道, “再把我窗边那芍药花取来放在笼边, 当个装饰。”
她如今不便行动, 得找个法子将青鱼送来的画像交给燕景笙。好在她早有先见之明把那张绢纸折成四方小折塞进了花瓣里头。
芍药花花瓣多而密, 若不细瞧,看不出来。
吩咐完,她懒洋洋打个呵欠,“行了,你们没事就下去。昨夜梦多,现在还疲得很。”
“贵主,那容家郎君”
“不用理他,他要站就让他站着。”
容洵的确一直在殿外站着,从天刚亮就来,站到了快午时,仍没有要走的迹象。
公主向来有午睡的习惯,睡得又浅,寝殿里一般不留人。这会儿宫婢们有了空,都开始注意到在回廊下杵着的这个外来人。
“你说这容家郎君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小宫婢隔得老远望着前头那道黑色的身影,皱着个眉颇有微词。
丹阳殿什么地方有什么,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她们一清二楚。好容易手里头没事了,便找了个绝佳的地点蹲着偷偷打量容洵。既不会被发现又能看得肆无忌惮。
旁边那个年纪稍大点的宫婢不以为然“你不高兴什么,人家又没碍着你。”
“如月姐这话说的,他一个男人,跑来咱们贵主殿里头站着不肯走,不是登徒子是什么我看就该叫敛霜姐把他轰出去。”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这话音刚落,敛霜从旁边回廊拐了过来,她一眼就知道这些宫婢在瞅什么,故意肃这个脸道“做什么呢手里的活干完了”
小宫婢吓了一跳,“敛霜姐”
那叫如月的宫婢倒是笑“敛霜姐快别吓她了。”她道“贵主可说什么了没,就真让容家郎君在这儿站着”
“贵主什么也没说,只叫咱们不用理会。”
小宫婢撇撇嘴“可他要是站到夜里还不走怎么办。”
“不是说容家郎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么,就这细皮嫩肉的能站得到夜里我看他恐怕再站半个时辰就不行了。”
这话说完,其他几个凑过来的宫婢也来劲了,纷纷说要下注赌容洵能站到什么时辰。
敛霜虽不苟言笑却不是古板的人,这些天出了太多糟心的事,这些宫婢面上不说,心底肯定压抑得厉害,只要不闹大就由她们去了。
秋末首当其冲拿自己的一根玉簪下注“我赌容家郎君站不到夜里”
“这还用秋末姐说,肯定站不到夜里”惹得宫婢们一阵咯咯笑,纷纷跟着她下注,不出意料,九成都赌容洵站不到天黑。
宫婢们在旁边叽叽喳喳,敛霜仿若未觉,静静盯着远处容洵的背影看了片刻,回身把自己的玉镯子丢到桌上,“我赌容家郎君站得到夜里。”
许是没料到敛霜会赌反方,宫婢们惊了一下,转而嘻嘻笑出声“敛霜姐这回可输定咯”
这群宫婢躲在假山后边开赌局,那头贺福全也在和几个小给使躲在一边看。
容洵一身墨色襕袍,负手而立,从开始站在那儿到现在竟是动也没动过一下,比殿门口那石狮子还恪尽职守。
小给使啧啧摇头,“爷爷,贵主是没说什么,可也不能让容家郎君真在那儿站着吧”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贵主罚他呢。
另一个小给使接话“瞎操心什么,等过会儿日头大些了,他自个儿就知道走了。”
贺福全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去同郎君说几句话。”
他让几个小给使别出来,大步朝容洵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额角竟半点汗珠也没有,少说也站了快两个时辰了,仍是面色如常。
他上下扫他两眼,寻思着别是腿麻了想走走不动吧
“郎君,”他上前道“贵主今儿身子不适,要不你明日再来郎君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法子。”
谁知容洵却瞥他一眼,“我没找她。”
没找贵主
你没事找贵主你在这儿杵着干嘛
贺福全忍住莫名的神色,还是问“那郎君在这儿站着是要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福全“”
他叫这句话惹得皱起了眉,这算什么事啊
容洵一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懒得理你的模样,饶是贺福全也没了法子。
容三郎身份在那儿摆,没有贵主下令难道他们还真能把人轰出去不成
只得转身要走,嘴里低低念叨了句“难不成是在哪儿知道了贵主已经有新欢的事了这才天不亮就跑来”
这句话很小声,他是有把握不会叫人听了去才这样说的。可惜容洵不是常人,对声音更是敏感,贺福全的话一字不漏全让他听见了。
“站住。”身后容洵的声音莫名有点冷。
“郎君还有事”贺福全停住脚步,回过头。
“你刚才说的新欢是谁”
贺福全没料到他会听见,嘴一僵,正要糊弄,结果容洵不待他开口又冷道“说。”
这个字里藏着浓烈的戾气,震得贺福全不由背脊发凉,一边发凉心底还一边纳闷这还是那个整日没个正经的容家三郎吗。
实际上昨日燕潮见遣散宫人见青鱼时,贺福全正巧因为腿又在隐隐作痛告了半天假,窝在房里没出来,自然不知道贵主下令不许人去寝殿的事。
后来腿痛稍缓,便出了屋子打算去殿里唤敛霜,结果还没走近就看见江世子从里头出来,后边还跟着一个颜容姣好,肤白如雪的陌生小郎君。
贺福全吓了一跳,忙躲进墙角阴影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
这事他当然不敢去问燕潮见,当时寝殿里里外外明显是没有半个宫人在的,这显然是什么隐秘之事。
可什么隐秘之事,要遣散所有宫人,就为了见一个貌美小郎君
饶是贺福全不想这么去思索,脑子里还是忍不住窜出了那个可能性
难、难怪贵主不愿嫁人
他自以为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哪里还有心思去找什么敛霜,稀里糊涂地就晃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后准备就这样让这件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谁知这会儿一句嘀咕都被容洵听了去,他不由咽了咽唾沫,可贺福全好歹是在深宫里摸打滚破这么多年的人,哪儿会因为一个慌神就把事给兜出去,干脆就装起傻“贵主的事,咱们做下人的怎会知晓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郎君若实在想知晓真假何不自己去问”他笃定容洵是不敢问的。
说完转身要走,容洵没再出声拦他。
他以为自己就算是蒙混过去了,心下松了口气,已然把最初自己冲容洵搭话是要做什么给忘了。
贺福全走后,容洵才微微抬头,瞥了眼紧闭的寝殿门扉,眼神晦暗不明。
日头越来越大,宫婢们从假山后头躲到了高处一个小阁楼里。眼瞧着容洵仍旧在那儿站着,竟是半点没有要扑通一声体力不支倒地的迹象。
赌了容洵站不到天黑的那群宫婢心里火急火燎,“他怎么还不走他怎么还能站着他不热吗”
秋末站在敛霜旁边,方才下注时没多想,这会儿望着那背影不由开始回过了味“敛霜姐莫不是知道他能站到天黑”
敛霜道“不是我知道,是贵主知道。”
“贵主知道”
“贵主的脾性你清楚,若是真不愿他在殿外守着一定会叫人把他轰走。”她道“可贵主这回什么也没说,想来容家郎君也知道这一点。”
秋末不大明白“那,莫不是真要等到天黑了”
如秋末所言,天色从艳阳正好,到日头西斜,再到落日,旁边那群宫婢眼看着自己要赌输,纷纷泄气,没了看戏的心思,该干嘛干嘛去了。
敛霜也打了水来给燕潮见净面,贵主今日似乎不曾下地走动过,她虽觉得奇怪可也只当是她夜里没睡好白日懒得动,并未多想,倒是贵主脖子上的伤
“贵主,真不要唤个御医来瞧瞧就是开点药膏也好呀。”她道。
燕潮见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闻言却道“还站着呢”
她点点头,“动都不曾动过。”
“叫他进来吧。”
敛霜并不意外,她早猜到贵主是有话要跟容三郎君说的。
她打帘子出去,外头天色已有些暗下来,容洵仍跟尊石像似的,挺直着背,负手伫立在殿前。
“郎君,贵主叫你进去。”她在玉阶上唤了声。
这话像是什么咒语,容洵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直直望向她,四周昏暗,他如墨的眼中却闪着点点微光,敛霜看着看着就觉得,容洵这样像极了一只遭人丢弃后又即将被人捡回家的大狗。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她否定了,这容三郎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都还不知道呢。
容洵步进殿内,燕潮见仍旧面容精致,穿戴整齐地靠在小榻上,她看他一眼,没多停留,挥挥手示意宫人退去。
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才开口“说吧,你今儿在我殿前站了一天是想做什么”
容洵顿了顿,漂亮的眸子抬起来,没有看她,只是扫了眼她白嫩的脖颈,说出来的话也答非所问,“你怕引人耳目”
“是。”她无所谓道。
容洵垂垂眸,表示了然。她如今什么境况,他比谁都清楚。
燕潮见看他不说话了,目光便在他白净的下颌上游离了须臾,转而瞟见了他手里握着的瓷瓶。
还攥着不放啊。
忽地,她轻笑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容三,”她唤了一声,望着他微微抬起来,像淬了星辰般好看的眼睛,“你既然这般关心我的伤,不如就来给我上药吧反正这也是你亲手划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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