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小说:嫡公主 作者:山如云
    齐玉怔怔步出屋子时, 齐涣还在廊下被一个亲卫扣着, 他脚不沾地,吓得双腿打颤, 一个劲地喊, 估计还以为这群人是要来杀容洵的。

    “别叫了。”齐玉走近他闷声道, “我们又不拦你们了, 不能放开他”第二句话却是对亲卫说的。

    那亲卫估计也不怕这一个孩子一个女子能怎样, 手一松,齐涣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拍拍自己后腰,吃痛地嘟囔了几句, 又怕这几个侍卫听见,赶紧冲齐玉道“阿姊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要带容家郎君躲起来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齐玉闷着头绞绞手, 没搭理他, 转身走了。

    “哎, 哎阿姊”

    齐涣唤她也不回头。

    她将手里的锄头放回了原处, 屋内昏暗,她怔怔地顿了一会儿, 想起方才相拥的二人,竟双膝一曲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齐涣跟着她进屋就看见这一幕, 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齐玉摇头, 好半天才喃喃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他什么意思齐涣眨眨眼, “你是说, 容家郎君”

    齐玉的头垂得更低了。

    齐涣很少看见他家阿姊会有这般意志消沉的时候,平日里分明总是乐观又向上,他有些手足无措,“阿姊”

    齐玉没搭理他。

    齐涣皱皱眉,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便道“阿姊”

    “做什么”

    “你这样想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刚才进屋的那个女人”

    齐玉被说中心事,脸色更沉了。

    果然是,齐涣其实没看见她的脸,但只凭她从兜帽里露出来的一小截下颌,和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就知道那女人绝对是个美人。

    要比相貌,他家阿姊的确赢不了。

    但也未必啊,齐涣挑挑眉,凑近她些“阿姊别那么快放弃呀,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和容家郎君什么关系,还不一定呢。容家郎君不好说话,一会儿等那个女人出来,你去亲口问问她不就好了万一他俩只是姊弟呢”

    齐玉其实心里清楚他们不太可能是姊弟,但她本就不甘,听了几句齐涣的劝慰,攥了攥手,心底就挣扎了起来。

    他和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所以她才有预感,他走了,自己以后恐怕再不会遇到像他那样的人了。

    “好,我去问问。”齐玉点头。

    齐涣见她听进去了,也欢喜起来,再接再厉,“这是咱们的地盘,阿姊别怕她”

    话分两头。

    容洵方才因为齐玉的那一拳,结了痂的伤口又隐隐渗出了点血,不过好在她手上力气不大,稍坐一会儿血便止住了。

    燕潮见皱着双细眉盯着他动作娴熟的上药,心道容理嘴里分明假话一堆,这个时候倒是没骗自己,难怪容洵这么些天不回来,他这样的伤,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她虽然双眼在盯着容洵的伤看,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蓦地发现他手顿了顿,脑袋垂着,半身微微侧过去了一点,“不要盯着我看。”声音低低的。

    燕潮见眨眨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一反应过来嘴角就挑起来,“我都看了这么久了。”

    容洵微抿唇,声音闷闷的,“那现在不能看。”

    燕潮见失笑,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过她像想起来什么,回眸一瞥门外,拍拍裙摆站起身,“那我不看了,去和这家的人说说话。”

    容洵倒地的地方离这个村落不远,又正巧碰上家里开着医馆的齐家姊弟,这才捡回了条命。那时容洵的匕首掉在了附近,没被人捡去,亲卫是率先搜到了那把带血的匕首才限定了搜查范围。

    早知如此,该从京城顺个大夫并马车过来的,她倒忘了这事。

    燕潮见步出房门,几个亲卫肃然列队冲她行礼,她摆手“你们别在院门口站着,免得引人注目。”

    亲卫齐刷刷地称是。

    齐玉跟齐涣躲在墙角阴影里目睹了这一幕,齐涣颤颤手,惊愕道“她她她到底什么人啊居然能差遣那些银甲侍卫”

    齐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女子浑身的贵气,能差遣这些侍卫并不奇怪,她肯定不是一般人。否则也成不了容家郎君心上的那人

    齐玉拧拧唇,给齐涣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出来,自己一个挪步走到亮色里,“哎,那边那个”

    燕潮见侧眸,看见是齐玉,心道正巧免了她去找,微提裙摆跨上台阶,“你是这个家里的人吧,是你把容三救回来的”

    容三她原来是这么称呼他的。

    “是我。”她点头。

    燕潮见如今见着了容洵的伤,就知道估摸着今日是走不了了。因要等着亲卫回去拉马车过来,至少也得在此地再待一日。

    她抬手,后面的亲卫心神领会,上前递上一个荷包,齐玉茫然地接过来,一摸才知道里边竟装着好几块碎银子,沉甸甸的,恐怕是她做一辈子大夫都挣不回来的数目。

    这女子给她这么多钱,眉头都没挑一下。分明是酬谢,举手投足间却仍旧带着股高傲,像是她赏赐给自己的。

    齐玉颦颦眉,将那荷包递还给她,“我不要你的钱,救他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他再受好几回伤,我也会救他的,跟银子没关系。”

    她心想你如果把我想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可就错了,我救容家郎君,不求回报。

    她几乎将那个荷包有些强硬地怼到燕潮见面前,却被她柔软又冰凉的手握住,推还了回来,齐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她说“这是劳烦你让我们在这儿再待上两日的报酬,跟他的确没关系。”她瞥了眼几个亲卫,“这么大伙人,也要吃好几碗饭呢。”

    齐玉没料到她话头一转就成了这样,捏着那个荷包不知该不该点头,她当然不想让她在这里留宿,但如果不答应,她或许就会把他带走

    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好吧。”她只得闷声收了荷包,“我们这儿吃食都很简朴,可没有大鱼大肉的。”

    燕潮见颔首,“无妨。”

    无妨明明是有求于人,怎的还能这般居高临下呢。

    她心底那股自卑感在燕潮见面前作起祟,越知道自己比不上,才越想从她身上挑出些毛病,齐玉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你和容家郎君,是姊弟吗”她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

    “不是。”

    果然不是齐玉心跳停了一拍,又不死心地问“那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穷追不舍地问,燕潮见不禁挑挑眉,似乎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出了些什么,“他听我的话,如果要论关系的话,我应该是那种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的人吧”

    话里透出点戏谑,不过齐玉却没有空暇去品味她话里的意思。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他听我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和容家郎君只是上下关系对吧就是这样吧

    她心底生出了点侥幸,就算容家郎君对这个女子有意,对方却不一定啊。

    好似只有这么想,她心底才会好受些,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她的。她们差距太大了。

    眼看着燕潮见转身要走,她忍不住又开口叫住她“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

    女子侧眸,“你也没告诉我。”

    “他们都叫我玉娘你呢”

    那女子闻言,想了想,“那你叫我嫮娘吧。”说罢,不再看她,转身又步进了容洵的屋子。

    齐玉那颗怦怦乱跳的心随着她的背影消失才一点一点平缓下来,一垂眸,手心里全是冷汗。

    齐涣从旁冒出来“阿姊,我听见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齐玉虽高兴,但那高兴里却只有苦涩,她不想承认自己在那女子面前会浑身冒冷汗,硬生生被她牵着鼻子走,沉着脸呛他一句,“那又如何,他们最迟后日就会走。”

    她知道自己恐怕没法再和那个女子说话了,她心底的自卑感让她没法直视她。

    能不能找个机会,就当是最后放手一搏,她想再和容郎君说几句话。

    燕潮见进屋时,容洵已经换好了药,她一进去,他就问“她没对你说不好的话吧”

    因为那一拳,容洵如今只觉得齐玉脑子有问题,倒是半点没觉出人家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燕潮见摇头“她对我说不好的话做什么我可给了酬劳了。”她想起方才齐玉涨红的脸就觉得好笑。

    她跪坐下来,话头一转,“你一直在这儿不走,是不是还发现什么了”

    容洵颔首,不过先偷偷窥她一眼,才缓缓道“二皇子插手进户部叫人来征了这些村落的第二回税。”他将自己知道的简洁说了,末了道“这人做事向来有原因,他这般遮遮掩掩的财源来路恐怕有鬼,咱们有必要查查。”

    他嘴角一挑,“这并不难查,或许把那张绢纸从容理手上要回来就能知道了。”

    燕潮见眯眼,“你是说,那条银两来路和青鱼的身世有关”

    容洵微弯眉眼,没说话,但她知道这是他表示肯定的意思。

    “你倒是因祸得福。”抓住了二皇子的这个尾巴,想收拾他还不简单。

    “的确是因祸得福。”若没受伤,也没有机会这样和你在一起。

    之后燕潮见又把自己叫人回去拉了辆马车过来的事说了,如今可不是能悠哉享受田园生活的时候,至多待两日他们就得走。

    希望容理能说话算话把东西还来。

    “我还叫他们顺路捎了个大夫过来,马车虽颠簸些也比骑马好。”她说完,侧身看了眼屋外,身后的容洵顺势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衣角,“不要紧,疼痛这种事,我习惯了。”不必大费周折这般照顾他。

    燕潮见回眸,她记得,容洵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我倒觉得,你不是习惯了疼痛,只是习惯了忍耐疼痛。”

    容洵的手微微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她直起身,食指伸过来轻轻在他额间一戳,“惯会逞强。”含着点轻轻的责怪。

    被她手指碰过的地方像烧起来了一样染上了热意,他垂头,耳尖都红了。

    半晌,才低低从咽喉中发出了几声气音,燕潮见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他很想抓住她的手,那只手看上去又小又柔软,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干,兀然别过脸问“方才你跟那个女人说,我们是什么”

    燕潮见没想到这人隔这么远都能听见,“我说,我们是姊弟。”

    “骗人。”容洵低低道。

    她被惹得弯起眉眼笑了笑,“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忽悠她,你不愿意的话我给你赔个不是”

    谁知容洵却摇头,半掩着眸,“谁说我不愿意的”声音闷闷的。

    燕潮见一顿,眨眨眼。

    就听见他低低地说出下一句话,“只要你开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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