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小说:嫡公主 作者:山如云
    容洵被燕潮见一推, 心底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

    那个脱壳王八叫这个黄衣的女子“当家”, 那她八成就是薛家的人。还真是叫他们误打误撞。

    不过可惜容洵并不觉得他们上了薛家包下的船的事是个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眯眼,看着黄衣女子听见燕潮见报出的名号后眉头随之皱了一皱, 便知她是知道容家的。

    那倒好办。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 敛眸, 再抬眼, 神情变了, 墨色衣裾合时宜地往后翻飞了一瞬,配上容洵扬起的眉梢,往下撇的嘴角, 蔑视人的眼神,活脱脱的就一个二世祖,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也不等黄衣女子反应, 他开口就是一句“我呸敢叫我给你后头那个王八赔礼, 我不让他给我磕头就是给脸了。”

    燕潮见在后头瞧着容洵自然无比的做戏, 面容不露声色, 心底倒笑出了声。

    黄衣女子愣了下,“你”

    “你什么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阿翁是谁吗我阿翁可是当朝阁老,你算哪根葱啊趁我暴脾气没上来, 赶紧给我闪开,我今儿还就要揍一揍你后头那个王八蛋”

    容洵秉着要动嘴也不忘动手的原则, 不由分说几步越过她, 将她身后的脱壳王八拎了起来。

    那男人先前听见“容家三郎”的名号时, 就已经被唬住了。这会儿被他一揪,一扯,一拎,脸上瞬时没了血色,苦着声音求饶“郎君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还不成吗,我我可以退你钱”

    “退钱现在知道怂蛋了晚了”容洵斜着眉眼,说完就一拳出去,揍得他一记闷声,下巴直往后仰,若不是被容洵揪住,这会儿该飞出去了。

    没想到容洵说动手就动手,眼看着第二拳就要朝他腹部落下去,那个黄衣女子急了,“住手”

    可惜容洵就当她放了个屁,那男人吃了第一拳时还只是觉得脸疼,第二拳下来全身都痛得战栗了下,爆发一声大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哎哟喂,别打了”

    容洵出手向来没有“留情”二字,不会弄死你,但会让你痛得下辈子见着他都躲着走。

    他对男人的惨叫熟视无睹,一边揍一边笑“错了你错哪儿了啊”

    那男人被他压在地上打,已然鼻青脸肿成了个猪头,衣衫凌乱,幞头都被揍飞到了十米之外,口齿不清地嚷道“我错在不敢骗您,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您,我错了,我真错了,爷爷饶了我吧”

    那黄衣女子趁着这个空档赶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臂,“住手,既然错在他,我让他向你赔罪便是,做什么这般蛮不讲理”

    容洵这时才像发现有她这个人存在,侧着头抬眼瞥她一眼,“你谁啊凭哪样我得听你的你让我不揍我就不揍啊”

    许是没想到这个容家三郎这般蛮横,显然不像是个讲道理能讲通的,她只得好声好气解释“容家郎君,先前是我多有得罪,给您赔个不是。只是这船是薛家包下的,你若要闹事,我只得来管。”

    她道“忘了自报家门了,我姓薛,在家中姓六,郎君可唤我一声薛六。”

    这女子名唤薛丁秀。薛家那么大的家业,上头管事的自然不可能只有当家主母和老太太两个人。家中没有男丁,薛家的女儿们就得学着打理起家中产业。

    容洵并不意外,依旧坐在人家身上,神情自然地挑眉,“薛家哦,我知道。”

    薛丁秀见他没再继续揍人,松了口气,即使心有不快,面上也不露声色,“容家郎君一路南下,想必也是有事在身。大家还要在这船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放他一马,他骗了您的钱,我过会儿叫人十倍奉还给郎君。”

    容家什么背景,就算薛丁秀是江南人也不会不知晓。更别说她时常会外出处理别地的产业,对于容家的传闻可听得数不胜数,那般位高权重的名门,她可不想惹。

    可这番递台阶的话却没能让容洵露出好脸来,仍旧斜着双眼,嘴往下撇,一副“老子在意你那点破钱”的模样,“谁说我要钱了难道我容三郎缺钱吗啊我今儿就是想揍揍这个瘪犊子,叫他日后看见我就害怕。”

    身下那个瘪犊子抓住时机赶紧嚷“怕了怕了,我怕了”

    “你怕个屁”容洵回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闭嘴,没看见你爷爷我在说话”

    薛丁秀实在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耐着性子道“敢问郎君要如何才能不打他”

    这话倒是让容洵停下了动作,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方才扇过人的手,“既然你说你是那个薛家的女儿,那不如这样,我这儿有笔买卖,你只要答应接下来,我就放他一马。”

    “敢问是何买卖”

    “我花了五千两银子,从京城商行那儿买了个东西,如今我不想要了,你们得原价替我卖出去。”他道,“如何”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薛丁秀皱了皱眉,这事得回去问过母亲和老太太,她是没法擅自做主的。

    可若是不答应她看着眼前这个生得唇红齿白却败絮其中的王八蛋,不答应的话,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她道“不如这样,我可以接下这笔买卖,只是薛家有规定,大家各管各的,互不干涉,若不说服其他人,只怕没法以薛家的名号替郎君做这笔生意。”

    她说得委婉,反正就是若事后赖账,也怪不到薛家头上。

    还挺精明,容洵心里冷笑了下,嘴上依旧混不吝地嚷“那可不行,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看着就不靠谱,我凭什么信你”

    这就是要胡搅蛮缠到底了真真是软硬不吃,薛丁秀脸色沉下来。

    可又听容洵接着道“不过呢,等到了江南,我可亲自上一躺薛家,谈谈这笔生意。到时你们家若有人不愿意,你得替我站出来说服她们。就这条件,只要答应,我就放了他,之后也会不在船上闹事,如何”

    最后倒不忘威胁一句,薛丁秀僵着脸,是被气的,半晌,重重吐出一句“好,我答应你。”

    容洵见完事了,欢欢喜喜立起身,理了理衣摆,才拿鞋尖轻踹那男人,“别装死了,今儿算你命好,再有下次,保准扔你进长江喂鱼。”

    那男人莫名就听见自己得救了,赶忙吚吚呜呜谢他放过,容洵懒得听了,扭头冲薛丁秀伸手,掌心一摊,“为了防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给我个凭证。”

    薛丁秀瞥他一眼,分明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做事倒是细致,她从袖中掏出一块木质的牌子,“到了扬州,拿着这个来薛家,就说找薛家六娘子。”

    容洵看着木牌上那个大大的薛字,方才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多谢。”

    之后薛丁秀叫人来搀着那个男人离开,燕潮见和容洵也转身回去,步上回廊后,她才悠悠道“容三郎的演技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容洵总觉得这句话里有挖苦的意思,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略带心虚地挪开视线,“我不会再在公主面前那样了。”

    做戏是其一,还有另外两件,她不知道的事。容洵眸光黯淡了下。

    燕潮见并未察觉,回眸看着他,“那样那样是哪样”

    明知故问。

    容洵的背抵在墙边,燕潮见站在他身前,分明矮他一头,仰视着他的眸中却有着居高临下的熠熠锋芒。

    她一直都是这样。

    容洵瞥着墙角,喉结动了动,才缓缓道“在公主面前演戏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燕潮见眯眼,“知道就好。”

    她说完,踮起脚,伸手在他额间一戳,“不过没事,反正我也看得出来。”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容洵几乎是什么也没想地就伸手抓住了她的皓腕,圈在掌心里,燕潮见顿了顿,便听他低低地问“那我刚才,是不是做得很好”

    她的手被他抓住,抵在他唇边,软软的,温热的触感。容洵仿若未觉,如墨的眸中有微光轻颤,只是定定注视着她,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幼犬。

    “是不错,起码我做不到。”她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说完,容洵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似乎只因为这么一句话便欢悦起来。

    “那公主可要给我些奖励”他问。

    “奖励”燕潮见道,“你想要什么”

    容洵摇头,“还没想好,留着。反正,”他半掩着眸,“肯定是公主给得起的东西。”

    后半句话的声音变得低低的,燕潮见的手背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她滞了滞,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容洵本来就没用上力,她一动,他也就放开了。

    她转过身,“接下来做什么咱们误打误撞给她上了套,这样倒是有理由接近薛家了。”

    容洵在背后瞥着她暴露在衣袍之外的手,十指纤细,青葱白嫩,很好看。

    “容三”

    他这才回了神,不过方才她的话他也听进去了,“这十几天若什么也不做的确可惜。”可也不能过多接触,免得打草惊蛇。

    他想着,视线与燕潮见对上,竟都在彼此的眸中看见了点笑意。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燕潮见先回房看了眼青鱼,他仍睡在榻上,小小的,缩成了一团,她悄声关上门扉,冲容洵打了个眼色。

    他们准备去薛丁秀的厢房看看,她此行是经商回家,房里定然会有些东西。

    薛丁秀的厢房并不难找,这些船舶的构造大同小异,尤其是供人睡觉的地方。

    既然又是薛家包下的船,最上层的那几个厢房自然就是薛丁秀住的地方了。

    二人在廊下绕了一圈,确认薛丁秀没在屋里,这才推门进去。

    房内也就比一般船客住的稍宽敞了些许,案上整齐堆了三叠书册,都是些清单账务。

    燕潮见拿起来翻看了几页,没瞧出什么特别的,但单看这数目和数量,想必这回是跑了笔大生意,这船里一半人一半货,难怪不愿让容洵在船上闹事。

    “我记得,薛家有两个女儿。”她道。

    偌大的产业就靠四个人一手打理起来,若要论手段,她们的确实至名归,可也有致命的弱点,所以只能受二皇子威胁而无法反抗。

    薛家没有男丁,无人能继承家业,便会惹人垂涎。人的贪欲可是不可估量的。

    “公主。”一旁的容洵像是找到了什么,可还没等燕潮见走近,他忽然颦起眉,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脚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房梁。

    燕潮见惊了一跳,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脚下悬空,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就在二人跃上房梁的下一刻,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薛丁秀,和方才那个被容洵摁在地上揍的男人。

    “你一个行医之人,做什么要去骗人银钱我们不是答应了只要你”

    “哎,六娘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那男人还是有些口齿不清,“你们要给我酬劳是你们的事,我卖我的话本子,又是另一回事。”

    薛丁秀皱起眉,忿然却又无可奈何,“那好,等回了薛家,你若治不好他,我可不会客气。”

    那男人像半点听不出她话里的威胁之意,乐呵呵地一拱手,“在下乃是洛阳白云山名医,你们只要给钱,不管什么病,保准治好你们少东家”

    “希望你没扯谎。”薛丁秀冷道。

    燕潮见在梁上听着二人这一来一去,眉尖渐渐颦了起来,薛家没有男丁,哪儿来的少东家

    她忘了自己几乎半倚在容洵怀里,还死死地揪着人家的衣服。这不过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回眸想去看他。

    可却蓦地对上一双略带笑意的眸,这个笑,出现在容洵眼里时,通常就是他起了什么坏心的时候。

    她一顿,就听他压低声音,凑近她一些,“公主,我想到了。”

    他可以这样说话不被下边两人察觉,可燕潮见不行,只得抿抿唇,微僵着神情等他的下文。

    他仗着燕潮见这会儿没法松手,也没法离开自己,半身前倾缓缓逼近她,燕潮见只能被迫往后靠,可又不能离得太远,她皱皱眉,没有抓住他衣服的那只手想伸过来推开他,可却在半空就被他的手轻轻握住了。

    他的掌心不像平时那样冰冷,带着些莫名的热意。

    燕潮见退无可退,便看他眸中闪着点微光,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想到了,之前说好的奖励。”

    “抱抱我。”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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