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承恩侯府, 听闻圣旨后武烈风神色颇为震惊, 有些暗淡的眼睛一下子迸出惊人的亮色,似乎不敢相信,拱手向云承安道,
“云太傅可再宣读一遍,武某没…没听错?陛下肯不计武家从前冒犯皇族的罪过,恢复武某原职了?”
云承安把手中圣旨交给小内侍, 笑着点头,“承恩侯自是没听错,陛下隆恩看重武侯爷,既然准老夫传旨,圣意不容有假,这厢恭喜武侯爷了。”
太傅府书房中, 云端芷立在书案旁给云承安研墨, 看云承安提笔写下一个“忍”字,云端芷把墨棒一撂,溅到自己身上的墨汁都不顾, 任由脏了浅黄的衣裙, 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爹难道不知道,女儿现在多大岁数,上次方若芙狠狠羞辱我一番,不知道跟她结下什么怨,你还让女儿等?爹明言告诉女儿, 您要出什么招?”
云承安俯身拿手抖了抖案上刚写的字,让墨水晾干,
“芷儿不可操之过急,武烈风刚刚起步,爹明言告诉你,当年本朝因为长懿大长公主拒绝和亲图敕国一事,先帝爷为自己的妹妹,竟然发兵七万去和图敕国生战,图敕国被本朝败退。”
云太傅笑的十分狡猾,“当年那位大王扬言发话,长懿大长公主若是成婚得女,他来日必来盛京为自己长子求娶,一雪前耻。”
“陛下再想要这位郡主,难道也效仿先帝爷发兵征讨图敕国,长懿大长公主朝中无人说话,是因为先帝爷的亲妹妹,如今先帝已逝,谁还会给这位郡主撑腰。”
云端芷疑惑不解,“那又如何?”
“实际上图敕国这些年精练兵马,对本朝早已虎视眈眈,等着一个好借口来发兵起战。北部疆域又乱了起来,陛下顾不及之下,为了平息大伤元气的一战,权衡利弊局势,到时候陛下不得不忍痛把静南郡主拱手让人。”
云端芷闻言,旋即通透了过来,笑着赞道,“爹爹高明,不管太皇太后还是大长公主,总不能担于本朝安危不顾的罪名,不识大体,不让静南郡主和亲。这下想拦也拦不住。”
云太傅点头道,“到时候图敕国使者过来,承恩侯是新封的侯爷,必然要亲迎番邦小国的来人,只需提点一二,这种大功劳推到这位侯爷身上万事无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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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数十天荀澈忙于前朝之事,倒没功夫来看昔昔,他知那天昔昔气的狠,不如留个时间让女孩好好冷静。
太皇太后心疼外孙女,一直让兰姑姑贴身伺候,不离左右,她当时探出荀澈只要没对昔昔下手,封后之事还有回旋的余力。
孙子是亲的,可老人家更心疼年幼的外孙女,昔昔吓得这么狠,太皇太后怎么舍得松口真把女孩往狼口去推。
老太后情急之下不过跟荀澈做做表面功夫,安排兰姑姑把昔昔身边的人看紧,不离一尺,以免他又近女孩跟前。
昔昔头枕在太皇太后膝上听外祖母附耳小声告诉自己,无意把她许给荀澈,悬着多日的心放了下来。
女孩坐起来看宫娥内侍都已避退,眉目沉凝,“那外祖母告诉我,我该如何?”
太皇太后叹气,“先斩后奏,封后旨意毕竟没下来,听昔昔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封口不言,你不用管,澈儿逼你写下的东西全当放屁,不认就是。哀家想方设法把你送出盛京躲开一段时间。”
“过几日外祖母召来几家闺秀进宫来,让她们自己去争去斗,谁有本事先一步近澈儿跟前,外祖母就有理由帮你推掉。”
太皇太后没给昔昔说明白,她还有意把承恩侯之女和云端芷一同召进宫来,论相貌盛京也就这两人拔尖,比昔昔逊三分,活生生的大美人,一个有情有意守到至今,晃在皇帝面前也比自己跟前的小榆木疙瘩强。
太皇太后看现在还没意思通窍的女孩,澈儿这么好的相貌地位,在这丫头眼里竟起不了一丝波澜,她也只能暗叹可惜,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后话头一转,“昔昔有没有想过未来夫婿?”
昔昔闻言轻轻蹙眉,她现在看不懂什么是男女情意,“外祖母,以后再谈此事。”不确定的语气,“像父亲那样。”
女孩重重加了一句,“绝对不要像陛下一般的人,这么大的福气我消受不起。”
——
重光殿书房内,座上的荀澈凤眸睨过下首跪地不敢抬头的户部郎中徐品,薄唇似笑非笑,
“数十辆船运送的三十万两雪花白银,你敢说一夜之间全部沉水,更滑稽可笑的说法,因为所谓的龙王发怒,才导致船翻人亡,无一生还。你去骗骗五岁小儿尚可,拿这种说辞有胆来糊弄朕。”
“徐爱卿,朕问你,往西宁军营上幽城所去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一条是悍路,好好的有驿兵守着的官道不走,为何偏要去走四月水迅泛滥的盛京河道?明知四月份天有多雨,河道水势暴涨,走这条路摆明与送死无异。”
元景帝知晓内情的话撂下,让底下的徐品打个寒颤,顾不得仪态,埋深头匍匐到荀澈长案前,他明白元景帝的性子,找借口糊弄不过去,赶紧认罪还能免逃一死,
“陛下,这……这臣也是被逼无奈,有人暗中拿臣的家眷威胁于臣,让臣把这些银两换道而行,要不然臣运送银两回来只能看到亲眷的尸体,臣被逼无奈,才会这样行事。”
“臣自认罪该万死,望陛下饶恕罪臣的亲人,免她们无罪。不要受罪臣牵连。”
元景帝眉间神色倦怠,似乎懒得计较,招来禁军,
“把徐品官服褪去,押到司狱,没有朕的命令,无人不得探望。徐爱卿,朕要你好好想想,威胁你的幕后指使是谁?”
徐品闻言面如死灰,他不敢说。因为那人明目张胆告诉自己,他敢说一点,自己亲人的舌头就会少掉一个。既然已有做替死鬼的打算,从容赴死又怕什么。
戚岚看禁军把软瘫成泥的徐品拖出去,皱眉问道,“陛下,这会不会是珉王世子所做。”
荀澈转了两圈玉扳指,即可否决,“不是,朕批的军需本来就是拨给西宁军营的,犯不着多此一举,冒这种危险来算计。荀沥自以为棋高借于洪国公之手犯险,他恐怕也想不到,快到口的三十万军需就这样飞入别人的囊中。”
“荀沥还未动手,银子就没了。他只会比朕更急,还有封子庸儿子带的三万兵力即将安插进西宁军营,他为了避开洪国公方晋的疑心,想拒都拒不得。”
戚岚忍不住笑道,“臣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局中局,棋中棋,没到最后关头,输赢谁说的准呢。”
确如荀澈所料,荀沥急的头大,眼看到口的肥肉被别人截走,荀澈既然已经问罪于徐品,说明他没怀疑。
但荀沥还是想派人去打探一下司狱的消息,看谁人敢胆大包天,他还未收入囊中的官银,就被不知名的小人截胡了。
谁知荀沥一派人探进司狱,人算不如天算,更惹了一身洗不掉的骚味。
荀沥的人进司狱找到人,还未碰到徐品,徐品就当场断气了,面色青紫,眼睛充血,分明是中毒而死,这下那幕后指使的踪迹无人透漏,荀沥的人反倒被禁军给抓住了。
如今荀沥急的火烧眉毛,本来他想坐山观虎斗,谁知忍不住出手一次,让荀澈拿捏到自己的把柄。
荀澈抓到荀沥的人,定会拷打逼问他的人手埋伏在盛京何处。
荀沥见此不得不自断臂膀,把辛辛苦苦在盛京培养的据点暗中摧毁个完毕,赶紧撤掉人手,让荀澈抓不到自己的小辫子。
荀沥知道自己棋没走错的就是武烈风一步,他没想到自己还未瞅准机会出手。
云太傅给上奏承恩侯官复原职,惹得荀沥突起兴致,这云太傅和长懿大长公主莫非有什么过节,荀沥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妨他起了探究的心思。
长懿大长公主府也不太平,孟源突起病发,昏迷不醒,让长懿和昔昔吓一身冷汗,召来整个太医院的御医竟然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驸马早年余毒未清,病发起来吓人的紧,他们也不敢乱用药,只能用温和的法子帮驸马将养身体。
长懿看到孟源人事不省,心里不由怨毒亲哥哥起来。昔昔不忍心去看昏迷的父亲,满面愁容的母亲。
凡星看着窗牗静滞不动的女孩,暗叹陛下一直没给小郡主开口,宫内刚来的春娘医术不凡,怕是就在这里等着呢,驸马发病京城的御医都无药可医。依照陛下的意思,只有她们做奴婢的开口提醒小郡主才是上策。
毕竟在静南郡主对荀澈满心防备之态,毫无疑问,荀澈料到,旁人提起来肯定抵得上他亲口告诉昔昔,他一直等着昔昔为救孟源求到自己面前。
昔昔一听凡星的耳语,少女眉间神色复杂难辨,清眸望着宫城,低声喃喃,“凡星,吩咐府内备好马车,随我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安雅小可爱的营养液,
感谢木子木子,挥袖伴春,杯莫停的地雷。
渣作者奋起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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