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元景帝因手臂受伤好些时间未上朝, 奏折皆送至重光殿批改。兰姑姑奉太皇太后懿旨,给天子送些伤药。
此来目的, 太皇太后让兰姑姑把自己的话传给元景帝, 让他少任着性子, 纵肆妄为。
太皇太后惊觉她心太大了, 外孙女近来被荀澈一直霸着, 不到晚间辰时, 不放昔昔回寿安宫。
昨日女孩回来脸色不对,柔荑一直捂着脖颈,太皇太后让兰姑姑以整衣为由, 看昔昔有没有被欺负, 在女孩的脖颈, 看到了红肿的牙印, 把老人家惊得不轻。
今日清晨,寿安宫众人才刚起身洗漱,昔昔还沉于清梦之中, 模模糊糊就被荀澈裹着被子,带到重光殿内寝殿。
昔昔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秀气打个哈欠, 玉指轻轻揉弄了两下清眸,眼角微红如海棠瓣。
入眼的是口衔蕴蕴明珠的龙首, 垂着龙凤红配,浅黄色绣龙腾山海的顶帐。
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昔昔指尖紧紧扯着绣被, 生生打个冷战,欲掀帐喊人之时,女孩还未动手,柔荑被挑帐而进的男人制住。
昔昔用力抽不出自己的手,正和荀澈僵持之时,女孩没留意到,本来就松散的衣领,因为她的动作太大,衣襟已经散开一片,露出的春色,毫无遮掩被荀澈收入眼底。
再加上昨日,他不小心留在昔昔脖子上的红印,女孩此时倒颇像一副承过君恩,春睡海棠的慵懒资态。
男人压膝上榻,近到昔昔面前,压住微粗的重息,喉结微动,按住女孩的柳肩,防止她再动弹,提醒女孩,
“昔昔再乱动,到时候事发不可收拾。”
荀澈凤眸晦涩,暗如深渊,看着女孩紫缎内衬,缠枝白昙花隆伏的姿态,长指慢悠悠给昔昔拢好衣襟,轻叹口气,余韵悠悠,似有遗憾之意,
“朕今日看你睡的太香,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直接把你抱进重光殿来了……”
昔昔闻后恼羞成怒,想到自己近来时日被荀澈耍的团团转,柔荑“啪”拍掉男人的手。
女孩眉间微微清寒,小脸满是戒备,裹紧绣被后退,背紧倚着内墙,玉指扯高自己的衣领,嗓音清凌凌质问男人,
“陛下不是说手臂重伤不能动弹,要养好些日子,今日怎么突然就好了,还能……”
昔昔咬紧玉齿,挤出声音,“抱动到我来重光殿内,真是难为陛下。陛下这般戏弄我,是不是有趣得紧?”
女孩想到被荀澈以救命之恩相挟,自己近来被困在重光殿,帮他研墨,读奏折听,还要亲自给他伺候喂药。
昔昔可以说长到现在,除了偶尔伺候外祖母,和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服侍第四人。
荀澈挑眉带笑,把女孩连人带被搂进自己怀里,“澈哥哥昨日不是给昔昔陪不是了吗,”
长指轻轻点了两下,女孩雪白脖颈上,还未消褪下去的红痕,“这是澈哥哥的赔礼,也是朕对你的谢礼。”
昔昔闻言,阖上清眸,不为君所动的模样,柔荑不由轻抚,起伏不停的胸口,她不该和荀澈浪费口舌,乘一时之快,到头来嘴上吃亏的是她,被占便宜,有苦难诉的还是她。
男人凤眸扫过外面,示意宫娥端上备好的膳食,大掌握住女孩的小手,低语在女孩耳边说道,
“昔昔这般情态,只会火上浇油。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要不然,朕怕……”眸光暼过女孩隆伏的酥圆,薄唇勾起的笑十足不怀好意。
昔昔听了,荀澈暗有所指的话,葱白的玉指打颤,话都说不出来,“你身为天子……龌龊无耻。”
荀澈听闻,扬眉无奈认下,“朕也只会对昔昔这样,澈哥哥的心可是都挂在你身上。”
男人话落,将女孩的手臂紧紧掖进绣被,让她不能动弹一下,接过宫娥端来的药粥,玉勺递到昔昔唇边,“昔昔看,澈哥哥这不是也亲自喂你了吗?”
女孩不禁拧紧了黛眉,春娘给她的药越来越苦涩难咽,甚至所有膳食都变成了药膳。
昔昔虽然口味不算难伺候,可谁也禁不住顿顿离不开药味,她昨日实在受不了,才刚和兰姑姑求过,把药膳换掉一次。
荀澈默然将女孩的抗拒,看在眼里,语气强势迫人,
“昔昔该把这乖乖喝下,也用不着澈哥哥费心。你昨日的事朕既往不咎,以后朕看着你用膳。”
女孩无可奈何,咽下男人亲自喂的药粥,等她吃完,小脸已经苦得,皱成一团。
荀澈低沉轻笑,又把汤药亲自以口渡给女孩。昔昔被迫仰起秀长的脖颈,眼尾微红,迫不得已,一一咽下。
等到折腾完,女孩已经出了一身细汗,不舒服的挣扎几下,让男人松开自己。
荀澈让宫娥伺候女孩梳洗,等到昔昔沐浴出来,看到宫娥奉上来的衣服,不由露出惊色。
托盘上是一袭红如似火的婚服,红缎在光下晕晕生辉,色泽艳似天边红霞,用金线彩丝缀光溢的彩宝,绣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龙傲然回腾,龙身将凤盘旋在内。九尾凤凰,抬首翘尾,凤眼睥睨世人,傲气凛人。
荀澈薄唇含笑,斜倚着景泰蓝镂空屏风,看着换上嫁衣的昔昔,合了两下掌,“不错,真如朕所想,美极了。传朕旨意下去,赏赐司制女官。”
昔昔乍然换上几层厚重的嫁衣,有些不习惯,女孩静立那半天,还又一处地方似乎不太舒服,但实在难以启齿,她胸口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荀澈眸光熠熠闻着女孩看了半天,昔昔皓齿轻咬唇瓣,男人的打量如利芒逼人,让她不由紧张不已,发白的指尖攥紧绣了金线的袖口,感觉到金线的微刺,不得已又慢慢松开。
荀澈心细如尘,注意到昔昔放缓的口息,摇头一笑,“朕差点忘了,这个尺寸是半年前给昔昔量的,如今……”。
男人眸光意味不明,对女孩道,“想必昔昔也注意到,身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小半年倒长了不少。”转头吩咐宫娥,“伺候郡主换下,重新裁量,交于女官修改尺寸。”
等兰姑姑进来的时候,昔昔进去换衣服,荀澈听完太皇太后交待的话,饮了半口清茶,淡淡回道,“朕记下了,但朕也有话交待兰姑姑。”
兰姑姑听闻帝王语气不愉,心里顿时一沉,立刻双腿跪下请罪,
“陛下请说,奴婢洗耳恭听。谨遵圣谕。”
荀澈想到药膳之事,薄唇微启,语气冷冽如寒风刺骨,
“朕知道昔昔是你一手照料长大,你一直任着她的性子胡闹,再宠也要有个限度。郡主年纪小,不懂事,难道兰姑姑也越活越糊涂不成。”
兰姑姑不敢托大,知道帝王所怒之事,是昨日的药膳,重重磕下响头,语气沉重,
“是奴婢的错,不该不顾小郡主身子。陛下所言极是,奴婢回去,就到风嬷嬷那里领罚。”
安续仁看陛下阖眸不语,他伺候元景帝多年,当知陛下对兰姑姑只有警告之意,没有真想惩处的念头。
安总管当即颠着圆滚滚的身子,溜溜小跑到兰姑姑面前,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亲自扶起来兰姑姑,
“姑姑也是一心为郡主好,依杂家看,罚就不必了,咱们就扣两月俸禄就行了。姑姑要明白,你受累挨罚了,小郡主未必好受。只不过,以后万不能依着郡主胡闹行事,姑姑定要记在心里。姑姑应当知道,做奴婢的性子不能太执拗,要不然,会吃亏。”
安续仁言下之意,你去领罚,分明是跟当今天子过不去,天子发怒,罚了郡主身边的人,你怎么做都是故意落陛下面子。
兰姑姑心领神会,沉默认下安续仁的话,便行礼退下了。
等昔昔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宫裙,款款迤逦挪步的时候,荀澈让女孩坐到自己身边。
荀澈大掌递给昔昔一个折子,让她读给自己听,昔昔垂眸接过,平淡无波,等读到“犬子伏诛,望陛下宽恕臣矣,首级交于图敕国……”
女孩神色愕然,喃喃自语,“珉王竟然亲手斩杀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
荀澈薄唇轻嗤,神色毫无意外,好似预料之中,拿过女孩手中的奏折,
“荀沥闻风逃出盛京,连方若芙也被带走了,朕刚刚好把荀沥的孪生哥哥,送到珉王手里,这杀得怕是替死鬼无疑,珉王手刃最宠爱的儿子,不亚于切肤之痛,剜心头肉,痛彻心扉矣。”
昔昔眉目微敛,她就说荀澈怎么将,图契含身死一事,轻了带过,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最喜欢玩弄的就是人心,不把珉王父子玩弄到筋疲力尽,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荀沥瞒着珉王替代了孪生哥哥进京,闯下大祸,同时珉王看到重伤昏迷的长子,和如丧家之犬的小儿子,事情依着元景帝的布置,珉王毫不怀疑,认为长子的重伤是幼子的手笔。
父子两个嫌隙渐生,到了这种地步,荀沥说遭了元景帝的算计,珉王也不会信他,只会以为他找借口推脱。
依着荀沥的狠辣,索性直接威胁珉王,把哥哥杀掉交于图契康,替自己顶罪,彻底将珉王世子的名头安在自己头上,反正已无退路,要不然,就等着元景帝下旨有意推出去河州,和图敕国生战。
珉王忍痛割爱,杀掉自己最疼的长子赔罪,还要受图契康的胁迫。借他大军四万,助他一臂之力,否则,图敕国直接兵压河州,到时候,不知又要损伤多少兵将。
这样一来,珉王在盛京的布置,因为荀沥毁于一旦,又痛失爱子,间接的凶手还天天晃在自己眼前,如梗噎喉,他能好过才怪。
昔昔暗叹,荀沥出口杀死了兄长,好似在珉王父子身边埋了一个毒瘤,一旦毒瘤愈来愈大,无法愈合,不经意间挑破,保不齐哪天他会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到时候最重名声的珉王父子,真的是遗臭万年了。元景帝下手,当真是刀刀扎在要害。让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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