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荀澈听到外面女子的声音,出声制止道,“把她松开,来人,送云姑娘离开。”
荀澈心里清楚云端芷今日也来到长明春熙,想必是无意撞到自己的车撵,才敢过来的。
昔昔趁着男人的手松懈,心神不敢懈怠,连忙身子猛的一挣,少女从荀澈怀中跳起来。
荀澈眼睁睁由着少女从自己怀中挣脱。
怕女孩不小心惊慌摔倒,荀澈弓着身子站起来,不敢轻易伸手去碰,怕吓到她,只虚虚扶住少女的手臂,心里明白今日昔昔被实实在在唬的不轻。
昔昔小脸带着惊色未定的神情,身子轻巧避开荀澈的手,纤手掀开明黄色锦幛,拎着裙幅就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
凡月看到小郡主出了马车,心知这种情况肯定被元景帝沾了便宜,手肘关节微动,顶开了身后威胁的戚岚,回头冷笑看着他说,
“戚统领,这事可没完,回去我定然会告诉大长公主。”
戚岚上前,一招半式又直接制住凡月的手,劝说,
“凡月,你要想清楚,大长公主和陛下对起来能得什么好处,陛下是真心喜欢小郡主,不会乱来的。”
戚岚口里说道,但是他脸上表情可是心虚之极,他自己都不信这鬼话,心里知道皇帝哪里是不会乱来的性子,肯定会吓住静南郡主。
凡月面带着嘲讽之色,看着戚岚,“睁眼说瞎话。”
昔昔一时跳下来,心神恍惚间,刚好看到外面立着端雅的女子,朝自己带着不解的神色看来。
云端芷看到从荀澈马车跳下来的静南郡主,檀口微微颤动,素手不由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陛下竟然和长懿大长公主之女有了牵扯,这简直……云端芷垂下眼睛,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心里想着莫不是想报复长懿大长公主,才亲近她的独女?
荀澈也下了马车,手快速攥紧昔昔的腕子,凤眸微挑看了云端芷一眼,催促侍卫戚岩,“怎么还没带云姑娘离开。”
云端芷还没说话,戚岩伸出手来,走到云端芷面前,直接赶人开口,“姑娘,别让在下为难,请吧。”
云端芷回头望了一眼,看荀澈没有挽留自己,解释一分一毫的意思,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眸子掩住几丝不甘心的神色,离开了。
荀澈不由分说将少女又拦腰抱起,感觉女孩不停推拒自己的手臂,声音带了几分不悦,低沉出声,“再敢乱动试试。”
昔昔听到荀澈语气隐隐透出不善,停止了动作,只能耐住焦躁,由着他将自己又带进了马车。
凡月看到这一切,心急如焚,道,“戚统领,劝你快让开。”
戚岚纹丝不动,继续说,“凡月,别忘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先帝就是把你给了大长公主,也不说明你就是公主的人了。”
凡月听了恨恨瞪了戚岚一眼,她就是因为心软,不适合做暗卫,身手又不凡,才被先帝爷拨给了长懿,她幼时接受的思想第一条忠君之道是不错。
可这跟皇帝调戏小郡主有什么关系,凡月就是看不过去元景帝的行事。
戚岚看她表情,就知道凡月心里的想法,这话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荀澈将怀中少女放下,大手按住昔昔的纤薄的肩头,让她坐在小塌上,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别慌,你刚才又伤了朕,替朕上好药,把伤口包好,就放你和侍女走,如何?金口玉言,不会作假。”
昔昔按住心中的惊怒,抬头露出怒气看着面前的男人,质问出口,“陛下到底想怎么样?”
昔昔心里想着荀澈是不是拿自己开刀,清算与母亲的那些陈年旧帐。
荀澈看到昔昔,清楚女孩的顾虑,不过他也不想说明白,留着自然有用。
男人唇边挂着懒散的笑意,眸子含着认真的意味,还是那句话,“你只要给朕上了药,朕就放你走,不骗你。”
昔昔眸子带着深深的警惕,怕皇帝又有什么动作,打量着男人的神色,慢慢点头,“那先放了我的婢女,要不然我不会给陛下包扎的。”
昔昔明白现在的局势不利,只能顺着荀澈的意思。
看到女孩有松口的意思,荀澈向外面吩咐了一句,“戚岚,可以放人了。”
荀澈又向昔昔提示了一句,“药箱在你左手的暗格下面,雕着渔翁垂钓的紫檀木小盒。”
戚岚听到皇帝声音,放开了凡月,“你等着吧,郡主一会儿就出来了。”
凡月听了,只能按住性子,耐心等待自己的主子出来。
昔昔推开了皇帝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弯腰打开小塌下的暗格,找出来药盒。
荀澈看着女孩把盒子打开,手直接放上小案上,动了动咬伤的指头,让女孩看自己的伤口,“昔昔,快给朕上药吧。”
一派理所当然,不容人拒绝的语气。
昔昔看着荀澈带着牙印的指头,垂下清眸,樱唇抿了抿,小脸带着深深的戒备,将盒内的小瓷瓶打开,拔下头上的玉簪,用簪头挑了药给男人小心翼翼的上药。
药味沉沉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将乌黑的药膏涂盖了男人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男人凤眸看着少女的缓慢生疏的动作,不停眨动的如小扇的羽睫,撩人心弦,不停轻颤的纤细如玉的指,带着僵硬不安,绝丽的小脸挂满了防备之态,便知她心里有多么不情愿。
荀澈暗笑摇头,凑近女孩面前,呼吸故意吐在女孩洁白的耳垂,看着少女耳垂变红,女孩面容带了几分羞恼,脑袋又避开自己,奇怪问道,“那么怕朕吗,朕长的也不丑呀。”
先帝在时没有公主,后妃养的小公主全都半路夭折,荀澈小时候就是男生女相,淑妃看着女孩脸,男儿身的儿子,只说自己为什么没有福气养个小公主呢,天天给先帝爷抱怨荀澈投错了身子。
淑妃有时让人给荀澈做衣服,有意用些花花俏俏的纹样,穿出去不免被几个其他几个皇子耻笑。
这种情况下,荀澈只能去打笑话他的人,来诠释拳头大我就是爷的道理,后来几乎是见到笑话他的皇子,见一次打一次,没人打的过他。
先帝爷教训了几次都没有用,荀澈的兄弟见没人制住他,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绕过去。
这些昔昔当然不知道,她比荀澈小了近八岁。
长懿大长公主与驸马成亲之时,驸马病弱,子嗣艰难,公主和驸马数年都没有动静。
长懿心切儿女,到处求神拜佛,找大夫给驸马调养身体,才历尽艰难,十月怀胎小心谨慎,生了这么一个膝下独女,自然奉若珍宝。
女儿得来不易,不敢乱取名字,只敢取了一个“昔昔”的乳名,珍之惜之,怜取眼前人的意思。
后来就直接干脆用了,先帝看外甥女小时候性情安静恬淡,不爱动弹,心里喜欢,就亲自赐下了静南的封号。
昔昔拿出白色棉布给荀澈生疏的缠好手指,不打算回皇帝的话,少女装作没听见一般。
她当然知道盛京有多少贵女,想一飞枝头做凤凰,把当今元景帝看做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分食一口,万分想进荀澈的后宫。
昔昔觉得这些贵女都是被荀澈这张骗人的脸迷惑的,恐怕都不知道荀澈的手段有多狠辣,他的心有多冷硬无情。
昔昔长期呆在公主府或者寿安宫,也听过外祖母和娘亲提过,荀澈和皇子争夺帝位的风风雨雨,可谓是惊心动魄。
心里清楚被贬的皇子能够保住性命,全是靠舅舅临终前一道旨意,不准荀澈向亲兄弟动手,要不然他们早不在世上了。
荀澈面带难色看着少女,幽幽的叹气,“让你给朕吐句话也那么难吗?”
昔昔看到男人又凑上来,避开身子,说道,“陛下,包扎好了,可以放静南离开了,”
昔昔感觉不放心,搬出太皇太后,让荀澈有意忌惮几分,说,“一会儿就该去用膳了,外祖母恐怕等急了。陛下不要忘了。”
荀澈看着女孩蹙眉,玉手推开自己,心神一动,猜到了缘由,薄唇微动,便道,“昔昔,你不喜欢朕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对不对?”
少女惊诧看了荀澈一眼,惊吓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敏锐逼人。
荀澈看女孩神色的变化,心里便知道是猜对了。
荀澈却将少女又强制抱起来在怀中,搂着女孩,轻柔放在自己膝上,继续说,“让朕猜猜,去年先帝忌辰被朕吓住了,对不对,今日也被朕唬的不轻。”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摸女孩的面颊,轻笑道,“所以不喜欢这个味道了,对吗?”
昔昔小手拍下男人在她脸上乱动的手指,唇角下弯,显露出几分不悦,不满荀澈动手动脚,疏远生冷的语气,“陛下,说话算话,放静南走吧。”
荀澈轻叹,手钳住少女的玉腕,强硬把头埋进少女白皙软香的脖颈,感觉女孩带着清冽香味的发丝,嗅了一口女孩独有的香味,
“唔”了一声,“让朕闻一下,昔昔的味道,清冽可人,脾人心肺,是草木的香气。确实和昔昔极配。”
昔昔拧紧了眉,眸子带着焦色难安,感觉男人的气息喷在脖颈,令她极为不舒服,心里气荀澈还不放开,不由自主想挣开束缚,惊呼,“陛下,快放开。”
荀澈垂下凤眸看着女孩,眉头微微上扬,“那朕回去就把这龙涎香换掉,让宫娥重新调香,换成和昔昔一样的味道,可行?”
男人话刚落下,直接在女孩的惊怒的目光下,长指取走了她腰间的浅碧绣鸢尾花的香袋,“朕今日回宫就让宫娥看看,研究一番,到时候就弃了龙涎香,如何?”
昔昔知道自己夺不过来,心里想着回去让暖玉重新调香,换个香味就行,谁要跟荀澈用一样的香料。
她现在只想快点走,眸子露出不满,强调皇帝说话算话,“陛下,金口玉言,外祖母一会儿就等急了,放开静南。”
荀澈看女孩都搬出了太皇太后这座大山几次了,心知不能逼得太过,要不然会适得其反,他不缺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的耐心。
荀澈松开对少女的钳制,面带浅笑,扶着女孩从自己膝上站起,看着女孩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不敢回头,掀开帐子就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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