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月03

小说:归途 作者:艾鱼
    边悦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 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有小护士急忙扶住她, 担心地喊:“边医生!”

    边悦紧紧攥着拳头, 强撑着让自己勉强站稳, 缓了片刻,走到了手术台前。

    杨医生见她情绪非常不好, 关切道:“边医生,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硬撑了,我先自己顶着, 让医院再喊别的医生过来顶替你。”

    边悦摇摇头,呼了口气,嗓音里仍旧带着颤音:“没事。”

    “再喊别的医生时间上来不及,”她稳了稳心神, 努力让自己快速地平静下来, “救人要紧。”

    她泪眼朦胧地垂眼望着男人,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可以的。”

    “陆伯谦, 我一定会救活你。”

    陆伯谦的身上除了两处枪伤, 还有好几处刀伤。

    胳膊上, 肚子上,腿上, 全都有伤口。

    但是最危险的伤还是离他心脏只有两公分的那颗子弹。

    因为手术难度大,消耗的时间也很长,长达八个小时。

    而在这期间,边悦旁边的助手一直在帮她擦眼泪擦汗水。

    边悦和杨医生一起协作, 终于将那颗子弹从陆伯谦的体内取出来。

    后来又从他的右臂上取出一颗子弹。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手术室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陆广梁,陆仲谨,季悠然,边悦的父母也来了,陆孟语和她的父母也在旁边陪着等。

    边悦十分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摘下口罩来,对大家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淡笑来,嗓音很轻道:“手术顺利。”

    刚说完,所有人还未松气,边悦就晕倒了过去。

    孟静珍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了边悦,大喊:“悦悦!悦悦!”

    ……

    边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他们的高中学校,在那里遇见了正在打篮球的陆伯谦。

    男孩子身形挺拔,身姿矫健地驰骋在篮球场上,非常帅气地扣了篮。

    她跑过去,紧紧抱住满身大汗的男生,哽咽着说:“我等了你好久。”

    “他们都说你牺牲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他低笑,搂着她说:“傻丫头。”

    后来画面一转,边悦置身于迷雾中,周围只有一团团浓的化不开的雾气,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打转,大声喊陆伯谦,没有应答。

    边悦只能硬着头皮穿进迷雾中,一步步往前挪动,周围安静的过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忐忑又不安。

    不知道走了多久,边悦忽然捕捉到了一道穿着特战迷彩服的背影。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个人是陆伯谦。

    边悦在后面喊他,男人却不曾回头,只管往前走。

    后来边悦跑起来,想要追上他,拉住他,然而不管她怎么跑,都追不上那道身影。

    她穿过了迷雾,却撞到了干净透明的玻璃上。

    一道坚硬的玻璃墙将她和他隔离开来,边悦用力地拍打着阻挡她前进的玻璃,非常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他都无动于衷,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边悦难受地坐在地上大哭,忽然,她听到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边悦左右看了看,最终发现了一枚男戒躺在了她的脚边。

    是本该戴在陆伯谦手上的订婚戒指。

    边悦崩溃地大哭,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

    “悦悦?悦悦?”好像有人在不断地叫她,边悦不安地皱着眉,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正躺在病床上,手背上的血管里还插着针,正在挂点滴。

    孟静珍见她醒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她红着眼眶问边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边悦的脑子里却一直在回闪着她晕过去之前的场景。

    她看到他了,他躺在手术台上。

    手术是她亲手做的。

    陆伯谦。

    他回来了!

    边悦瞬间坐起来,激动地抓着孟静珍就问:“伯谦呢?妈,伯谦是不是回来了?”

    “回来了,”孟静珍怕回血,连忙拉住她乱动的手,安抚边悦说:“他回来了,你先好好休息。”

    边悦完全不听劝阻,拔掉针就下了病床,往外跑去。

    因为陆伯谦受伤太严重,哪怕手术顺利,也需要留在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如果48小时后没有问题,再转入普通病房。

    边悦跑过去的时候,陆广梁和陆仲谨还都在外面守着。

    她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男人,眼眶泛热。

    边悦的手贴在玻璃上,想要触摸他的脸,想用手指从他的眉眼处一点一寸地抚过,想真真切切地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可是她却只能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他。

    男人还在昏迷,但是监测器上的数据还都算正常,边悦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就站在外面,呆呆地望着他,仿佛这样她的心里就能安稳一些。

    “边悦姐,”陆仲谨走过来,轻声说:“你回去休息吧,别再累倒了。”

    边悦摇头,“让我再看看他。”

    “我好久都没见他了。”她笑着掉眼泪,目光痴痴地盯着病房里的人,哽咽道:“真的太想他了,让我多看几眼。”

    陆仲谨低叹,也没再说什么。

    .

    “我听说边医生之所以晕倒,是因为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西藏军区那边的特战队队长。”

    “边医生还是很坚强了,要是我男朋友中了好几枪受了重伤躺在手术台上,我可能会直接急火攻心情绪崩溃了。”小护士感叹说:“边医生居然还能从容地亲自给男朋友做了八个小时的大手术。”

    “边医生可是正经军医出身,受过专业训练的好吗?别忘了我们医院可是解放军总医院,院里的哪个医生不厉害啊!”

    两个小护士在护士台小声聊着天,不巧被一个特别不老实的病人给听了个正着。

    唐铮轻蹙眉心,边悦的男朋友?特战队队长?

    他的眼眸眯了眯,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来。

    是他吗?

    随即男人就“啧”了声,怪不得前段时间他想查一下她的身份,都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原来是军人出身。

    所以那次他无意间听到的她的自言自语,也是她想说给她这位男朋友的?

    唐铮薄唇轻抿,磨了磨后槽牙,慢吞吞地操纵着轮椅往前挪去。

    边悦晕倒了,他得去看看。

    就在唐铮快要到边悦在的病房时,正巧看到边悦迎面走过来,女人的身上穿着和他相同的病号服,脸色略微有点苍白。

    他急忙捣鼓着轮椅过去,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边悦只是回来换个衣服打算去科室,谁知道会遇到那个赛车受伤住院的男人。

    她见他不老实在病房里呆着,作为医生好心提醒了一句:“现在乱活动对你的伤势不利。”

    唐铮就仰头看着她笑,懒散地问:“你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提醒你,这是医生的职责。”边悦淡淡地说完,就绕过他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唐铮连忙在后面追,还说:“哎,边医生!咱俩穿的像不像情侣装?”

    边悦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她推开门,在后面的唐铮也想进来时,将门一把关上,还从里面反锁好。

    孟静珍见她锁了门,问:“锁门干嘛?”

    “换衣服。”边悦脱下身上的病号服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孟静珍担心地问:“不再多休息休息了?主任说你今天不用上班的。”

    “我没事,”边悦拿起被放在旁边的白大褂来,展开穿好,然后冲孟静珍浅笑了下,说:“妈,你回去吧,我要去科室了。”

    .

    接下来的两天,边悦正常上班,这也导致她没有机会在规定的时间和陆广梁还有陆仲谨一起进入重症监护室探望陆伯谦。

    直到陆伯谦被转到普通的单间病房,边悦才好好地陪了他。

    陆伯谦被转到普通病房是科里商量之后的结果,虽然他还在昏迷,但确实脱离了生命危险。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只不过由于这几天他没有醒过来,只能靠打营养液维持。

    陆伯谦在普通病房里的第一晚,是陆仲谨陪床。

    边悦下了手术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如果是往常,她就直接回家了,但是今天不同,她要去看从那天下了手术台后还没有近距离看过的陆伯谦。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就穿着白大褂进了他的病房。

    本来守在床边的陆仲谨见边悦来了,主动站起来离开,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她。

    病房的门被陆仲谨关好,边悦一步步地走近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地颤抖着握住他温暖的大手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病房里的灯并没有开着,只有一盏陆仲谨自己拿来的小台灯在床头柜上正亮着。

    但这并不影响她看他。

    边悦一只手握住陆伯谦的手掌,另一只手缓慢地抬起来,轻轻地触到了他的额头上,然后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脸部线条轻轻划过。

    她的指腹抚过他紧闭的眼睛,触到他高挺的鼻梁,轻摸上他的薄唇。

    安静病房里,响起一阵阵轻声的啜泣。

    边悦趴在他的身侧,控制不住地抽噎着,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浸湿了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边悦坐起来,将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取下来,捏在手里。

    她哽咽着轻声说:“这是你留下来的,现在还给你。”

    说完,就将戒指缓缓地套在了他的左手中指上。

    “伯谦,等你把伤养好了,我们就结婚吧。”她呢喃道。

    旋即倾身,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闷头咬住唇哭的泣不成声,“谢谢你能回来。”

    忽而,边悦愣住,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她额头抵着的这只手刚才动了一下。

    边悦立刻抬起头来,眼中泪光闪烁地看向他。

    片刻后,男人慢慢地睁开了眼。

    她望着眼前凝视着自己的男人,看着他张开干涩的嘴唇,随即听到他嗓音很沙哑地说了句:“傻丫头。”

    边悦登时像个脆弱的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混蛋!”她哭着骂他。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傻丫头”等了多久。

    每次在梦里听到你这样喊我,我都会哭着醒过来,然后才意识到,你不在。

    我甚至连你平不平安都不清楚。

    男人微微地扬了扬嘴角,反握住她的手,低“嗯”了声,然后缓缓地说:“混蛋活着回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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