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天气已经不再炎热,初秋的气温很温和。
早晨的温度有点乍凉。
邢念被肖许从女兵早操的队列里单独叫出来。
“队长。”邢念喊了声。
肖许面无表情地淡淡对邢念说:“跟我来。”
邢念有点忐忑, 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肖许去了射击场。
肖许熟练地往手·枪里装好演习用的空包弹, 上膛。
而后转身,将枪扔给邢念, “打我。”她用绝对的语气命令道。
慌乱接住肖许扔过来的手·枪的邢念一怔,握着枪的手微微地颤了颤。
她表情镇定地用左手握了下右手,止住有点哆嗦的右手, 沉了口气。
邢念抿紧唇,她的右手拿着手·枪, 左手以标准的姿势托握住手·枪,缓慢地抬起手, 伸直手臂, 瞄准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肖许。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肖许和军火贩近战肉搏, 倒在地上的她从旁边摸过一把枪, 对准肖许和军火贩的方向。
就在她决绝地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 肖许和军火贩的位置忽然变动偏离,子弹擦着军火贩的皮肤飞速射进了肖许的身体里。
……
邢念的手止不住地抖起来。
她慌忙垂下手,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剧烈地起伏,很快就有冷汗淌满了她的脸颊。
肖许拔高音量,喊她:“邢念!”
“邢念,看着我!”
邢念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下口水, 缓慢地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涣散地和肖许坚定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邢念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盛满了愧疚自责,还有说不出口的自我怀疑。
“端起枪来,打我。”肖许再一次重申命令。
“队长……”邢念的声音都染上了颤意。
肖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训道:“昨天的演习你在干什么?枪都对准了对手为什么要犹豫?给对手留时间解决你吗?”
“你看看你这几个月的破烂成绩,每次真人演习你有击杀过一人吗?平常发挥的再好又怎么样,还称第二个女枪王,你配吗?”
肖许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前几天复查,确定身体健康,部队上级才让她回军营。
可是她回来后却被告知,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新兵,那个有“第二个女枪王”之称的邢念,这两个月来每到真人演习时,就频频失误。
昨天的演习是她亲自组织的,就是想看看邢念到底成什么样儿了。
结果很让她担忧。
邢念,真的出了问题。
部队里的心理医生说她十有八·九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PTSD。
而她的症状,应该是创伤后再体验症状。
因为两个月前的那次任务,她枪里的子弹,进了肖许的身体,所以邢念后来每次将枪口对准真的活人时,都会反复地想起那个场景来,从而导致她一次又一次地重新体会当时的痛苦。
可邢念自己不承认,也不肯积极就医。
她否认自己的病情,逃避着不去面对。
肖许一步步地朝邢念走来,邢念像是被定在原地,想往后退,可队长的表情太骇人,她不敢躲,却也无法再举起枪,对准队长。
肖许的语气缓和了些,心平气和地对邢念说:“邢念,我受伤不是因为你失误,和你没有一点责任,你的枪法很好很准,不要怀疑自己。”
邢念眼眶通红,她死死咬着嘴唇,不知道第多少次对肖许道歉:“对不起……队长,对不起……”
肖许把邢念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了不是你的错。”
“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吗?就在你面前。”
邢念有点崩溃地呜咽出声。
肖许出事后,队里只有副队暂时带领,其他战友有的安慰她说不怪她,有的没说什么保持沉默中立。
毕竟事情发生时,除了邢念肖许和那个军火贩,其他人都不在场。
可也有的在背后窃窃私语,用尽刻薄的话讽刺她。
说她平常出尽了风头,被别人一口一个军队“第二女枪王”的叫着、捧着,到头来却伤了自己的队长,说就算是个菜鸡,也没她这么坑队友的。
邢念是自责愧疚的,她没有推脱责任,甚至把所有的过失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都做好了被处罚被惩戒的准备。
然而上级军官最后却对她说,肖许醒过来配合部队调查,亲口否认了邢念失误。
“不是她失误,是在她扣动了扳机后我和军火贩的位置变动导致的,不能怪邢念。”这是肖许的原话。
“邢念,你不能这样下去,得克服掉这个阴霾。”肖许说着,松开邢念,抓着她拿着手枪的手,怼在了自己的胸口。
“就现在,试试。”肖许冷静地对脸上还有泪痕的邢念说。
邢念摇头,被肖许抓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队长,我不行……”
“你可以。”肖许肯定她。
“我做不到……”邢念感受着肖许摁着她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机,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惊恐,她忽而用尽全部力气挣开肖许的桎梏,抽开手。
手枪应声落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邢念在刹那间就退开好几步,身体也止不住地颤,目光胡乱地四处乱飘,毫无焦距。
她满脑子都是别人说的话。
“她差点害死队长!”
“这人是不是没有心?队长还在医院昏迷,她居然平静地跟着我们练习,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就是个白眼狼吧?亏的队长平日里对她那么好。”
“要不是进部队前审查就过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间……”
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进她的心脏,把她折磨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她也越来越觉得,就是她差点害死队长。
就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
这样的暗示让邢念每天都痛不欲生。
她有时候想,队长幸好活过来了。
如果队长真的没有救回来,她要怎么活呢?
她也该死吧。
肖许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没有再逼迫邢念非要让她用枪指着自己,向自己开枪。
但是肖许和邢念谈了个条件。
“还想在部队呆吗?”肖许问道。
邢念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好歹恢复了一些理智,听到肖许的问话,急忙回:“想!”
她是真的爱部队,不想离开,更不想因为某些原因被迫离开。
“好,那就听我的,接受心理治疗。”肖许对邢念说道。
邢念猛的掀起眼皮来,目光心虚又无措。
“邢念,”肖许语重心长地对邢念说:“你最大的问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想让上级经过商量后,判定为你的心理素质不过关不能继续在部队服役,强迫你离开,就听我的。”
邢念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理解你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你出现应激障碍的事,我们不在队里治疗,你跟我回家,我找人帮你治,不比部队里的心理医师差。”
肖许是真的看重也爱惜邢念,更不想邢念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被强迫离开部队的事上演,所以才努力说服上级,给她点时间。
她已经对上级立了军令状,如果半年后邢念还是这样,就不再干涉上级的决定。
所以,邢念,你得给我好起来。
“你每周六跟我回家一趟。”肖许对邢念说道。
片刻后,邢念点点头,应允:“好。”
随即又轻声对肖许说:“谢谢队长。”
肖许摆摆手,对邢念说:“去吧。”
在邢念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肖许又道:“与其让别人的言论伤害你,不如把她们递过来的武器化成你自己的,去防御,去反抗,去证明。”
“我会的。”邢念语气比刚才坚定许多。
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不会被强迫离开,我可以在这里绽放光芒,我担得起继你之后的第二个“女枪王”的称号。
我不会,被任何打败。
邢念握紧拳头,回到了训练场。
.
这个周六,邢念按照和肖许的约定,跟着肖许一起出了部队。
她能顺利出来,自然也是肖许早就申请好,经过上级批准特许的。
邢念就跟个妹妹似的跟着姐姐一起回家。
但其实肖许并没有带邢念回大院那个家,她带着她去的,是她弟弟肖诺的住处。
两个人乘坐地铁,一路来到肖诺的自己在外面住的房子门口。
肖许摁了摁门铃,很快,门就被人打开。
一个长的很高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家居服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一点,脸部线条很流畅,整体的气质非常温和清润,让人一看到他就觉得舒服。
他的头发有一点凌乱,表情透出些无奈,喊了声:“姐。”
邢念跟在肖诺身后,女孩子一头英气的短发,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打量着他,第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好帅。
肖许看到肖诺一身慵懒气息,有点嫌弃:“都几点了?”
说着就踏了进去。
“周六啊。”肖诺冲跟着进来的邢念温和一笑,随口回肖许。
肖许扭头,对邢念说:“跟你说的那个心理医生,就是他,我弟,肖诺。”
邢念嘴角挂上浅笑,很礼貌地大大方方喊了肖诺一声:“肖大哥好。”
肖诺眼睛一眯,眉梢轻挑着轻笑出声,嗓音低醇地回道:“你好,邢念。”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这篇文目前成为鱼鱼专栏里字数最多的一篇文啦!满足!顺利的话可能六七月份就可以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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