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信阳侯府,宋念白当然需要去拜见周棠的姑母。
信阳侯夫人周氏是位看起来性格很温和的贵妇人,周棠的眼睛和她非常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侯夫人显然是极为喜爱自己这个侄儿的,见到宋念白后,拉着她的手抱怨他之前不肯住进府里,非要住寺庙,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侯夫人的态度,和侯府其他主子的态度几乎是两个极端,宋念白非常理解周棠的选择。
由于她并不是周棠本人,生怕被侯夫人看出端倪,只能借口温书,并不每日过去请安。
方进似乎很满意她的识相,派人把收集来的近二十年的科举试卷都给她送了过来。
她不清楚周棠收到这份礼物会不会高兴,反正她是高兴不起来。
还有七天就是二月初九,也就是春闱开始的时间,她现在完全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觉得自己迟早要完。
这天下午,宋念白习惯性的睡了个午觉刚起来,听外面伺候的小厮说他们世子来了,正在书房等着。
宋念白收拾好之后,走出卧房,进了一旁的书房。
方进就坐在书桌后,正在翻看那一摞空白试卷。见宋念白进来,抬眼看她,眼神让人颇有压力。
“看来表弟不喜欢我的这份礼物。”
从方进脸上看不出喜怒,宋念白却很清楚,人家肯定是不高兴的。
方进的这份礼物分量还是很重的,问题是她用不上啊!上面写什么她都看不懂。
“还是很喜欢的。”宋念白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努力表现出感激的样子,“只是再过几日就要春闱了,与其拼命去做这些试卷,不如温习以往的课业来的重要些。”
宋念白没什么学习经验,但是她会讲道理,至少她的话听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
方进脸色果然缓和一些,不如之前那般紧绷了。
他将那摞试卷放下,站起身,“你心里有数就好。”
虽然他不想周棠成为自己妹夫,但作为母亲唯一的侄子,他还是很希望周棠能金榜题名的。
至少可以让母亲不用太过挂心这位侄儿。
宋念白见他要走,赶忙叫住他,“表哥。”
“怎么,有事?”方进看向她。
“南阳伯世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方进眉头皱了皱,他不是很喜欢周棠过分关注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情。不过想到他老家的亲戚也被牵扯其中,还是告诉了他,“玉溪被林彦接出绣昭阁,安置在南关街。”
这消息并没有太过出乎意料,她了然点头,又问,“是因为之前那位南阳伯府的二夫人大闹绣昭阁么?”
方进嗯了一声,“是和此事有关,玉溪受了些伤,不过大闹绣昭阁的,并非林寿的妻子。”
宋念白吃惊,“不是她?难道是南安郡主?”
方进摇头,“可能性不大,最近荣亲王府那边并没有动静,这件事有些蹊跷。”
“不管怎么样,结果还是好的,至少给了表哥机会。”
既然林彦置了宅子安置玉溪,两人见面就有了固定场所,想要“捉奸”无疑要简单得多。
“也对。”方进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事情的进展是朝着他有利的方向,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宋念白不知道,他心里是有数的。
再看宋念白的时候,目光稍微柔和了些,这个表弟还是有点用的,要是没有这一出事,想要解决林彦还真需要费一番功夫。
“能不能解决掉林彦,得看他什么时候过去,你那个堂兄这次恐怕赶不上春闱了。”方进心情好,就顺便多说了几句话。
“这倒无妨,只要他人能没事就好。还要多谢表哥援手。”宋念白拱手鞠躬。
她话说的好听,便是方进一贯油盐不进,也愿意听好听的话,朝她点点头,嘱咐一句“好生温习功课”,便走了。
这算是最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可惜周棠不在,不能告诉他。
宋念白在侯府又呆了几天,眼看春闱还剩三天了,她现在根本坐不住。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子,不像女子那般出门不易,出门逛逛,至少能缓解一下心情。
信阳侯府里自然没人阻止她出去,不过何管事还是派了会拳脚功夫的小厮跟在她身边,说是世子吩咐的,防止有人不长眼伤了表少爷。
完全堵死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不去参加春闱的意外。她觉得自己如果崴了脚,周棠的表哥八成会让人把她抬去考场,想想就很让人绝望。
出了门宋念白却不知该去哪儿好了。她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偶尔有机会出门,都要去回春街,那边大多是卖首饰和胭脂水粉的,她现在肯定不能去。
而读书人该去的消遣地方,她一个也不知道。凭她现在一首诗都作不出的水平,就算知道也不敢随便去。
想来想去,最后她还是问了下跟在身旁的小厮,“南关街在什么地方?”
“表少爷要去南关街?”小厮想了下,赶忙道:“南关街不远,大概小半个时辰的路,那边有个马市,很是热闹。”
他以为宋念白是要去看马的,却不知她只是想过去看看玉溪到底住在什么地方而已。
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算不上太远,再加上周棠体力足够好,到了南关街,她都没觉得累。
小厮指着街头人头攒动的一处集市对宋念白道:“表少爷,那边就是马市了。”
宋念白看了眼集市,那边非常热闹,远远的都能听见操着西北口音的汉子在招揽客人。
她心里生出几分兴趣,正打算往那边走,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辆四驾马车从另一条街上冲了出来,马车后还跟着十几名侍卫装扮的人,他们都骑在马上,紧紧跟着前面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在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外停了下来,十几名侍卫下马后留下四人守在马车旁,另外几人则直接冲了进去。
见宋念白目光转向那边,,小厮赶忙低声说:“表少爷,那可是荣亲王府的车架,还是不要过去得好。”
宋念白当然没有过去的打算,她远远地站在街角看着,不少人都和她一样,没有人敢上前。
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一名侍卫跑了出来,朝着马车里的人禀报了什么,马车帘子打开,有人走了下来。
因为离得远,又有马车挡着,并不能清楚的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不过宋念白已经猜到那人的身份了。
南安郡主亲至,八成是来捉奸的。
她也不知该说周棠表哥的行动力惊人,还是该说那位南阳伯世子猴急。
如果南阳伯世子真的被抓个正着,接下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李馨然下了马车,手里拎着侍卫的佩剑,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一开始从外人口中听说郡马在南关街养了外室,李馨然是不信的,以为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可回府之后,守着空荡荡的正房,听说郡马又有公务不能回来了,她还是忍不住起了疑心。
因为父王要过继子嗣,她在家中的地位不再稳固,郡马对她似乎也变得冷淡了。
她叫了人跟着郡马,只是为了证明那些人说的都是假话,郡马怎么可能背叛她?
直到手下人向她禀告,说郡马根本没去办差,而是去了南关街。
她带着侍卫亲自过来,侍卫刚才过来说,郡马就在里面的一座宅子里,和那名曾经让她小叔神魂颠倒的琴姬一起。
她记得那个叫玉溪的琴姬,几天前,小叔因为那个琴姬闹出人命,郡马甚至动用了亲王府的人,把这个案子压了下来,她还因此和郡马吵了一架。
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什么迷恋琴姬,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跟琴姬不清不楚的,是她的好郡马才对!
李馨然拎着剑走进了那座宅子,三进的宅子,几步就能走到头。
她带来的侍卫将正房团团围住,李馨然脚步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意料之外,这对狗男女的衣衫竟然还算整齐,不过她没有错过两人交握的手。
林彦在见到李馨然后,脸色铁青,不过碍于周围的侍卫,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李馨然冷笑,“郡马所谓的忙于差事,就是忙着和外室厮混,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彦刚想说什么,他身后的玉溪突然开口,“郡主误会了,民女并非林公子的外室,他只是看我可怜,才帮了我一把。”
玉溪一身白衣,面上覆着白纱,盈盈下拜的时候,姿态纤弱娇媚。
和拎着剑,满脸狰狞的南安郡主相比,更是惹人怜惜。
“贱人。”李馨然脸色难看,同为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玉溪那点小把戏。
偏偏林彦觉得玉溪受了委屈,上前将玉溪挡在身后,冷声道:“郡主这般大费周章,也不嫌丢人,即便她是我的外室,又能如何?”
“好、好,林彦,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本郡主就让你知道,我能把你如何!”说罢,李馨然拎着剑朝着两人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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