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沈瑜之是在回去的路上才听说了今儿在三皇子府上发生的事儿,他虽然知道白楚定了计划,也把览川借出去了,但到现在才全然清楚她的意图。

    “那、那胡小姐”他欲言又止。

    白楚瞥了他一眼,揶揄着说“三哥是舍不得了”

    “不是不是。”沈瑜之连声否认,“我只是觉得安王府上,太乱了。”

    自从知道上回绑架白楚的是安王后,沈瑜之对他的感官就彻底跌落了谷底,尤其胡曼柔对他还算有救命之恩,他还想着,回头说服老夫人给她寻个好婚事。

    白楚笑了笑,猜出沈瑜之的打算,道“三哥你是一番好意,但若是想报答胡小姐,说不定还是我的办法更合她心意。”

    沈瑜之一怔,随即想到胡曼柔同安王府后院的几次来往,甚至不惜出卖沈府上的消息,原来,是一早就看中了安王么

    他清俊的面容中骤然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叹道“那也算她求仁得仁了。”

    将胡曼柔这桩手从心头抹去,沈瑜之按捺不住好奇,“但是楚华,你为何要将胡小姐送入安王府她若是有朝得势,不一定会为你所用。”

    他话说得隐晦,先前胡曼柔目标在他,前前后后使出那么些小动作,沈瑜之一点没察觉到那肯定是骗人的,所以他忙着赶紧给胡曼柔寻个良人嫁出去,一方面也是想要绝了她的心思。

    救命之恩可以报,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

    白楚笑道“我也不需要她为我所用。”

    “男子或许都喜欢贤妻美妾,左拥右抱,但实际上,后院里女人越多,麻烦也就越多。我送安王一场美人劫,全看他受不受的住了。”

    安王的后院里,如今哪个是省油的灯徐嫮家世卓越,白音华占着情意二字,胡曼柔却是手段过人,就连最低调的沈蓉,端看从沈璟之那边打探出来的几分,就知道也是个惯会当搅屎棍的。

    白楚知道安王要是认真起来,照着原本的轨迹,说不定哪天就扶云直上,成了这天下的主人。

    那她还有好日子过

    白楚轻拢着眉,叹道“到底还是太过被动了。”

    安王韬光养晦的把戏不一定没人怀疑,只是都看着皇帝的眼色行事,这么一尊被用来彰显皇帝圣明宽容的吉祥物,谁敢轻易去碰

    除了皇帝本人。

    沈瑜之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托腮出神的模样,线条秀致的侧颜映入他的眼底,白净雪色的肌肤在穿过车帘隐约透射进来的几缕阳光下,恍惚间不似凡人。

    “楚华”他不自觉轻轻呢喃出声,先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小心着抬头看去,发现她犹自想着事情,并没听见他的声音,沈瑜之舒出一口气,即是庆幸,又是失落。

    回府后,因着胡曼柔的事儿,老夫人将白楚等人叫过去好生训斥了一顿,好好的姑娘,就这样毁了名声嫁于人为妾,她真心疼爱胡曼柔,自然十分痛心。

    沈璟之眉头紧锁,隐有不悦,张口就想将查出来,胡曼柔的底细同老夫人一一告知,亏得胡曼柔眼疾手快,抢先将老夫人给安抚下来,连声说是自己大意乱跑才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

    正好从安王府上的聘礼也送过来了,老夫人乍见安王对胡曼柔还是有几分上心的,无可奈何,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离开。

    临出府前,胡曼柔倒是特意往白楚这边来了一趟,比起以往的虚情假意、姐妹情深,这会儿她的形容作态倒是真实了许多。

    “说实话,你将我送去安王府上,是为了让我帮你对付你那姐姐吧”胡曼柔轻笑着说,早在把目标放在沈瑜之身上的时候,她就把他过去的情史给打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三少夫人是为了过去的恩怨,还是为了三少爷呢”

    白楚笑而不语。

    胡曼柔胜过白音华的地方在于破釜沉舟的勇气,但轮起眼界和野心,她就又不如白音华了。

    至少借她两个胆子,胡曼柔也不敢鼓动安王去争皇位。

    白楚这会儿倒是想起唯一能帮她压制住安王的皇帝了,可人家高居庙堂之上,深宫之内,轻易哪能说见就见,过去无不是对方主动,这会儿要她想法子,除了使人专门往金玉阁跑一趟催当季的新品册子之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到底人家是皇帝,哪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想着,不免又是一声叹息,昨儿还是一声一声小甜甜,撩起人来不要命,今儿就成昨日黄花了,连她差点折在他侄儿手中也没听半句慰问的话。

    果然薄情。

    在心底装模作样的幽怨了一下,白楚差点没把自己逗笑了,所幸安王最近怕是多得事要忙,估计没空来找她麻烦。

    她最终也就往金玉阁去催过一次,转头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倒是皇帝那边收到了消息,反而越加记挂起她来。

    情不知所起,反倒是相思要人命。

    安王私自派人去掳白楚的事情皇帝倒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风平浪静,白楚在家休养了两三天,接着长公主的名义安排去沈府上的太医回来也说并不见外伤,甚至连受惊的迹象都没有,养得极好。

    皇帝一边感慨她心宽,一边又觉得好笑,他那个侄子,狼子野心又自以为聪明,活这么多年估计也才跌这么大一跤,差点把自己的侧妃都赔了进去。

    他不是第一天发现安王的不对劲,眼下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比起安王来,那名设法将白楚从安王手中救下的人让他更为在意。

    “还没查出来吗”

    在御案之下,跪着的是羽林军总领,名蒋杨。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蒋杨垂头丧气,瞧着仿佛受了重大打击,哪有平常在皇帝跟前神气活现的样子。

    倒也不能怪他,对方使的人手都是早年就埋在安王身边的细作,这会儿连对他们底细最为了解的安王还是焦头烂额,抓不到线索,更别说外人了。

    “不过,陛下,既然这群人是冒着风险来营救沈家三少夫人的,想来与她有旧,要不,您将人请来问问”蒋杨试探着道,他几乎是从小长在羽林军里,从来没尝过这样抓心挠肺查不到线索的滋味,简直憋屈极了。

    皇帝抬眸轻轻横了他一眼,立马把蒋杨的胆子又吓了回去“什么浑主意索性朕将人抓来,给你带去诏狱刑审不是更好”

    蒋杨缩缩脖子,抵挡住从背脊处乍然升起的寒意,讪笑着道“是臣口不择言,一时昏了头了,您别怪罪,”

    心烦意乱地将人挥退,皇帝脑海中不住地响起蒋杨口中那句“与她有旧”。

    这自然是再明显不过,可皇帝也知道,那人的戒心极重,说不定就是她为自己的倚仗,跟小动物冬眠前偷偷摸摸藏粮食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筹码藏得越深,旁人看不见也抢不到才好。

    这么一来,安王那边倒还不能先出手了。

    皇帝眸光幽深,屈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两下,半晌,才缓缓出声“罢了,你下去,安王那儿暂且收手,只管盯着。”

    蒋杨应道“是。”

    安王固然是心头大患,但更令皇帝头疼的是,偏偏他要去招惹白楚。

    这下可好,皇帝每回想起安王来,总忍不住联想到白楚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清明一生,怎么突然就生出执念来了。

    大约真是在高位上坐久了,鲜少遇上求不得的,就更加不肯放手。

    “金玉阁那边,还没什么消息传来么”

    李全恭敬地侍奉在侧,微微弯腰,轻声回道“禀皇上,确实没有。”他迟疑了一瞬,试探着问,“那新季的册子,您看,还送不送”

    论时间,早该送了,谁让陛下这儿突然闹起了别扭,非要沈家的三少夫人张口来催,人家催了一遍还不肯给。

    李全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声,圣明如陛下,也难得犯了回痴病,他弄不懂的就是,陛下若是喜欢,将人选进宫来留在身边不是更好

    要说身份的问题陛下虽然不说独断专行,却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重新换个名字、换个出身,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先例。

    总犯不着这样天天闷在宫里,思来想去的,何苦来哉呢

    李全担心来疑惑去,完全没有“白楚会不愿意”的想法,帝王之尊,天下人谁不趋之若鹜,便是不说荣华富贵,单单陛下这份心意便是难掩的珍贵了,那沈三少夫人若是知道,哪会不动容心悸

    那边皇帝听见他的问话,罕见地沉默迟疑了起来。

    送不送,那当然得送了。

    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连带着深邃冷淡的眉眼都缓缓添上了一抹柔色。

    “送吧。”

    终究还是在金玉阁碰面了。

    白楚是故意要来告状的,所以张口便是直接的埋怨“我都病了好久了,您怎么现在才肯见我呢”

    娇软的语调听着不带丝毫怨气,仿若撒娇一般。

    那滢滢的明光顾盼流转间仿佛是直直冲着他心窝而来,皇帝面上的一层薄雾般的疏远感散去,缓缓扬起温和的笑意,心是软的,态度却不偏不倚,似真似假地显出几分冷淡来。

    “是朕不肯见你,还是楚华乐不思蜀把朕给忘了”

    他眸光漫不经心地在她面上逡巡,“你去老三的婚宴了”

    白楚轻轻“嗯”了一声,一派无辜“也不是单单就我去了。”

    皇帝一副“我知道你在装傻”的眼神看着她“就你反客为主,闹腾出这么大的戏来”

    白楚哼唧着说“陛下莫不是为了您儿子来向我问罪的么”

    “需要朕问罪么”皇帝笑睨着看她,“信不信,老三正掘地三尺,要把你找出来正法”

    这倒是真的,对三皇子来说,这不仅仅是他的大婚,而且是他从宫中搬出来正式建府的标志,是向众人声名自己已经长大了,且即将入朝掌权的最好平台。

    就这样被安王和白楚相互算计着破坏了个干净。

    翌日,满城都在讨论着三皇子婚宴上的风流韵事,反倒把三皇子夫妇这对主人给忽视了个干净,

    白楚眸光一转,笑盈盈地坐到他身边“您英明神武,知道我只是为了自保才顺水推究、将计就计,冤有头债有主,您身为皇父,该好好教育教育三皇子,迁怒无辜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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