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轩皱着眉头看向萧敬之, “事情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你也不要想太多, 事情总会过去的。”
萧敬之却是摇头道:“日后臣怕是也不能再时常入宫陪伴殿下了......”
谢宸轩听到这急了, 把他的话打断道:“只是些谣言罢了,再说这也是戎国人的错,不关你的事,哪里就来的带累我一说了?”
“殿下, 这些事就算臣不说想来白华侍君也会跟殿下说的,殿下要相信臣和白华侍君都是为了殿下好。”
“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断了?这次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相信一段时间过后众人就会遗忘了,以后就没人会再提了。”
萧敬之说出这番话, 一半是为了谢宸轩,一半也是因着自己。
大饶对男子的名誉看得极重, 这可能会影响到身旁与之亲近之人,更有甚者能够影响一整个家族。不过他是将军府独子,是以他才能够不计较这些, 但是谢宸轩作为未出嫁皇子, 这方面难免会被看得重一些,白华侍君想来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大饶的确是有这种入宫陪皇子搭伴的传统,不过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多半年龄上相差无几,而且这种关系在一方成亲后一般就会默认终止。
像是谢宸清和许梓晨两人便是年龄相当,基本上是同年成婚, 而像他跟谢宸轩两人之间年龄相差很大。按理来说就算是没有出了这档子事,他已经到了婚配之年,基本上能够陪伴在谢宸轩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
而且当初他之所以答应陪在谢宸轩的身边主要是因为方便进宫与文熙贵仪互通消息,实时观察宫中动向。不过现在他已经将萧战送回了战场,女皇现在还比较仰赖萧战,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对她动什么心思,他也便不需要再时时关注着宫中的动向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堂上谢宸远和谢宸锦的斗争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偏差,一时之间倒也用不上太过关注。宫中的事文熙贵仪大半都可以自己做主,也用不到他事事插手,至于报仇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有成效的,文熙贵仪再有什么大的事情可以通过紧急方式传信给他,至于平时若无事,两人便也不需要再经常联络了。
若说萧敬之性子凉薄,那的确是有些的。与谢宸轩相交也是这么多年了,此时要疏远,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而文熙贵仪那边若是出了事他自然会帮衬着,但若是平时的时候他也不想再管太多,路是每个人自己选的,既然当初选了入皇宫这条路,那之后的是福是祸凡事总是要自己承担。
虽是如此但若说萧敬之不近人情却也不是这样,欠旁人的恩情他都记着,谢宸轩对他的这份心意,他也都放在心中,日后凡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他懒得再时常入宫去费心维系这段关系了。
萧敬之这几年其实一直过得很累,现下诸事落定,他忽然间有了一种什么都不想管的感觉,只想好好的歇一歇。其实每个人都不是钢筋铁骨,总有感到疲累的时候,纵使一个人再是心机万千,也有单纯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做的时候。
谢宸轩心中颇为不愿,而此时谢宸安已经回来了,萧敬之很快便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谢宸轩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萧敬之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就如同萧敬之所料,谢宸轩此次回去之后便被白华侍君给叫到了面前。
白华侍君这些年也算是看着萧敬之长大的,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但是谢宸轩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个两三年的功夫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萧敬之现在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声已经是不好了,若是萧战在,原本还能护着他些,可萧战也马上要走了,之后会是什么情况还不太好说,终归还是不要再跟他走得太近的好。
之前萧敬之出事之时谢宸轩和谢宸安赶着去见他,这还可以说是自小长大的交情,但是如果日后还经常往来的话那这闲话便是免不了的。虽说嘴是长在别人身上,但是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却是历来有之。
萧敬之这几年将白华侍君的性格摸得很透,是以对他的反应猜的也准,世人都有远近亲疏,他这么做倒也是意料之中。
谢宸轩此前听萧敬之所言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时候见白华侍君真的这么说,只觉得心里失望的很。
白华侍君见谢宸轩实在是难受,劝道:“也不是说以后都不让你跟他来往了,但眼下正是流言最甚的时候,你便将就着些,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近来就不要再去看他,也不要再让他再入宫了。”
谢宸轩心中不愿,但白华侍君说过这句话之后却再也不愿意做旁的妥协了。
萧敬之就是个外人,外人的事情跟孩子的前程相比那自然是差的远了,他只有谢宸轩这么一个孩子,总是要为他着想,他这一辈子也就盼着谢宸轩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他不可能允许这件事情出现任何的纰漏。
谢宸轩满腔的不情愿,最后敌不过白华侍君只能假装答应了,只准备之后再见机行事。
谢宸安回到宫中之后也被叫到了静宜侍君的面前。
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其实想的不太一样,白华侍君将谢宸轩的婚嫁放在首位,是以行事难免偏颇了些,但是谢宸安女儿,名声那些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她和萧敬之有往来别人也不会觉得如何。
静宜侍君见过萧敬之多次,心中对萧敬之也是有着好感的,不过现在不比前几年,谢宸安眼下十四岁,再有一年便到了该封王封地的时候,而一旦封王之后她也会随之被赐婚。现在已经入秋了,等到来年春天不过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萧敬之现在的状态不好,他怕谢宸安上赶着关心他会引来他的误会,也怕两人会传出些瓜田李下的传闻给萧敬之雪上加霜,若是让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偏颇,就此受了情伤那就不好了。
静宜侍君对谢宸安说话倒是没有委婉的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把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都跟他说了。
谢宸安听完静宜侍君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件事情,事实上上次在平远将军府之中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敢去细想。
她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于萧敬之的心意,只是每每见到他之后便会由衷的感到喜悦,一段时间不见便会觉得想念,之前在上书房念书时凡是空闲的时间里她便总忍不住的往华阳宫跑,只为了能够见一见萧敬之。
在她心目之中萧敬之和旁人就是不一样的,仔细想来她的心意早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但是萧敬之对她而言又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萧敬之本身长得出众,而且家世不凡,谢宸安又一早就发现他很是聪明,他在各个方面都颇为出色,像他这样的人谢宸安其实是不敢遐想的。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萧敬之,大概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这才让她在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过。
她对萧敬之的感情并非是独占欲,她的确是喜欢萧敬之,但是此前她一直在心里边有隐约感觉到萧敬之早晚有一天会嫁给旁人,若是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说难过也是难免的,但是她更多的却是祝福,她盼着萧敬之能够过得好,然而事事发展却并非如此。
这两年他被指婚过又被退婚,被传出过克妻的传言,在那之后又有了这次的事情。他不知怎么几件事情之后仿佛是从神坛坠落下来一般,只让谢宸安觉得心疼。
她想保护萧敬之,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是她又能为萧敬之做些什么呢?
这次的萧敬之的事情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一夜之间便被传播开来让她始料未及。她当时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的就赶到了平远将军府,并未来得及多想,然而从那次回来之后,她便已经开始努力寻求解决之法。
说起来对付流言常见方法也就是那么几种。
第一个是消极处理,时间会让一切都慢慢平息,对于流言也是如此,然而需要多少时间去平息却是未知。
第二便是去解释。但是萧敬之的这件事情该怎么去解释?这么多人亲眼看到过他一身狼狈被萧战从戎国人手中救出来,这便成了事实铁证。
第三就是创造出一个更大的事件掩盖过此事。
一般来说旁人关注流言只是作为闲暇时候的消遣,是由于无聊,并非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本身而感兴趣。
而此前戎国的事情便是京城之中发生的最大的事,是以众人都以戎国人为话题,难免便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萧敬之被绑架一事作为戎国事件的衍生品,被人这样关注倒也属于正常。
而想要在京城之中搞出一个比这个更大的阵仗代替此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总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宸安这两年时间里也陆陆续续的做了些事,不过却一直都很注意隐蔽自身,她从来没有想过搞一件轰动的大事,而现在她却要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上。
这些年她人在宫中出宫不便,总是有着种种的限制,而且她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是想置办些产业有些积蓄罢了。她花费了几年时间攒钱,手头终于有了些存款,之后她将手头的存款都托杜恒去帮着买了庄子,庄子的地契交到了她的手上,具体的情况杜恒也跟她都说了,但是她却并没有亲自去过庄子上。
谢宸安买这些庄子是用杜恒府上管家的名义买的,明里暗里都与她无关,虽然说皇女在京中有几个庄子有些地那是最正常不过,但她却仍旧是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这番作为。
而这些庄子现在都是吕荣在帮她管着,吕荣是杜恒的家生奴才,自幼在她府上长大,人品很是可信,为人机灵,处事也周到,杜恒此前将她推荐给了谢宸安,并将她的卖身契也给了谢宸安。
吕荣很是得用,谢宸安也很信任她,是以将庄子交到了她手上让她代为管着。
这些庄子每年能给她带来一部分收益,是以近两年她和静宜侍君这边的经济情况有所改善,庄子上赚的钱她一部分用作平日里的开销,更多的却继续投入到了此事之中,所以她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先后买了七八个庄子。
这些事情她没有瞒着静宜侍君,其中一部分钱还是静宜侍君出的,其实京城中的庄子谢宸安本就是为静宜侍君而置办下的,静宜侍君的月利并不高,手头总有缺钱的时候,如此有了几个庄子在他手上手头便很宽松了,而她日后去往封地之后也不必再因此事而太过担心。
谢宸安之前听萧敬之说庄子上的事情,并且想到庄子上去看看,主要也是因为谢宸安此前从未去过自己的庄子,这个时候想去萧敬之的庄子上看看,顺便取点经。
谢宸安仔细算了算,到目前为止她手头大概有了五六千两银子的资产。
这在民间大概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便是在京城之中置办一处宅子有个几百两上千两的银子也是足够了,但是这些钱对于一个皇女来说却仍旧是少的可怜。
不说旁的便是之前谢宸锦在京中修建宅子的修缮费用,宫中给她拨的就不只是这个数,几个皇女谁的手上没有些进项?也就是她可怜见的只能自立自强罢了。
她之前也曾想过别的法子赚钱,比如说是制造玻璃、开饭馆,不过这些总是需要人去打理的,这比管理庄子可要麻烦的多,而且这种东西若是做不起来的话总是不赚钱的,若是做起来又是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说起来最为赚钱的除了国家管控的盐和铁之外青楼和赌场也应该算是大头,不过谢宸安对这些心里有些抵触,所以她最后还只是想想罢了。
她原本想着日后有了封地,她到了封地上能够放松一些,方便她放手做些事情,京城之中鱼龙混杂,几个皇女的势力也都在此,她实在是不愿意引起忌讳。
若是没有萧敬之这次的事情,她想来会一直继续安静下去,直到去到封地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现在萧敬之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此事她尽力做得隐蔽,但若是被人发现了,她打算推说是手下人的主意,自己只出钱罢了,眼瞅着再过几个月她就该到封地上去了,想来现在就算是在做些什么别人也懒得理会她。
这件事情是上次谢宸安从平远将军府离开之后她便开始琢磨,她寻思了几天,最后想到开一家酒楼。
吃穿住行乃是每个人都会关注的。在这个时代烹饪手艺方面还是相对来说比较落后的,很多食材和调料都没有被开发出来。她大张旗鼓的开一家酒楼,将前一世的一些烹饪手法和餐谱贡献出来,再尽力搞一些噱头像是前两日免费试吃之类的,想来或许真的能够成为京城中的话题点也说不定。
这几年她没少将自己想吃的东西跟厨娘说,让小厨房按照她说的做法给她加餐,是以这些年来也尝试做过了不少的菜类,其中有些味道还不错也比较新颖的菜式和糕点,还有刨冰和果汁之类,都可以用来试试。
谢宸安将这些的制作方式和用量都写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一同给了吕荣,只让她根据现在的情况看看怎么将这个酒楼置办起来。她再三交代这次一定要把事情搞大,可以先放出话去。再是狂妄的话都可以,争取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最好能成为京城之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宸安此前一直是不急不缓的性子,吕荣没理解她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到底还是听了谢宸安的话,保证等敲定了酒楼位置将地方盘下来之后就将消息放回去。
静宜侍君见谢宸安一直沉默着,只当她心里不舒服,这个时候开口道:“你和敬之从小长到大的交情,爹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你到底已经长大了,你总要多......”
谢宸安直至此时远走的思绪才被再次拉了回来,她静静地看着静宜侍君,片刻后说道:“我想娶他。”
这次和之前在平远将军府的那一次不一样,谢宸安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的,她不是头脑一热,她是真的想要娶萧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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