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安每次在萧敬之身边的时候就盼着时间能够停下来, 只希望这世间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 谁也不要来打扰他们,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想就此把其他人都远远的丢在脑后,只想与萧敬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
两个人粘腻了好一会儿,谢宸安还是不愿意动,她心中想着让白如见鬼去吧, 然而最后却还是不情不愿道:“我让白如和楚涧在正堂等着咱们呢,有点儿事情想跟你商量。”
萧敬之应了一声。
谢宸安又磨蹭了片刻才松开萧敬之,她看着萧敬之,忽然觉得这段时间有点儿让他受委屈了, 有点心疼他。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轻声道:“想来自你嫁给我之后我也没能好好的陪陪你, 咱们刚大婚不久就车马劳顿的来了宛临,来到这儿之后我平日里也总是有各种的事情, 每日忙来忙去,总也不得空,陪你的时间总是寥寥无几, 总是让你一个人呆在王府之中, 这是我的错,想来你平日里总一个人也是无聊的很了。”
萧敬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妻主不必如此,妻主忙得都是正事,况且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宸安叹气,“有时候真的希望丢下这一切, 就咱们两个人,找个清静之地,就这样每天黏在一起,再也不理会旁的事情看,只风花雪月。”
萧敬之沉默着,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来看,这对旁人而言最简单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却成为了一种奢求。
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为他们提供了多少的便利,便也为他们带来了多少的牵绊,这些都是逃不开的束缚,况且人活在世间又哪里能够真的没有烦恼,清闲又自在呢?
谢宸安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傻话,她身为皇女,身为封地之王,她手下还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百姓再指望着她呢,她哪里能够真的不管不顾,再说她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而且萧敬之也是,手上有着那么一大摊子的生意,虽然平日里没见到他有多繁忙,但是缺了他的调度这一切肯定是会乱了套的。
谢宸安最后只是说道:“等忙过这阵子的,有了闲暇我好好陪陪你。”
萧敬之笑着应了。
两个人携手到正堂的时候楚涧和白如正一同坐着喝茶呢,两个人竟是谁也没有说话,这实在是让谢宸安觉得有些诧异。
这段时间以来谢宸安对楚涧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楚涧这人是个极会为人处世的,也是个健谈的,平日里府上来人让她去见客的时候无论她与这人熟悉不熟悉,总是能够引得对方和她相谈甚欢,像是之前徐斌来了没几次就对她十分敬服跟这个也是有着撇不开的关系的。
平日里谢宸安让她和人在正堂的时候每次进来都能听到话语声,这次见两个人这幅安静的样子她倒是没有觉得楚涧如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白如。
她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她烦白如的话还可以说是她个人喜好的问题,但若是楚涧都对她这个态度的话,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吧。
看来这个白如还真是个不受欢迎的性子。
谢宸安这次其实是想岔了,楚涧常年经商自然是个圆滑之人,她即使是看不上白如也不会真的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刻意冷落她,面子上的功夫她总是要做的,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场面其实白如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白如此前在来宛临的路上就对楚涧产生了很深的印象,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个油盐不进嘴里没几句实话的,是以对于跟她打交道觉得有些不情愿。
这次也是,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谢宸安和萧敬之的事情,这个时候谢宸安不在,只有她和楚涧两个人在这里,而楚涧又是萧敬之的属下,她免不得想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结果这楚涧当真是……
楚涧明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对于她的暗示却只装作听不懂,凡是她提到萧敬之的话楚涧全都跳过不予作答,甚至有的时候甚至是她说东楚涧说西。
白如中间有两次忍不住便明着提了出来,结果楚涧看着她笑道:“你既然对王上和正君之间的事情这么好奇,不如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你直接当面问就是了。”
白如让楚涧给噎得心情烦躁,所幸不再跟她说话了。
楚涧见她这样反倒是乐得清闲,只端了茶盏在一边品茶。
这茶叶是萧敬之不久前方才让人送过来的,正是雨后新茶,味道极为清新。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在上位坐定。
白如和楚涧同时起身见礼。
谢宸安示意两个人都坐,而后才对萧敬之说道:“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刚说想和你商量的事其实是关于官窑和织造坊的花销问题。”
谢宸安回想了一下苏迎的话才说道:“今天苏迎来找过我,苏迎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是建造官窑需要一万两千两银子,建造织造坊需要两万三千两银子。
我觉得这笔花销实在是有些大,所以又让她算了下只建造基础部分的花销,这样的话花销倒是少了很多,两个加起来有一万五千两就够了。
我现在就在想是一步到位全都建起来,还是先只建基础部分,而后再慢慢修缮。
今年的税收要到秋天才能收上来,我觉得先建一部分,后续靠税收再慢慢来倒是也可以。”
白如听了谢宸安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因为种子的事情方才从民间借了好几万两,这才过去几个月竟然又要有这么大的动作。
之前回来的路上谢宸安虽然是跟她讲过几句,却也只讲了建立官窑和织造坊的这件事情而已,没说到底有多少花销,她当时估计着有几千两银子应该就够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要这么多。
白如想到谢宸安之前是想让她去筹钱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她上次是用尽了手段软磨硬泡这才能筹集到了那几万两的,关键是那还是有秋天的税收做保证,众人都觉得之后是能将这些钱拿回来的,也是为了图个名声,这才勉强迫于她的手段将钱给拿出来的,而现在呢?
等官窑和织造坊赚钱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距离她上次征集钱财也还没过去多长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她去筹集钱财,她去哪儿筹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不是明摆着坑她呢么?
白如在萧敬之开口的前一步就抢先说道:“王上说的对,秋季的税收还要用于归还之前借来的种子钱,官窑和织造坊先期投入还是低些比较好,这样的话后期压力不会很大,等到官窑和织造坊都开始盈利之后再继续建设也来得及。”
白如这话说的其实是没有什么毛病,跟谢宸安的想法基本上是吻合的,不过她这话明显是对着萧敬之问的,她对于白如这般的抢答行为还是感觉不太满意。
萧敬之也是跟着看向白如的方向,等到白如说完之后他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官窑和织造坊是顶着官方名义建造的,明摆着背后是有整个宛临做后盾,臣以为还是一步建设到位好些,这样也可让百姓对官府更有信心,这样也利于后续的发展。”
白如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萧敬之当真是个大少爷,只顾着面子上的事情,着实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
萧敬之的这番话也自有其道理,其实谢宸安手上若是有足够的钱财的话她也是愿意一步到位的,只是现在……
谢宸安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要靠萧敬之养了啊。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手上捏了捏,以后定是要帮他都赚回来,还要赚更多才行。
萧敬之反握住谢宸安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谢宸安说道:“那就依正君所言。”
白如:“王上,臣以为这不可行,钱财方面……”
谢宸安皱眉打断了白如,“本王已经做了决定,这方面你就不要再多说了,你只要负责你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就行。”
萧敬之含笑看向了白如的方向。
白如一张脸憋得涨红,总觉得萧敬之的目光之中带着些不是那么善意的东西,看她的目光似是嘲讽又似是挑衅,着实让她心中觉得不舒服。
她之前就觉得这萧敬之有问题,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萧敬之这次其实是故意和白如唱反调的,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两者都可。
谢宸安的意思明显是倾向于先建基础部分,他也没想过在开始就给谢宸安太大的压力,若是旁的时候他也就顺着谢宸安的意了,而这个时候见白如这态度他却是故意引导着谢宸安做出相反的决定。
说到底这些钱对他而言本也算不得什么,而他与谢宸安之间此前也已经说开了,谢宸安用他的钱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倒也不至于有旁的心思。
谢宸安本身不是那种看不得夫郎比自己有本事的女人,而且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有其道理的,一步到位有一步到位的好处。
他此前让谢宸安留下白如便是打算用这个人的,只是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大小事宜处理的都很是得当,倒是没有什么需要用得着他出手的地方,而白如一直以来也很是低调,是以他也就没再理会这人。
而现在他确是有些事需要白如去帮着办,不过白如明显是不太将他放在眼里的,不教训教训她,怕是不能让她轻易低头臣服,现在倒正是个不错的机会,直接就这样开了头也好。
白如盯着萧敬之,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行为作风有些问题,且不说他现在当着她和楚涧的面便和谢宸安做这些小动作,便是他脖颈上的痕迹,都不用脂粉遮挡一下的,明显就是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当真是个媚主惑上的祸水。
谢宸安顺着白如的目光看到了萧敬之脖颈上的痕迹,那痕迹已经淡了些,不过看着还是很明显。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就是你坦然了周围的人也觉得坦然,顶多笑笑露出些揶揄之色也就罢了,但你本身若是羞恼又缩手缩脚,就会让旁人也觉得看到后极为别扭。
因着萧敬之对于这种事情很坦然,府上众人虽然都看到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人说什么,便是连服侍在两人身侧的德音和归宁等人也只是看到后笑笑便罢了,是以还没人用这种目光盯着萧敬之的脖子这么看。
见白如这样盯着萧敬之看,谢宸安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萧敬之明显也发现了白如的目光,他站起身,直接走到谢宸安身侧,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说道:“妻主先忙着,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臣就先回去了。”
谢宸安把他叫过来其实是想让他听全程的,想听听他对她接下来的安排的看法,否则的话就这个问题她刚在花厅直接问了就行,也不用把他带到这里了。
然而这个时候白如的目光的确是让人感觉不舒服,而且说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主要就是一些关于征集钱财的事情的,都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先回去倒是也行,这么想着谢宸安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敬之这么一离开谢宸安也开始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她有些不太想说话。
好在接下来的事情本就是楚涧和苏迎此前负责的,关于钱财的这部分内容由楚涧来跟她说也行,谢宸安可以暂时休息会。
白如这边听了楚涧的话之后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之前想差了,她之前听到那三万五千两银子的数额之时只觉得整个脑袋要炸,然而这个时候听了楚涧的话才知道需要她征集的竟然只有六七千两银子。
而且听楚涧这意思,这些钱其实不是很关键的,关键的是出钱的人,主要是要让宛临的其他官员来一起出这部分钱,毕竟官窑和织造坊既然打着官方的名号自然是这样的话更利于整个宛临的官方对它有归属感,也会在之后更利于它的发展。
毕竟当一件事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众人才都会真的重视起来。
白如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竟然只需要这么点数额,那大头部分的钱从哪儿出?谢宸安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女手头会有这么多可供周转的现钱?
楚涧说完之后见白如迟迟没给回应,只能又问道:“这件事你可听明白了,其中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白如自然是没有什么为难的,若是让她弄来三四万两银子那的确是难之又难,但是区区六七千两银子却是不成问题的。
白如给了楚涧肯定的答复,但是一双眼睛却不时的看向谢宸安的方向,关于这件事她的确是还存在着太多的疑问,这些话有楚涧在她不是很好问,她还是想跟谢宸安单独聊聊。
不过谢宸安之前的时候有说话的兴致,然而这个时候萧敬之离开了,她便也觉得没意思的很,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待到楚涧把这件事说完之后她只是大概说了几句,让白如注意着些马林那边的情况,而后就没再说旁的,直接起身离开了。
关于马林的事情谢宸安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她觉得以白如这种爱钻研人的性格,她稍微提这么一嘴她就当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了,也用不着她说的太明白。
而且她现在也不急着动马林,一来是没有找到合适替代她的人,二来也是她现在手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马林现在没有在某方面干扰到她,那让她多在那位置上做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妨碍。
眼见谢宸安离开后,楚涧也跟着离开。
白如见谢宸安没有给她单独说话的机会交代完事情就兀自离开,心中多少有些郁闷,但是谢宸安这幅一看到萧敬之离开就神思不属的样子却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也不知萧敬之到底是给谢宸安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是让她成了这个样子,这可当真是让她有些费解。
谢宸安一路走着,终于在房间之中找到了萧敬之。
萧敬之这个时候正在摆弄棋子,竟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谢宸安坐在萧敬之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身,越过他的手臂去看现在两方棋子的形势,发现是旗鼓相当之势,一时间倒是看不出胜负。
她此前听人说过有这种自己和自己对弈之人,她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应当要不就是闲的实在无聊,要不就是实在是找不到人和自己下棋,要不就是自命不凡觉得没人能赢他。
而此时看到萧敬之这样她却完全没有了这些想法,只觉得看得有些意思,但同时又担心他是太过无聊了,她没时间陪他,所以他才和自己对弈。
其实从谢宸安刚一走进来的时候萧敬之就已经看到她了,但是他见谢宸安轻手轻脚的样子便也假做不知,是以这个时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问道:“你平时经常这样和自己对弈么?”
“也不尽然,只是兴致所至罢了。这是我幼年时父亲教我的,他说与人对弈能够分出胜负,而与己对弈方才能够看清本心,他说看清自己有时比看清别人还要难。在那之后我便偶尔与自己对弈。”
这些年来萧敬之与自己对弈的时候并不算太多,不过却也说不上少,每当这个时候他不是在怀念楚玄便是在思索事情。
谢宸安觉得楚玄的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高深,他去世的时候萧敬之方才十岁,而在这之前,他竟然对一个方才几岁的孩子说这些,而且还教他与自己对弈,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而更让人诧异的却是萧敬之竟然是将楚玄的这些话都清晰的记住了。
“妻主看着盘棋的时候想到什么?”
谢宸安被萧敬之问得一愣,想到什么?她刚才想到的似乎只是胜负和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谢宸安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和楚玄的境界实在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笑道:“只是在想我陪你的时间真的是有些少,在想一会儿等你下完这盘棋我陪你玩。”
萧敬之的目光回到棋盘,他看着这盘棋想到的却是京中和前线的局势,想到的是这诸事的发展,想到这天下万物不都如这盘棋一样,是非对错,胜负成败,仅仅这些便能够将一个人给完全圈在其中了。
而他自己既是下棋人也是棋子,冥冥之间天下万物都有其各自的命数罢了。
萧敬之敛眸,这便是他们的不同了。
萧敬之很快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白如那边的事情妻主都已经安排好了?”
谢宸安点头,而后又道:“我实在是不喜欢她。”
“喜不喜欢倒不必太过在意,只要得用就行。”
谢宸安想到了之前种子的事情,不得不承认白如某些时候的确是得用的,但是有用也不能阻止她讨厌她。
“御下之时本就不需要带有感情,只要留心此人是否可用,能用到什么地方也就是了。”
谢宸安‘恩’了一声,知道萧敬之说的是对的,只是人总有许多纷繁复杂的情感,她对手下的这些人其实更多的时候就像是在对朋友,没有办法单纯的把她们当成工具去对待,总是会掺杂些个人情感在里面。
萧敬之其实还有些旁的话想要教导谢宸安,关于御下之策,关于收买人心,但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最后只道:“若是真的不想见她,妻主之后让人传话给她也就是了。”
谢宸安皱了皱鼻子,今天可不是她去找白如的,而是这个人自己送上门的。不过萧敬之的这话却是说得挺对,下次再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去吩咐白如也就是了,也犯不着自己见她。
萧敬之一边跟谢宸安说话一边仍旧是在一步一步的推演着接下来的棋局。
谢宸安见此开始陆陆续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萧敬之听,着重的说了马驹的事和勘测铁矿的设备已经做出来了一事。
谢宸安说的兴致勃勃,萧敬之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
谢宸安说完了这些之后想起了兽医的事情,又是忍不住小声的称赞了萧敬之几句。
萧敬之一盘棋下完,胜负已然明晰,这个时候回过身问道:“妻主便是这般嘴上谢过的么?”
谢宸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转念又想到了萧敬之生辰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谢?”
“自然是要身体力行。”
谢宸安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只准备上前亲萧敬之两口,没想到却听到他说:“臣日前听厨娘讲妻主在宫中时时有自己下厨烹制些菜肴,不知敬之能否尝尝?”
谢宸安听言倒是笑了,她没想到萧敬之会说这个,真要说起来的话萧敬之其实之前的时候已经吃过她做的糕点了,不过那时她倒是没有刻意的跟萧敬之说过这一点,但做饭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为心爱之人做点吃的本就再正常不过。
谢宸安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
萧敬之当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不知妻主会做什么,只要是妻主做的都好。”
谢宸安哈哈一笑,其实她会的并不算很多,萧敬之要是真的说出些什么需要很高水准的菜肴她怕是得跟厨娘现学才行。
谢宸安既然答应下来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她起身前往厨房,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不想萧敬之竟然跟她一起到了厨房。
谢宸安原本以为他是来监工的,不想他将衣袖挽起,竟然是也要动手的样子,谢宸安着实是感觉有些惊讶。
“你这……”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道:“妻主不是说想就咱们两个人找个清静之地,就这样每天黏在一起再也不理会旁的事情,只风花雪月。真的我们两个人的话这烹饪便是头等的事情了,敬之第一次入厨房,还请妻主多担待。”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过是一句感慨罢了,难得萧敬之放在了心上。
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小之又小,哪里就可能会沦落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旁人的境地了,再说真的到了那么一日做饭这种事情她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萧敬之就每天给她按按摩,暖暖被窝什么的……啧……想起来竟然还觉得有点美好是怎么回事。
不过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萧敬之从小就是在金银堆中长大的,谢宸安是无论如何也不忍让他受那种苦的。
萧敬之虽然是此前没有下厨过,但是他很快就用实力证明了聪明人学什么都快。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是不想让他下厨的,见他坚持就只给他安排了最简单的工作,让他洗洗菜便也就罢了,连刀都没敢让他拿,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萧敬之着实是感觉有些好笑,他拿过了谢宸安手上的刀,直接在手上把玩了起来,动作中的熟悉和利索着实是让谢宸安吃了一惊。
萧敬之解释道:“母亲回到京城之后的这几年一直在督促我练武,便是连归宁和时夏也都跟着练过几年,我并非是未动过刀枪之人,妻主不必担心这些。”
谢宸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所以果然是聪明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萧敬之在问过了谢宸安之后就开始帮着切菜,初时还有些不熟悉,但很快就切得十分完美,刀工竟然像是练过了许久一般。
谢宸安笑着摇头,觉得自己在萧敬之面前展现厨艺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他这技术和水平,感觉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超过自己啊……
萧敬之其实也并非是真的对这顿饭有多期待,只是无意中听闻过厨娘的话,知道谢宸安会亲自下厨之后,想到两人相识数年,如今大婚也有几个月,而他竟然还未曾吃到过她亲手烹制的菜肴,心中便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感觉他很陌生,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或许该称为独占欲。
谢宸安为旁人做过的,他也想体会一下,而且想比别人拥有的更多。
谢宸安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做事有条理,而且他的行为举止似乎都是经过特意训练过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特有的美感。
谢宸安曾经觉得他可能会因此而有些累,但是他许是因为习惯使然自己却并未感受到。
不过无论如何不得不说他这样子的确是太过吸引人视线了,谢宸安看他看得有些移不开眼,恍惚中她想起了前一世的那句‘下厨的男人最帅’,当然类似的还有‘认真的男人最帅’等等,不过现在看来这话倒是当真应景。
萧敬之切完手上的菜也看向谢宸安的方向,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谢宸安到底能对他好到哪种程度。
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得寸进尺,总是想要知道那根线,那个底线到底在哪里。
谢宸安的这顿饭做的是很用心的,第一次正式给萧敬之做饭,她自然是要认认真真的,而且有萧敬之陪在身边,这种两个人合作一同做一件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着实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轻易的结束。
此时厨娘和一干服侍的人都被两人给遣了出去,二人在厨房忙碌着,不时亲昵片刻,竟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携手从厨房之中走出来。
萧敬之平日里食量并不大,今日难得给面子多吃了些。
饭后萧敬之放松的躺在软塌上看书,谢宸安坐在一旁,伸手摸了摸萧敬之的肚子,只感受到了他劲瘦的腰身,倒是摸不出他的肚子有没有被撑的凸出来。
萧敬之伸手与谢宸安十指交握,而后将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另外一只手则继续拿着书在看着。
谢宸安从他手中将书抽了出来,笑道:“刚吃完饭就这样躺着是要变胖的,我们去溜达溜达。”
萧敬之睥睨了谢宸安一眼,这么多年来他就从来没有胖过,“怎么?莫不成敬之胖了妻主便不喜欢了?”
谢宸安笑:“对啊……你胖了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
萧敬之与谢宸安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
“每个男子都是会胖的。”萧敬之道。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胖,而是怀孕会让男人腰身粗起来,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也的确是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谢宸安笑,“那你胖起来给我看看。”
萧敬之:“……”
这事他一个人怕是做不到。
谢宸安俯下身,将他压在软塌上,“你什么样我都爱,胖些也无妨,刚才是逗你的。”
萧敬之应了一声,从她含笑的眼中他自然是能看出这一点的,胖瘦她不在意,那别的呢?
萧敬之心中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多说,只跟着谢宸安一同走出了房间,两个人慢慢的在府中走着。
王府大也有大的好处,周围亭台水榭都有,整个宛如小型公园,倒是也不用去旁的地方溜达,就在府上走一圈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走到桥上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荷花和荷叶都已经长了出来,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想来再过些日子便该到了满堂荷花开的时候了,到时候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水塘中萧敬之一早便吩咐人撒了药粉,便是屋内和衣服的熏香之中也添置了驱散虫蚁的香料,是以两个人虽然到处走却也难得没被喂了蚊子。
水中有不少的红色鲤鱼,这个时候纷纷游来游去,谢宸安笑着问道:“想喂喂鱼么?”
萧敬之摇头,这些鱼每日都有安排人喂,今日已经喂过了。
谢宸安看着水面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前一世里面的历史性难题,笑着问道:“我和平远将军同时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救你。”萧敬之脱口而出。
谢宸安诧异的看着他。
“我娘会游泳。”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他却是想到了他此前听闻的,她曾经险些溺水而死,若是她真的落水,他自然是要救的。
谢宸安笑:“那要是将军不会游泳呢?”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反问道:“妻主希望我如何?”
谢宸安也知自己这话问得实在是些无理取闹了,于是笑道:“当然是救将军了,我已经学会游泳了。”
萧敬之挑眉看她,明显是有几分不信。
谢宸安觉得自己还有点冤枉,她本来就是会游泳的,刚穿来的那个时候是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出了那档子事情,搁在现在肯定就不会了。
谢宸安还挺想证明一下自己来着,她忽然想起了这府上有个人工修建的池子来着,她之前倒是还没去看过。
她侧头看向萧敬之的方向,但是随即意识到两个人现在‘坦诚相见’的话怕是多少会有些尴尬,毕竟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呢,他们两个现在连换衣服和沐浴的时候都还是多少会避讳着些的。
谢宸安此前一直是想着慢慢发展的,但是真的轮到慢慢发展的时候反倒又有些觉得受不了,这才过去几个月而已……这要是真的单纯的谈个两三年恋爱,啧,简直不敢想,她觉得自己大概得成为圣人。
萧敬之也未再就这这个话题说下去,两个人一同继续慢慢的往前走着,此时夕阳挂满天际,远远看上去倒是颇为绚丽。
两个人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谢宸安走了这一圈之后倒是又开始觉得有些疲惫了,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有些不想动了。
萧敬之却在这个时候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谢宸安好像是没骨头一样倚在他身上。
萧敬之为谢宸安指了屋内两处地方,这两个人是放置钱财的地方,其中一份是谢宸安此前交给他保管的钱财和地契,另外一份则是他自己旗下的部分钱财和铺面、庄子的地契,这些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现在在府上的时间多,若是谢宸安缺钱的话直接找他即可,找不到他的时候找楚涧也行,但总是难免万一,这些都还是需要让谢宸安知道的。
谢宸安对于这个没有多大兴趣,从本质上来说她对这些真的是欲-求不大的,有房有车有吃有喝的日子她就觉得挺满足,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若不是有静宜侍君和萧敬之这样的牵绊,她可能就是一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人。
萧敬之牵着她将两处的东西都看过了,而后从自己的私产中拿了两万两银票给谢宸安。
谢宸安却没接,“这个你直接明天跟苏迎说就行,而且也用不了这么多。”
萧敬之闻言便也就作罢。
谢宸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太优秀的人也真的会给人一种压力,萧敬之哪点都好,哪里都是完美的,有时候会让她生出一种需要拼命努力方才能够配得上他的感觉,有的时候难免有些许的自卑。
她把头靠在萧敬之的怀里。
她有时候觉得萧敬之就如同那脆弱的花草一样,总觉得他是被堆在金银山里,在蜜罐中长大的,所以他需要精心呵护与娇惯,需得用世上最好的一切供养他,才能让他常开不败。
而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萧敬之像是高山,像是深海,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强大到完美,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反倒是能给她提供世间最为坚实的依靠。
“我爱你。”
谢宸安闭上眼睛轻叹,除了上一次失败的差点引起误会的那次她提到爱这个字眼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萧敬之说出这句话。
是真的爱他,有的时候爱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敬之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轻轻摩挲着谢宸安的脸颊。
谢宸安本来也没想过会得到萧敬之的回应,于是也没太将萧敬之的反应放在心上,倒是萧敬之在这之后又从匣子里拿过了一块黑色的玉佩递给她。
谢宸安有些莫名,随后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际,那里还挂着萧敬之上次送她的玉佩呢。
唔……这是萧敬之第二次送她东西,上次的时候就是玉佩,这次也一样呢。
萧敬之似乎是看出了谢宸安的疑惑,开口道:“此乃臣的印信。”
在这个世界里印信就是印章的意思,然而谢宸安拿过这玉佩反复的看,只见这上面花纹繁复,但是却并没有刻名字,用这个盖印怕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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