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安听这人说了一会儿, 知道了此人名叫邓思杰, 乃是土生土长的广原人, 此前靠种地为生也能勉强过活,但是自从上一任太守上任之后为了增加税收在宛临增加了五六个额外的税收名目, 便让整个广原陷入到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不堪被她压榨,诉苦无门, 最后终于有人出手将她给杀了。
广原百姓只以为就此终于脱离了苦海, 却不曾想卓水生来到广原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在此前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好几个税收的名目,现在广原之中一年竟然要交十几种税,百姓基本上是年年入不敷出, 而那些交不上税的人则被官府的人扣押着强行出劳役。
那些官府的人不管这些人多大年龄, 是老是幼, 只要是交不上税全都是同样的处置方式,邓思杰的妹妹因为重病没能交上来今年的税收, 如今连同她在内的一家老小全都被缉拿强制出劳役。
邓思杰担心以她妹妹的身体状况会死在里面, 提出替她出劳役,却被拒绝了,她想要帮扶他们一家,但是她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交税了,她本来想再耕地之外的时间出来务工多赚些钱, 争取早日将妹妹一家捞出来的,结果今年却又增加了劳工税,她几个月的辛劳扣除吃穿竟然刚刚够勉强交税, 几个月下来几乎算是一无所得。
而她此前打探那些出劳役的人的消息,竟然是再也打探不到了,不知道自己妹妹一家到底是生是死,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了。
除了这些因为交不上税收被强制劳役的人之外,还有很多人都是被前来收税的人收走了所有的粮食,家中基本上已经是没有半点儿存粮,已然是濒临饿死了。
谢宸安深呼吸了一口,对着杜恒问道:“你这几天查证查的怎么样了?”
杜恒回道:“通过民间的问询基本上能够确定卓水生的罪行,但是目前还没能得到具体的罪证。”
难的就是这具体的罪证,卓水生到底贪污了多少,这些钱现在都在何处,她每年向太女纳贡多少,这些都是最为关键的罪证,得不到这些罪证卓水生很难被判重刑,顶多也就是丢了太守的官位罢了,而太女那边,若是没有具体的罪证做支撑也完全可以推做不知,从容从这件事情之中脱身。
现在各项证据还没到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而且若是要救人也要先查清楚那些被关押强行做劳役的人在哪儿才行。
谢宸安沉吟片刻后将腰间的黑色玉佩摘了下来,而后交给了归宁,对着他说道:“此物的用法你应该比我了解,你带人跟着邓思杰走一趟,看她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若是属实的话你看用此信物就近调动些人手钱粮暗中帮扶,至少别让人饿死。”
谢宸安说完看向杜恒,“你带着人跟归宁一起,顺带查看一下卓水生将这些人藏到了何处。”
刚出了刺杀之事,杜恒这个时候不想离开谢宸安身边,归宁也跟着说道:“杜大人帮着调派些人手也就够了,用不着杜大人亲自去。”
谢宸安见两人都这般说便也就应了下来。
邓思杰带着归宁等人离开,要尽快将卓水生的证据拿到手才是,后续待到发现那些人之后肯定是要出手去救的,到那时这件事之后要如何收场还需要仔细寻思一番。
谢宸安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宛临此前的主簿呢?”
之前卓水生给谢宸安介绍过广原主簿,如今的主簿是个年轻人,听闻是刚上任不久,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做假账做成这般样子了,不过既然有新人,那退任的老人又在何处,她手底下是否有什么证据存留?
这一地之事基本上全都在主簿的手里,若是这主簿手里当真有证据的话,那待到拿到切实的证据之后就可以考虑收网了。
杜恒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当即领会了她这层的意思,不止让人去找广原此前的主簿,更是让人将其他的广原的退任的官员也都纳入到了考察范围之中,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这些身在官府的人总归是要比老百姓掌握到更多的切实的消息和证据的。
夜,谢宸安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还有多少这样的贪官污吏,又有多少的百姓还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关心呢?
她或许该庆幸自己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却穿越到了皇女的身上,不然在这人命如草芥的社会里,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迫切的想要为这个世界,想要为大饶的百姓做些什么。
夜色深重,谢宸安辗转许久方才入睡。
归宁知道谢宸安如今的情况,事情办得比较隐秘,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次日清晨,卓水生再次找了过来。
自从谢宸安到了广原之后这卓水生就像是无事可做一样,成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她玩乐,想到昨日邓思杰的话,再想到被卓水生奴役的这些百姓,她越发的觉得这人眉目可憎。
她今日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这人,所幸用身体不舒服的名头将人给打发了。
卓水生感受到谢宸安的不耐烦之后一头雾水,只觉得大概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谢宸安,于是将在别苑的人手又暗自叮嘱了一番。
谢宸安虽然称病,却也没有真的一整天都呆在别苑之中,在将卓水生支走之后她下午的时候便离开别苑自己和杜恒等人一同去查探情况了,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她才回来。
用过了晚饭之后谢宸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沏了壶茶,在软塌上坐定,提笔开始想要给萧敬之再去一封信,而这个时候床上却传来轻微的动静。
谢宸安悚然一惊,昨日才经历了刺杀的事情,她匆忙喊人。
侍卫齐刷刷的冲进来,结果就看到从被子下面伸出了一段儿白皙的手臂,然后对方从被子里露出了大半的头,竟然是个全身□□的男人。
他此时涨红了脸,神情尴尬的看着谢宸安和一众的侍卫,明显是没想到谢宸安会这么对他。
谢宸安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归宁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这场面也有些面色不好。
谢宸安起身对归宁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出去透透气。”
归宁领命。
杜恒此前的时候被谢宸安安排出去办事,这个时候才回来,听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主动跪在谢宸安的面前请罪。
“是臣的疏忽,屡次三番让贼人潜入王上的房间,请王上责罚。”
谢宸安叹了口气将杜恒扶了起来,“也不是你的错,你带着侍卫在院子外守着,而院子内本来就是卓水生安排的人,这些人作出些什么来也不为奇。”
说起来昨日的事情出了之后归宁和时夏就已经下令,谢宸安在的时候王府内所有下人回避,不得出现在谢宸安的面前,只是没想到这人钻了空子,竟然是借着打扫房间之名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一直等到谢宸安回来。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传话,说是宛临来人了。
谢宸安料想是萧敬之回信了,于是匆忙让人将人带过来。
来人乃是三个人,三人具是男子,其中两人皆是生面孔,而为首的人竟然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
杜恒觉得有些不妥,起身拦在了谢宸安的面前。
却见谢宸安突然喜上眉梢,竟然直奔着那为首的人冲了过去。
杜恒阻挡不及,只见谢宸安整个人扎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人摘了头顶的面纱,已然是萧敬之。
杜恒没想到萧敬之竟然会默不作声的来了广原,整个人就是一愣。
归宁还在教育那想爬床的仆从。
时夏听说宛临来人觉得有些莫名,一般情况信件都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的,没道理会有人私自找来,于是跟了出来,这个时候见到萧敬之也是喜出望外。
谢宸安见到时夏却暗道不好,她瞬间有些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男人现在应该还□□的在她房里呢,她要是现在解释这全都不关她的事还来得及么?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见到萧敬之的满怀喜悦因为这件事被冲淡了一半。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就只有这两个人跟着你么?刑戮呢?”
萧敬之解释道:“听说妻主过来广原,担心妻主,所以称病过来看看。刑戮和楚涧在宛临都是熟面孔了,带出来容易引起注意,所以这次带了他们两个过来。”
谢宸安轻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逃不过萧敬之的眼睛,他淡淡问道:“妻主见到我似乎不高兴?”
“怎么会!”谢宸安抱住萧敬之,“见到你特别高兴,好想你,这段时间都好想你。”
谢宸安的撒娇明显很管用,萧敬之缓和了语气,笑道:“我也想念妻主。”
难得听到萧敬之这般明确的说出想念二字,谢宸安觉得心中颇为动容,只是想到屋子里的那人,她又忍不住觉得脑壳疼。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道:“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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