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饶皇女一般会在十五岁左右被册封为王,眼下谢宸锦十三岁,倒是还有两年的时间。
凤后心中盼着谢宸锦能够在两年内登上太女之位,否则她被封王后即使不用像晋阳王一样前往封地,而是如谢宸远一样在京中建造府邸,那平日里入宫相见也总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谢宸锦此时自是不知道凤后心中所想,只觉得谢宸远和谢宸风都已经被册封为王,而自己却还没有个名头心中不由有些着急,只觉得自己好像落后了她们一样。
夜色渐深,一顿宫宴在喧嚣之中渐渐落幕。
凤后见谢宸锦在席间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待到宴会之后与她一同回凤阳宫的路上便忍不住出言训斥道:“你倒是个眼皮子浅的,区区一个封号便让你嫉妒了?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夺得太女之位,那天下不早晚都是你的?谁人不拜服在你的脚下?”
谢宸锦听凤后这么说心中的失落之意果然淡了,心里渐渐升出了一种豪情万千之感,这天下终有一天会是她的!
宫宴结束之后萧战和萧敬之一同步行至宫外,此时将军府的马车早已经在此处等候了多时。
在马车旁静候的归宁与时夏见到萧敬之和萧战后一同行礼。
萧战原本是惯于骑马的,但是她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后还是弃了马,跟着萧敬之一同踏上了马车。
马夫挥动鞭子,马车缓缓向将军府而去,随行的归宁和时夏等人分别护在马车两侧,跟着马车缓缓而行。
萧战刚才在殿上便没能跟萧敬之说上什么话,这个时候有意拉近关系与他聊些什么,但是她和萧敬之已经三年未见,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生疏。
萧战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听闻你身子不太好,今日不该饮酒的。”
萧敬之在楚玄病逝之后的确因为思念过度而病了一段时间,不过不久后便彻底养好了,他在那之后依旧称病时常闭门谢客不过是为了躲避麻烦罢了。
虽然如此萧敬之听了萧战的话之后仍旧顺从道:“是,静之以后会注意的。”
萧战略微点头,又问:“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萧战这几年虽是忙于征战,但与府上也有通信,府上大致情况她是知道的,只是此时见到萧敬之仍旧是想问他一句,这两年她和楚玄都不在身边,他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府上下人为难?可曾从丧父的悲伤之中走出?
萧战想问的问题太多,萧敬之在信中从来都说府中一切安好,他一个人撑着诺大的将军府竟是从来也不曾喊苦喊累过。
此时萧战想跟他说一句‘娘回来了,以后娘护着你’,想将他抱在怀中,任凭他像儿时一样在她怀里撒娇哭泣,而萧敬之闻言却只是微微敛眸,浅笑道:“敬之并无什么不好,府中上下也都有人帮忙打点妥当,母亲不必担忧。”
萧战心中明白萧敬之在这几年中终是长大了,此时的他怕是再也不会像儿时一般扑到她的怀里寻求庇护了,她一方面为儿子的成长而欣慰,另一方面觉得心中的愧意更甚。
萧战暗自叹了口气,她对不起楚玄,也对不起他们的儿子。
两个人在车厢内静默了片刻之后萧战想起今日之事问道:“今日凤后招你入宫,可跟你说了什么?”
萧敬之知道萧战是个单纯的,于是只说了凤后关心他的身体,诏他到宫中小坐了一会,并未将谢宸远的算计和凤后刻意安排谢宸锦与他相见的事情说出来。
萧战听言应了一声,心中略微有所放松。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基本上是萧战问萧敬之答。
萧敬之一贯是个只要用心些便能让人觉得跟他聊天十分舒适之人,但是他此时面对着自己的母亲,纵使有百般的心计也不愿意用在她的身上,而且母子这般疏离,他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过去,萧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已经变得模糊了,此时他看着面前的萧战,总觉得不能将面前之人和记忆中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马车缓缓行至将军府,萧战与萧敬之一同从马车上下来。
将军府的金字牌匾在大红灯笼的光辉下纵使在夜色中仍旧能够看得清晰,将军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也如同以往一般立在两侧,一切都与萧战离开的时候相差无多。
萧战看向大门的位置,心中忽的一痛,一切都和以前一般无二,却再也没有那个站在门口等她回来的人了。
萧战眼角泛红,喉头哽咽,她紧咬着牙关,险些当众失态。
萧战勉强克制住情绪跟着萧敬之一同进入将军府,随即发现府中下人对于萧敬之十分恭谨,府上竟然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比之楚玄在时竟也相差无多。
萧战再一次看向萧敬之,心中感慨更甚,到底是她与楚玄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能将将军府打理成这般。
萧战心中对于萧敬之颇为赞赏,但是想到亡夫她心里就再次泛起一股难言的悲伤,那悲伤好像浪潮一般,将她整个人席卷其中,让她不可自抑,几近失控。
萧敬之体谅萧战今日车马劳顿,入宫之后没有歇息便又赶上宫宴,于是开口道:“我已让人备下了热水,母亲不如先梳洗一下解解乏,然后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儿子再去给您请安。”
萧战应了一生,独自走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萧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
此前十几年她与楚玄一同居住在此,此时只觉得这个房间之中好像还弥漫着楚玄身上的淡香一般,只觉得楚玄会突然出现,然后回头看着她,与她如同往常一般说笑。
整个房间之中处处都充斥着楚玄的影子,萧战不能相信楚玄就这样死了,也不能相信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屋内已经备上了热水,萧战卸下军甲,整个人沉浸在水中。
她放空自己,脑海之中回想起的全是与楚玄相识以来这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热水氤氲,萧战眼角终于滑下了两道泪痕。
直到水温已经变凉萧战才从水桶中走出,她换上了常服,拒绝了旁人的伺候,自己一个人走进了祠堂。
她看着祠堂里楚玄的牌位,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她将楚玄的牌位拿到了手上,手指从他名字上划过,上面的‘亡夫楚玄之位’这几个字好像刺进了她的心口一般,只让她觉得心痛如刀绞。
萧战将楚玄的牌位紧紧摁在胸口,仿佛是想要将它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回来了”,她喃喃道。
此时萧敬之正坐在室内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归宁从外边进来开口道:“主子,将军在祠堂已经待了半个时辰,现在还未出来,您可要去宽慰一二?”
萧敬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道:“不了,你派人过去看着些,若是将军在祠堂内睡了便为她添些衣服,免得着凉。”
归宁应了一声退下了。
萧敬之看着窗外的月色,似喜似悲道:“爹……你可能看到?”
萧战在祠堂内呆了一整夜,她并没有睡下,期间一直在喃喃的对着楚玄的牌位说着些什么,服侍的下人并不能靠近,因而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便是无人得知。
萧战到底武艺高强,虽是一整夜未睡却也看不出什么疲态。
萧敬之和萧战一同用过早膳,萧战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人来报宫里派人过来了。
萧战和萧敬之自然不敢怠慢,一同迎了出去。
萧战在来人的身上看了一圈,随后认出这是昨日方才见过的御前宫侍锦河。
萧战知道这是皇上御前的人不可轻慢,于是匆忙道:“您来这一趟辛苦了,不如先进来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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