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山峰峦叠嶂、连绵起伏。
在丛山峻岭之间, 有一座海拔较低的山峰隐藏在云海之中,这就是云霞峰。
云霞峰海拔不算高、景色不算好、灵气不算浓,数千年来一直只存在于天灵山执事房的登记册中。直到一年多前,山顶才有了第一座建筑。
白砖灰瓦的居所并不显眼,却有着一个与房屋数目不相称的宽大院落。院中有灵田和药圃,三两仙侍忙于其间。田边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型湖泊, 岸边停着一叶扁舟, 舟上放着钓竿和竹篓。
湖边空地上,一棵高大的紫幽藤伸展着树枝, 从树枝上垂下无数藤条, 如碧玉珠帘隔开了正午的阳光。
紫幽藤下的躺椅上, 一个少女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湖光山色。乌黑的长发随意绑起,狭长的眼眸凌波流转,稚气未脱的脸上透出懒洋洋的气息。正是半分倦意半分闲,只待云霞落长天。
自从来到云霞峰上,月烑就过上了一心向往的闲适生活。
灵田灵草有仙侍照料,炼丹制药有澄杺操劳。她只要偶尔指导指导澄杺, 接待接待王思远和林樱, 平日里就在这山上赏赏景、钓钓鱼。本着无事不出山,有事也不出山的原则,一心混吃等死。
当然,修炼也没落下。毕竟她过得这么悠闲就是为了顺应心中大道,以求仙途通达。
为此她在云霞峰顶布下了聚灵阵,将四方山地的灵气皆汇聚于此, 供她吸纳。这也是为何她会挑一个偏僻之地开洞府的原因,要是旁边山峰有人此时估计早就投诉了。
聚灵阵的效果十分显著,从真实之镜出来后半年,她的修为便提升到了筑基后期。若不是为了将灵力积攒到顶峰再完美结丹,她恐怕早就闭关冲击金丹境了。为此她还特地给自己下了一道封印,以防修为不受控制的突破。
当然,聚灵阵也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比如,会招来蹭灵气的不速之客……
而且那不速之客还会问些蠢问题:“澄杺的品种为什么叫紫幽藤?我看他叶子是绿色的啊,哪里紫了?”
月烑斜眼看向一旁的萧杰,“你怎么还没走?”
萧杰这两年长得最多的就是脸皮。他下巴一扬,坦然说道:“谁让只有你这里有聚灵阵的?”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月烑也很无语。
因为聚灵阵的原因,云霞峰这个本不起眼的山峰如今倒成了香饽饽。就连掌门都来看过,还问她能不能在别处也开一个聚灵阵。在她告诉掌门过度使用聚灵阵可能会导致周边地域灵力枯竭之后,掌门才放弃这个念头。
见她不说话,萧杰再次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紫幽藤,而不是绿幽藤啊?”
“紫幽藤成年之后便会开出紫色的花。”
“闹了半天澄杺还是幼崽啊?哈哈!”
给月烑遮阴的紫幽藤晃了晃藤条,发出沙沙的响声表示不满。
月烑白了萧杰一眼,你以为你就不是幼崽了?
这时,两只灵信鸟飞进了云霞峰,分别落到二人手上。
月烑不急不慌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取出灵信鸟口中的信件,在手里展开。
而猴急的萧杰此时已经读完了信件,“是司徒巽!说他已经筑基后期了,这次三派大比会竭尽全力,让我们做好准备。”
接着,他兴奋道:“这是挑战书啊!你那封写的什么?”
月烑读完,随手放出一团火焰将信纸烧毁,淡淡道:“差不多。”
她懒得跟幼崽解释什么叫隐私权,尤其是一个会整天跑到别人洞府蹭灵力的幼崽。
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封回信,用自己的灵气包裹好信件,塞入灵信鸟的口中。灵信鸟立刻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萧杰问道:“你回信里写了什么?”他也想写,可又不知道该写什么。
月烑随口道:“告诉他我不去参加三派大比。”
“什么?!”萧杰惊讶地跳了起来,“你不参加三派大比?为什么?!”
“为什么要参加?”打架这么累,被迫求生也就算了,干吗还要自找?
“这可是五年一次的三派大比啊!代表着曦晨大陆最高等级的修仙比武盛会!若能排进前十,你就是曦晨大陆最有前途的年轻修士。师门会为你荣光,家族会为你荣光,这是获得荣誉的机会啊!”
“不参赛我就不是曦晨大陆最有前途的年轻修士了?”
萧杰被问得一懵,挠了挠头,说道:“也不是。可是你不参赛谁知道你厉害啊?你就不想证明给别人看吗?”
月烑打了个哈欠,躺回了躺椅,“为什么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又不给我钱。”
萧杰哑然,没敢说其实参赛还要缴报名费的……
不过现在他知道给司徒巽的回信怎么写了,让司徒巽赶紧想个办法劝月烑参赛。
下午,萧杰走了,月洐来了。
此时的月烑正在丹房里指导澄杺炼丹。
缩回半人高的小树,澄杺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特质防护服。防护服是月烑为他炼制的,看上去像是个缝了四只袖子的围裙。
澄杺将前面的几根树枝伸进袖子里,那围裙便顺势挡在了树干的前面。
月洐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二哥还是第一次见到灵植穿法宝,不过比起灵植炼丹也算不得稀奇了。听萧杰说,这防火的法宝是烑儿自己炼的?”
月烑道:“这防护服只有隔绝火焰一个功能,不过是个黄级法宝罢了,炼着玩儿的。”
月洐道:“烑儿才十三岁,能炼出黄级法宝已经很是不错了。不过为了澄杺炼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却用这么破一个丹炉……不然二哥送你个丹炉吧?”
月烑瞥了眼那个丹炉,那是从金竹秘境中带出来的丹炉。炉身、炉盖均无纹饰,通体黝黑没有光泽,看起来确实像一块破铁打造的。只有炉底刻着的四个小字——大荒丹炉,昭示着这丹炉也是有名有姓的。
也正因为这丹炉不起眼,她才敢拿出来用。而且用过之后发现效果极好,成丹率比一般丹炉高出至少三成,丹药品质也极佳,她才不舍得换。
不过她依然回了句:“好呀。”
不要白不要,拿来再说。
澄杺开始将灵草投入丹炉,月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听说你不打算参加三派大比?”
“是。”
“你不奇怪我听谁说的?”
“不奇怪。只是有些惊叹,萧杰那个大嘴巴散布消息的速度又提升了。”
“也不算散布吧?他只告诉了掌门、王长老和我。”
“离开我这儿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跑了三个地方?”
“哈哈!我想他是希望我们能劝你参加比赛,其他劝不到你的人估计他也不会去说。不过二哥不打算游说你,因为我自己会参赛,月家的位置由我去争。”
月烑暗自点头,二堂哥还是很有担当的。
不过她立刻就觉出了有哪里不对。月洐虽然也会隔三差五的来云霞峰串门,但每次都会带些小礼物给她,有时是在城中淘来的玩意,有时是任务得来的物件。不带礼物的时候都是有事,或带来一些月家的消息。这一次却既没有礼物也没有事情,很反常啊。
她奇怪地问道:“二哥不是来劝我,那是为了何事?”
月洐似乎有些犹豫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月烑是不吃这一套的,见他这幅表情便道:“二哥既然为难就不要说了。你看,澄杺炼丹的手法又纯熟了呢。”
月洐被噎了一下,却没有放弃。他眉心一拧,立刻酝酿出一股酸儒的气质,略带哀怨的看向月烑。
“烑儿,你未出生二哥就入了师门,从来不知道你当年是怎样的。你实话告诉二哥,家父跟其他族人是否待你很不好?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呃……怎么突然提起她在月家的事情了?
月烑认真地想了想,倒不是她记性差,只是两世活了三千多年,月家那几年时间太短,印象不深。
仔细回想了一遍,那些年月家并没有人打扰她。月磊的狗曾经来乱吠过几日,不过后来被她的陷阱夹断了狗腿就不再来了;月婷好像带人来扔过石头的,不过自从她养了痒痒虫之后就没事了。
想过之后,她肯定的答道:“没什么不好。”
月洐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哥知道你一向是个能忍的,吃了亏也不对人说。”
月烑点头,报仇什么的还是自己动手比较痛快,自然不该跟人说。
月洐却以为她真有隐忍,说道:“月家当初确实亏待了你,家父也很后悔。这些年他一直想要弥补……”
月烑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打断他,“二哥,我确实没有怨恼族人,有事你就直说吧。”
月洐被打乱了节奏,从新组织了一遍语言:“我听说师门改良的筑基丹是你给的丹方?”
月烑道:“家师想要些金竹秘境中的灵草,便用那丹方跟师门做了交换。也给了万剑山的。”
月洐又道:“当初阵法卷轴你也是直接跟奇宝斋交易……”
月烑恍然大悟。通常情况世家子弟若有利益都会先想到家族,而她却绕过了月家直接与人交易。其实并非她有意为之,只是当了几千年的散修,习惯了。
想到这里她不觉好笑,当初一直觉得月洐不像大堂伯的儿子,如今看来是她走了眼。至少心系月家这一点,他们很像。
月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也亏得你为师门做了许多事,月家才会得到照拂。掌门刚晋升元婴就亲自到赤阳谷谈判,总算让王家答应了三年后交还重茗山。”
月烑并不想让他误以为自己怨恨月家,于是说道:“等月家重回重茗山,我去布个护山大阵吧,省的再有王家那样的事情。”
月洐一怔,喜道:“烑儿能布护山大阵?不是要金丹阵师才行吗?”
月烑一顿,三年后还不结丹,那她还混个屁啊?不过嘴上却说:“我若不行便请家师出手。”
月洐一听大能要出手,更是喜上眉梢。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妥,说道:“二哥不是想让你为月家出力,只是希望你不要怪月家。”
月烑淡淡一笑,说道:“改良的丹方我再写一份,二哥带去月家便是。”
月洐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掌门说一声?”
月烑满不在乎道:“我的丹方,要给谁便给谁,掌门也不会有意见的。”
月洐一想也是,天灵山和万剑山都不会指望一个丹方发财,改良丹方不过是为了弟子们能用上更好的丹药。可如今的月家,这张丹方的意义就很是不同了。
澄杺炼完一炉丹药的时候,月烑送走了月洐。
但拜萧杰所赐,今日的云霞峰格外忙碌。掌门和王长老又接连来访,劝说月烑参加三派大比,理由无非是老生常谈。
到了晚上,得知所有人都以失败告终后,萧杰又来了。吵着嚷着说月烑如果不参加三派大比就得单独跟他打上一场。
月烑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还是那句:等你比我高了再说吧。
很不幸,十四岁的萧杰身高依然没有超过月烑。
就当萧杰准备满地打滚的时候,灵信鸟又飞来了。
司徒巽的信很简单:有两幅图我觉得是阵法,但没人识得。你若有空,过来看看。
月烑的回信也很简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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