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的街道商铺林立, 各家仙门弟子穿着不同样式的法衣穿梭往来，热闹非凡。
萧杰兴高采烈地为月烑二人介绍着路边的店铺，哪家的东西好吃，哪家的灵草齐全，哪家的老板坑人。
月烑和司徒巽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萧杰身上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虽然他似乎还是当初那个话唠, 可说的话却与从前大有不同。比如他如今身高已经长过了月烑, 可从见面到现在却连一句比试的话都没提过。
还有他的修为。跟司徒巽前后脚突破金丹的他，如今却只有金丹后期修为, 还不及月烑……
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 都让他们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三人一路来到城北的一处偏僻院落, 便是曦晨众人的落脚地。
院子不大，周围也没几户人家，看起来很是冷清。三人一进院，原本几个正在切磋的弟子便欢叫着迎了上来。
“月师姐！”
“司徒师兄！”
紧接着，就见云山真人风风火火地从内院里出来。穿过众人、掠过司徒巽，眼含热泪地冲到月烑面前, 说道：“月丫头, 你可算回来了！”
司徒巽嘴角一抽，这是我师父吗？
月烑嘴角一抽，这是司徒师父吗？
周围人嘴角一抽，到底谁是万剑山掌门亲传？
然后就听云山真人说道：“斩春秋还好吧？”
呃……原来是因为这个。
月烑传音冬夏：出来打个招呼？
冬夏：不要。
这时候，丘承运和杜金盛也走了出来，两人如今皆已化神, 气色更胜当年。
见月烑平安无事，修为也已元婴，丘承运不禁倍感欣慰。云山真人则只有元婴中期，修为已经不及司徒巽，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还十分得意于自己弟子的修为高过月烑，压了天灵山一头。
众人寒暄之后，三个长辈带着月烑二人到正厅叙话。
坐定之后，月烑先将两人的经历大致说明了一下。听得三个老头儿啧啧称奇，没想到还有灵兽统治的世界。
讲完之后，月烑才开口问道：“其他宗门的人呢？”她方才在院里看着只有天灵山、万剑山和奇宝斋的弟子，如今也只见到三方的领袖。
问题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终还是丘承运叹了口气，说道：“都投奔此地仙门去了。”
接着，他便将这三年曦晨众人的经历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空间船破裂之时，杜金盛使用了法宝紫金鼎，将船舱内的众人一齐护了下来。因而除了月烑和司徒巽以外的四十八人是一同落到了一个名为沙堰大陆的小世界。
当时除了丘承运和杜金盛，其余人的修为都在元婴以下，在沙堰大陆修士眼中就是一群肥羊。很快便遭到了一批散修盗匪的打劫，最终只有三十六人逃脱。
十四个小门派都是两人同行，损失一人便打击极重，胧月真人更是失去了亲生女儿、悲痛欲绝。
虽然死人是因为盗匪，而非空间船破裂。但众人都认为若不是因为萧杰，他们也不会落到此地、遭遇劫难，纷纷要求天灵山严惩萧杰。
当时万剑山因为司徒巽生死不明也有不少弟子愤愤不平，虽然有云山真人压着，但不满情绪却十分明显。
丘承运一来是要向众门派交代，二来也是真气急了，想给萧杰一个教训，于是那一次罚的极重。不但罚了萧杰三十戒鞭，还宣布剥夺了他继承天灵山掌门的权利。
如此总算消除了众人的怒火，但终归芥蒂已生。
后来曦晨众人终于找到了城池。却得知使用空间通道前往青羽大陆需要缴纳每人十块上品灵石的费用，若租用空间船还另需缴纳每人五十块上品灵石的船费。他们一共三十六人，算算要两千一百六十块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对于曦晨大陆的众人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于是对萧杰的不满再度涌现出来。
好在杜金盛带着几个奇宝斋的人稳定了人心，众人一边修炼一边做生意，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总算凑齐了路费，这才出发来到青羽大陆。其实也就比月烑他们早到了一个多月。
本来众人是想来了之后成立一个门派，将曦晨大陆的人团结在一起。谁知来了之后才知道，以众人的条件根本无法在此地开山立派。
丘承运道：“在青羽大陆开山立派必须通过仙盟的审核，成为仙盟一员。”
月烑问道：“条件很苛刻？”
丘承运道：“需要有三百人，并向仙盟上缴一万块上品灵石。”
司徒巽一惊，“一万块上品灵石？”
杜金盛提到这个就来气，“所以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吗！”
丘承运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每年五月五日的仙盟论道大会上挑战一个仙盟成员，如果获胜便可顶替被挑战的门派成为仙盟的一员。”
云山真人在一旁补充道：“挑战是群战形势，三十对三十。我们总共才三十六人，而这里的小门派也有上千人，找出三十个元婴甚至化神都有可能，如何是我们能够挑战的？”
丘承运道：“此地仙盟的垄断十分严重，散修几乎难以获取资源。不管是攒出一万上品灵石，还是三十个元婴修士，对我们而言都难如登天，只怕没有十几年无法达成。彼时人心已然不齐，小门派见这边没什么希望便纷纷投去了本地门派。只是约定好了，绝不会透露曦晨大陆的事情。”
房间内再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众人都对曦晨大陆无法团结一事感到遗憾。
半晌，月烑才开口问道：“那如今我们三家是要作何打算？”
丘承运道：“如今我们两派与奇宝斋必当共同进退。只是自立门派已然不可能了，只需考虑投奔哪个门派为好。杰儿是变异雷灵根，之前也有门派前来招揽。”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向月烑，“不过他想等等你们再看。”
杜金盛有些遗憾道：“其实人若没散，倒是可以考虑挑战那个凌月仙宫。”
丘承运却道：“挑战规则是每个门派只能挑战一次，每个仙盟成员也只能应战一次。今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凌月仙宫，只怕轮不到咱们。何况还需要得到一个仙盟成员的提名支持，才能参加论道大会。”
云山真人道：“如今说这些也是枉然，总归咱们只剩下十八个人了，根本不可能参加什么论道大会。”
月烑问道：“我们在空间通道前见到了凌月仙宫和踏月神宫的人，这两派好像有些矛盾？”
杜金盛捋了捋山羊胡，说道：“听说凌月仙宫修为最高的紫燚真君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发之日一个名叫张望德的弟子带着六十个同门叛逃去了踏月神宫，现在都说那张望德是踏月神宫送进去的奸细。”
云山真人道：“老夫看八成属实。若此事与踏月神宫无关，那他们就该将张望德交出去审问，如此包庇多半是有所涉及。”说着，他看向丘承运，“投奔哪派，咱们可要考虑清楚啊！”
月烑听出了这话中隐含的意思，问道：“掌门想去踏月神宫？”
丘承运道：“踏月神宫是青羽大陆第一大门派，而且他们的掌门天雷尊者也是雷灵根。”
云山真人道：“那清一宫的无尘尊者还是风灵根呢。如今巽儿也回来了，你徒弟就是徒弟，我徒弟就不是徒弟么？”
司徒巽倒是不太在意，说道：“弟子觉得剑道修行更重道心，功法倒是其次。”
云山真人拍手道：“不愧是老夫的徒弟！修行大道最重要的便是心性，老夫就很看不上那踏月神宫。”
丘承运沉默不语。
杜金盛道：“清一宫的风评倒是很好，不过就是离繁城远了些，少不得要再奔波一程。好在我们如今有两个变异灵根，不愁他们不收。”言下之意竟是也倾向于清一宫。
月烑见三家老大总归是想一起，便安心了几分，索性曦晨这个小集体还算没有彻底散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去凌月仙宫？”
丘承运和云山真人都是一愣，那凌月仙宫都自身难保了，他们去干吗？
杜金盛却是商人思路，很快便想通了，一拍算盘叫道：“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月烑解释道：“今日我见凌月仙宫招人，入门即是内门弟子，可见十分缺人。刚才听这里的情况，今年的仙盟论道大会凌月仙宫必定会遭到挑战。他们如今只剩五十三人，要出三十人应战自然有些力不从心，想必这也是急于招人的原因。”
杜金盛拨打着手中的算盘，说道：“不错，不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时去凌月仙宫正可谈个好价钱。”
月烑道：“正如杜师伯所说。去那些大派，除了萧杰和司徒巽，其他人很可能就是个外门弟子。可要去凌月仙宫，至少可以保证所有人都是内门弟子，谈谈条件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个长老的名额。”
云山真人摇头道：“长老之位谈何容易？不过凌月仙宫如今只剩五十三人，若咱们这十八人一起加入，倒也能有些话语权。”
丘承运犹豫道：“听说那凌月仙宫是以阵法和炼器闻名……”
月烑道：“那凌月仙宫存在近万年，必然有不少功法秘籍，只不过以阵法和炼器为重而已。相对而言，踏月神宫纵有这世上最强的功法，我们无法修习还不是一样？”
杜金盛道：“月丫头说的没错。”
司徒巽问道：“若今年论道大会那凌月仙宫被除名会怎么办？”
杜金盛道：“距离论道大会还有十个月呢，到时候我们早习得功法了。至于凌月仙宫倒不倒，又于我们何干？”
众人想想也是，到时候大不了再投靠别的仙门便是，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而短期内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只有月烑并不是这样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在意众人怎么想。总之带着众人去凌月仙宫，是此刻最有利的选择。
她开口道：“若几位掌门没有意见，明日我便去探探路。”
丘承运想了想，也觉得天雷尊者未必会用心教授萧杰，考虑全体的利益，还不如去凌月仙宫试试。于是便点头同意。
杜金盛担心月烑年幼吃亏，想要同去。但月烑却说长者去了便没了退路，她一个孩子纵有些胡闹也不打紧。
大家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只叮嘱她注意行事。
司徒巽没好意思说你们不如担心凌月仙宫怎么被忽悠。
月烑想的则是难得有张幼崽皮，带个老头儿去反而不好发挥。
众人商定之后便散去。
月烑私下向丘承运询问萧杰的情况。
丘承运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毁了一条空间船，死了十二个人，你跟司徒师侄又生死不明。他虽然受了相应的惩罚，但心里终究是过不去。这些年看似无事，但每做决定之时便瞻前顾后，心性其实大不如前了。”
月烑默然颔首。她能给萧杰功法，却不能让萧杰悟道。
这个道理她懂，丘承运自然也懂。因而丘承运不但没有让她去开导萧杰，反而叮嘱她不要在意，切勿影响了自己的修行。
月烑走出房间，抬头看向天空。蔚蓝之中几片浮白，那般悠然自若，竟不知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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