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季的同学吴漾也就只认识季杨杨一个。
按理说，吴天明在誓师大会上也听过季胜利作为家长代表发言的，不过他本人就一直对领导讲话不怎么感兴趣，季胜利也不会特地在说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提一句他就是誓师大会上发言的家长代表，所以除了吴漾，她爸妈也都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北京的秋天到晚上还是挺凉的，季杨杨吃过饭出门也没加一件衣服，走到吴漾家楼下发微信的时候嘱咐了句让她多穿点。
“季杨杨，”吴漾下楼拿讲义给他的时候看见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会叠被子吗？”
“怎么了。”季杨杨也不直接回答，拿了讲义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到吴漾被冷风吹红的鼻尖上，侧身给她挡了这个方向的风。
吴漾当然不会说是她在家不叠被子被老爸教育了，只说：“我统计一下。”
“统计这个干什么？”季杨杨有时候真的不太能猜透吴漾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怪无聊的。”
“哎呀。”吴漾白他一眼，“我看你也是在家里不叠被子的家伙。所以才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季杨杨站直了，笑着拿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头：“只有你这样吧。我在家可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叠被子收拾床铺的。”
“真的假的。”吴漾眨了眨眼，很仔细地打量着季杨杨，发现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说谎。
季杨杨注意到她穿了件很漂亮的驼色大衣，然而腿上只穿了到膝盖的裤袜，不由得皱了下眉：“你要去哪儿？”
吴漾很开心地跟他低声说：“我爸爸要带我去玩卡丁车。”
“啊？”季杨杨楞了一下，全市业余玩卡丁车最好的地方就是他舅那，但他舅舅那地方是会员制的，吴漾她爸爸也是会员吗？
不会这么巧吧。
吴漾记得他似乎对车很感兴趣，上课还会偷看方程式赛，最喜欢的漫画也是《头文字D》：“你玩过卡丁车吗？我回头要是混熟了，有空带你去玩！”
她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对着季杨杨保证。
季杨杨勾起嘴角：“听你这意思，就是跟着大哥你混有肉吃了？”
“那可不。”吴漾虽然个子没他高，但志向还是很远大的，“跟着哥混？”
季杨杨忍不住拿胳膊夹着她的脑袋：“我说你怎么想的，是不是女孩子啊？”
吴天明开着他新买的那台SUV开到路边，看着女儿正跟一个身姿挺拔的高个儿男孩聊天，两个人居然还有搂到一起的趋势，气急败坏地按了一下喇叭。
正在说话的两人转过头看见吴天明摇下车窗，吴漾就跟季杨杨挥了挥手，从他手下挣脱开：“那我走啦。”
季杨杨看见她大衣帽子歪了，伸手给她摆正：“行。玩的开心。”
“那小子你认识吗？”吴天明老大不爽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张洁敏。
张洁敏瞄到季杨杨，刚才她低头玩手机没看见那一幕：“哦，他们班同学。挺帅一小伙。”
“帅顶个屁用。”吴天明心情不好的时候措辞顾不上文雅，看着吴漾笑眯眯地跟男孩子说话做父亲的就有点烦躁，“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他们俩没谈恋爱吧？”
张洁敏嫌他古板：“这都什么年代了，男孩和女孩就不能当朋友了？”
吴天明看着吴漾关上车门，又对着她问：“刚才那男孩你们班的？”
“以前是。”吴漾拿出手机，“现在不在一个班了。”
吴天明继续问：“他读文了？”
“啊，不是。”吴漾看见季杨杨已经走了，“他上次月考没考好，就不在我们班了。”
吴天明在心里赞了一声这学校定的班级流动制，他听说吴漾他们班大多都是女生心里放心不少：“爸不是说不让你谈恋爱，只是啊，漾漾，现在你还小，还得高考，主要精力都应该集中在学习上，对不对？”
“谁谈恋爱了。”吴漾把手机放下，看着她爸，这才发觉老爸的误会，“我和他就是普通同学。”
张洁敏哭笑不得地对女儿解释：“你爸是紧张你。”
“这时候了谁还谈恋爱。”吴漾他们学校对男女生相处的态度挺包容的，但她也没听说过谁谈恋爱，即便偶尔会有XX喜欢XX这样的传闻，但她也一直都是跟着方一凡对别人瞎起哄的那个。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没有什么桃花，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对她告白。
吴天明转头去挂挡开车：“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啊。”吴漾一听到这种句式开头就头大，“我没谈恋爱！”
上次他们去学校突击检查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事？
吴漾的好心情也没了，她都说了不会谈，爸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了，但对高三的学生来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他们的心态其实都麻木了。
越简单的卷子越不容易拉开差距，吴漾考完之后想跟乔英子对对不确定的答案，但后者却一脸兴致缺缺地回避了。
“我想回家看看我妈。”乔英子这段时间跟她妈妈的相处陌生完全反了过来，原本就脆弱的母女关系变得像钢丝一样让人走着提心吊胆。
吴漾便没有再问，也准备回家再看看书。
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还没回来，吴漾一个人进了卧室换了身运动的衣服，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傍晚跑步的习惯。
身体疲惫之后，就不会分神去想杂七杂八的事。
“吴漾！”方一凡跟林磊儿一起回家的时候撞见她，叫住吴漾，“你知道季杨杨去哪儿了吗？”
吴漾一头雾水，刚跑完步汗珠一滴滴地往下落：“他不是跟你一个班的吗？”
“他出了点事。”方一凡一看这样就知道吴漾毫无所知，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吴漾这才知道表情包的事：“他不是都说了要道歉吗？你干嘛还做表情包。”
吴天明转业之后的级别跟季胜利差不多，吴漾从小也多少耳濡目染相关的常识，知道一辆法拉利可能会给季胜利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
高官，豪车，联系起来就是腐败。
“我那不是为你和磊儿出气嘛。”方一凡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现在也发现季杨杨不是我想的那样。”
吴漾皱眉：“那他现在去哪你也不知道？”
“对啊。”方一凡心想着，自己这也算是暗地给季杨杨助攻了，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道歉补偿吧，“可别出什么事。”
吴漾之后跑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着季杨杨的事，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在哪？
季杨杨回复的很快：你知道了？
能不知道嘛……
他返校开法拉利这事本来就人尽皆知，方一凡做的表情包几乎都是人手一份，这下好了，他还当着老师校长的面怼他爸爸。
吴漾措辞道：你现在冷静了吗？
“没有。”季杨杨直接打微信电话过来，“一个人坐天桥上吹风呢。”
这瞬间袭来的画面感让吴漾脑补了一万字少年犯罪电影，她问：“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家。”季杨杨还在气头上，“那个人不是我爸。”
“姥姥家呢？”吴漾还记得季杨杨说跟他舅舅关系挺好的，“舅舅呢？”
季杨杨靠在栏杆上没精打采地看着车流：“舅舅电话打不通，也不想去老人家里让他们担心。”
“那你怎么办啊？”吴漾急了，“你不会要学三毛在天桥上过夜吧？”
“你当北京城管会闲着啊？”季杨杨哭笑不得，“我待会儿拿我舅舅的卡去酒店开间房就好了。”
果然是成年人就是跟他们这些未成年不一样。
季杨杨上学比他们晚，也过了十八岁生日，生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考到了驾照。
“那你小心。别生病了。”吴漾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还说我。”季杨杨急着催她，“我身体可比你强多了，你怎么每天跑步还这么弱不禁风的？”
吴漾揉了揉鼻子抱怨：“如果不是因为你打电话，我早就回家了。”
这段时间她爸妈总是担心她早恋，要听见她跟同学打电话肯定又问东问西的。
“那我挂了。”季杨杨不嫌啰嗦地叮嘱，“跑完步一定要赶紧换衣服洗澡，别冻着了。听见没？”
吴漾相信他自理能力很强了，听着就一套一套的：“好。我知道了。”
“我带了作业。”季杨杨又说了句，“今天考试有不会的题，待会儿微信上问你行吗？”
“可以。”吴漾走进单元门里，“只要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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