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区姗姗来迟的供暖，吴漾被迫在家里穿上了厚实的大棉衣，好在学校有恒温的空调，也就上学放学这段时间需要裹个羽绒服大衣。
张洁敏不是很看得惯这些孩子校服外套羽绒服的时尚，但硬是要他们把羽绒服挤在校服里面，那确实也太臃肿了：“早知道你这校服就买大一号了，非得要买S码的干什么啊，白色的羽绒服套在外面多容易脏啊。”
白羽绒服是吴漾姑妈给买的，张洁敏总是嫌这件太宽松，吴漾个子不高，穿着只露出一截脚腕子，看着像腿短了一截。
吴漾却很喜欢这种宽大的像袍子一样的设计，一出门只要裹紧衣服再冷的风都吹不进来：“谁买大号的校服啊，穿着跟大象皮似的。”
吴天明坐在餐桌前，这回倒是帮着张洁敏说话：“现在读书的时候讲究的是整洁大方，不是追求时尚。”
“她这也不时尚啊。”张洁敏看着吴漾气呼呼地一推豆浆提了包就出门，不由得在后面嚷着，“说你几句还不听了，豆浆喝完啊！”
吴漾穿上鞋就跑：“我吃饱了！”
“那双鞋是单鞋，得穿加绒的！”张洁敏到门边的时候吴漾甚至都不想等电梯，直接就从楼梯间里窜下去了，“这孩子！”
吴天明闻言到鞋柜那去看，发现吴漾穿走的是她去年在香港买的那双阿迪达斯贝壳头板鞋：“那鞋她不是一年四季都穿着的吗？”
张洁敏把她之前给吴漾准备的那双稍微厚一点的新百伦给收起来：“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棉鞋都不肯穿。宋倩还跟我说呢，她女儿啊还喜欢穿男孩儿穿的那种篮球鞋，又笨又重，看着粗鲁的不行。”
吴天明感慨：“我们那时候，穿的都是自家老娘亲手纳的布鞋。又保暖又耐穿。”
这话就是张洁敏听了都忍不住翻白眼的：“你那都是什么时候了，跟现在能比吗？”
她小时候也不穿妈妈做的布鞋的，女生喜欢的都是商场里买的小皮鞋。
吴漾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其实也只吃了个半饱，路上碰到正在边吃面包边走路的季杨杨，跳着到他旁边：“帅哥，吃什么呢？”
季帅哥给她看厚厚的吐司片，他把两片叠在一起吃：“白切面包呗。”
通勤父母的标配爱心早餐，就是白切面包夹煎蛋，他们都认为又营养又好吃，最重要的是省事。
要么就是从超市买回来的速冻水饺，时间如果来得及，考虑孩子口味的可能还会稍微炸一下做成煎饺。
吴漾走到小区门口的油条摊子前站定，打算买根油条解馋，但她还没扫码，季杨杨就先拿起手机帮她付了款：“一根油条。”
吴漾莫名看着他：“你拦我手机镜头干嘛？”
“你笨手笨脚，怕你手机掉油锅里。”季杨杨拿上次她吃火锅的糗事当借口，“这油锅温度可比火锅高多了，我怕你来不及捞手机都被炸酥了。”
吴漾上一个手机就是在火锅里报废的。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看美女照片！”吴漾伸拳头在他腰上锤了一下，接过老板给她包好的油条说了声谢谢。
季杨杨几口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在吴漾还没来得及吃油条的时候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油条尖部炸的最酥的部分。
吴漾很嫌弃地隔着袋子用手撕下那块，又举高了手里的袋子喂到季杨杨嘴里：“要别人刚才就揍你了！”
开车送季胜利上班的刘静正被小区门口的学生堵着前路，余光却瞄到路边那个高个男孩的黑色羽绒服很眼熟，她再往那边一看：“老季，那个是不是扬扬？”
季胜利原本还在打瞌睡，一听睁开眼睛去看：“扬扬？他不是上学了吗？”
不看不要紧，一看，季杨杨正在低头吃他旁边那个女孩喂的东西。
“那姑娘是谁啊？”刘静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的下巴。
季胜利离得近，倒是能看见吴漾被白色羽绒服衬白里透红的气色：“是老吴他们家孩子。”
“是那个叫漾漾的姑娘吗？”刘静不得不说她印象很深。
季杨杨离家出走那次之后，她也有旁敲侧击问过，可无奈儿子的嘴比蚌壳还紧。只是提起他在学校跟女生的关系就让他竖起了防备，跟别说具体问名字了。
又事关女孩子的声誉，刘静也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对吴漾不同。
可把她急的要命。
季胜利回味着吴漾的名字发音：“你还真别说，漾漾，扬扬，听着还挺像的。”
吴漾和季杨杨已经往学校的方向走了，他们隔着人群，只能通过季杨杨鹤立鸡群似的身高找到他们的位置。
偶尔能看见季杨杨会伸手摸一摸他旁边那个女孩子的头，不过女生倒是除了时不时瞄他们儿子一眼外，也没多的动作了。
季胜利急了：“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好不容易人群有个缺口，刘静把车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在一起就谈恋爱，老季，你这观念也太落后了吧？”
“不是。”季胜利以为刘静没懂他的意思，“你刚才没看见，扬扬看漾漾那个眼神，你见他跟我们有那么亲近吗？”
刘静微皱着眉：“哎呀，咱们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扬扬那孩子现在不是也能跟你开玩笑了吗？人家这都是三年的同学情谊了，你看方一凡跟扬扬不也是打打闹闹的吗？”
“我跟你说啊，刘静，这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季胜利坐在副驾驶上仿佛百爪挠心，“你说，扬扬成绩一直上不来，他这心思根本就是没放在学习上！”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着急，音量不自觉加大了：“你说这是什么时候了，他，他怎么还想着这？”
“那你第一年高考没考上，也是因为这个？”刘静侧头不咸不淡瞄了季胜利一眼，轻飘飘一句话瞬间釜底抽薪般抽走了季胜利的咄人气势。
季胜利瞬间蔫下来，语气透着那么点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第一年没考上，是因为天赋不够，又不懂学习方法。”
刘静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我知道嘛，所以你也不能就因为扬扬有关系好的女同学，就觉得他是在早恋啊。更不能说，他是因为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影响了学习嘛。”
“是。”季胜利点头认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确实大意了，不该没有实际调查就妄下结论。”
刘静没憋住自己的笑意，嘴角边露出浅浅的梨涡：“这件事啊，你先不要急。等我出差回来，咱们啊，再一起问扬扬。”
“哎呀，”季胜利忽的一拍头，“我差点忘了。漾漾的爸爸，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党校的朋友，现在在市交管局做副局的老吴，约我这周去刘铮那儿开车呢。”
“约你？”刘静看见前方的红灯缓缓踩下刹车，“那扬扬怎么办？”
“我本来想着是问问扬扬的意见，他如果想在家里自习最好。”季胜利盯着前方的车牌号，“不过你也知道，他在家估计都是在看车赛了。”
刘静单手挂了档：“那你就让扬扬一起去呗。”
“可这……”季胜利要没看见今天早上这一幕倒也无所谓，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对人家闺女有那方面的意思，再要让儿子去跟老吴接触，他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刘静叹了一声，却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丑女婿也总要见岳父母的嘛，更何况他们扬扬又不难看。
那天晚上她看见扬扬跟吴漾的接触就觉得不对了，人家女孩的家长又不是老季一样的天然呆。
到了周五晚上，季胜利做了快将近一个小时的心里准备，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
“扬扬，”季胜利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牛肉馅的饺子，“明天想不想去你舅那开车啊？”
季杨杨抬头看了他爸一眼，又低头：“能不能改天啊？”
“啊？”季胜利愣了会儿，“明天你约了人吗？”
季杨杨坦坦荡荡应道：“嗯。约了同学一块儿。”
“是要自习吗？”季胜利试探着问道。
季杨杨依旧淡定：“嗯。上午一块儿自习，下去一块儿去买键盘。”
中午和晚上毫无疑问也都是要一起在外面吃饭的。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了。
季胜利看着儿子的表情没像是在说谎。
要是以往季胜利还真就爽快放人了，最多也就是对他明明卧室放着个会发光的键盘还要再买个新的表示疑惑。
可那天那一幕实在太具画面感，两人站一块跟拍青春画报似的。
他想问出口的那句话梗在喉咙里，皱着鼻子看着像是吃到了不喜欢的饺子馅。
“爸，要不喝口水？”季杨杨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给他爸倒了一杯热水。
季胜利感动儿子的孝心，喝了水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扬扬啊，方便告诉爸爸，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女生啊。”季杨杨抬眸看着他爸，表情无比自然，“您上次不是在酒店见过吗？就是坐我旁边那个看着又白又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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