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又给每个人添了茶，叹道：“孩子啊，就是不省心的债。你们想想我们那小时候，爸妈不也没少操心吗？”
“是啊。”季胜利自己高考也是考过两次，他就是因为知道复读的压力有多大，所以才更不想让扬扬走自己的老路，“我们算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上岸了，就想给孩子铺桥。”
吴天明听这这话也颇有感慨：“都说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一年是最关键的时候。孩子每天看着压力大，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好受。”
“你们家孩子还算省心了。”乔卫东跟着叹气，“英子这丫头啊，就是太懂事了。她妈妈个性又要强，我特地搬来也是想给孩子营造个松快的氛围，结果还是好心办坏事了。”
方圆瞄了一眼卧室，早就发现方一凡那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还说呢，我们家方一凡，本来就一学渣，我就盼着他考上本科就不错了。结果这不是他们老师说可以走艺考这条路吗，我就一直在为他张罗着……”
“艺考？”吴天明对自己女儿的学业一直也就是远程操控，自然也不知道方家正在找老师的事，“我前天刚参加同学聚会，有个朋友就是在做这方面培训机构的。”
“嗬，”方圆顿觉喜出望外，“这么巧啊。”
吴天明直接拿出手机把同学的微信号推给方圆：“我们家孩子不是高一成绩不突出吗，我想着她好歹小时候学过钢琴，也是个业余十级，就一直都给她留着路。现在我看她没艺考的想法，提也没提，正好把这个同学介绍给你。我看你们家方一凡形象挺适合的。”
“这可真是……”方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天只是管闲事就天降大礼，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有些试探性问道，“这培训费不会特别贵吧？”
乔卫东知道他是担心支付不起：“这有啥，哥几个能帮就帮呗。”
“乐器类培训要贵一些，”吴天明纯粹就是给方圆递人脉，又不收中介费，“你具体情况可以问问，好歹也是熟人。”
“是是是。”方圆怕他误会，忙解释，“说实在的，我自己艺考那会儿也被不靠谱的机构坑过。还得多谢老吴你，不然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小梦那我也帮你问着，”乔卫东一点没介意地说，“你两个一块儿比较，哪个最靠谱就报哪个。”
吴天明点头：“老乔说的是。方圆儿啊，你不用客气。漾漾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对对对。”季胜利这才插进话说，“都是朋友，都一样地当成自己家孩子看的。”
成年男人不会再把感动挂在嘴边了，方圆只是鼓着眼睛憋泪，又给他们重新添了茶水。
中年失业，他坐在商场发呆的时候旁观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他们在聊什么呢？”吴漾听不太清楚外面的谈话内容了，只敢开着一条缝，也不能趴到门边看。
季杨杨笑着用手掌推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个小间谍呢。不是聊咱们不就行了。”
林磊儿已经回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了，丝毫没有收到正在玩游戏的方一凡的影响，下笔如有神般很快就翻过了已经写好的一页《五三》。
“方一凡，”吴漾看不下去方一凡翘着二郎腿打游戏还外放的样子，“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啊，磊儿在学习呢。”
“哎呀。”方一凡极快地从游戏上分了一个眼神给她，随即又专注屏幕，“我这是劳逸结合。再说了，磊儿人家也没说什么啊。”
“没事的。”林磊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才转过头乖乖地笑，“这个不影响。”
“听见没？”方一凡对着吴漾做了个鬼脸。
季杨杨却对着林磊儿说：“磊儿，你也别顾忌你表哥面子，他这人啊，就是脸皮厚。有些事你不直接说他根本不知道。”
“大少爷，大小姐，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儿好不好？”方一凡对着吴漾和季杨杨用手指画了个圈，“你们俩的事先处理好吧。”
“我们俩有什么事啊。”吴漾很磊落地拍了拍季杨杨的背，“是外面的家长们呀，在杞人忧天。”
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候她怎么会谈恋爱呢？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季杨杨跟她在一起谈恋爱的样子嘛。
这话引得林磊儿都极快地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马上缩着肩膀写起了理综。
——
快到童文洁下班的时候了，尽管方圆很热情地一直在留饭，但吴天明还是和乔卫东带着吴漾告辞。只有正好贤内助在出差又不会做饭的季胜利顺着邀请留了下来。
“爸，这样不好吧？”季杨杨走进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小声地对正在乐呵呵洗菜的季胜利说。
他从来没有去同学家里吃过饭，他就是去人家家里做客都觉得不太自在，像是旁观人家其乐融融画面的局外人。
季胜利却不明白季杨杨的别扭，他跟方圆是发小，小时候也没少去方家蹭饭的：“没事，爸爸跟着你方叔叔学做饭，这不是等着你妈出差回来可以给你露一手吗？”
刚从储物间找出来专煲汤用的紫砂锅的方圆看见季杨杨正在厨房明显就是很老练地帮着忙，很意外：“哟，扬扬也会做饭啊？”
“我不会。”季杨杨很老实地交代，“平时自己在家只会下个饺子，煮点面条。”
方圆发觉其实这孩子还真是面冷心热，看着像是个不好相处的公子哥，其实比他们家方一凡懂事多了：“做法餐我也不会呀。你这样挺好的，以后啊，要结婚了，饿不着媳妇。”
是巧合吗？
季杨杨很敏感地一下子就想到了今天中午和吴漾吃的那顿饭。
而且，他也知道吴漾是不会做饭的。连煮饺子下面条都不会，她连家里的煤气灶都没开过。
“扬扬啊，”季胜利没给季杨杨怀疑的时间，“你方叔叔厨艺很好的，跟着他多学一点。做饭啊，这是个基本的技能，你爸年轻时不会，现在也在补课。”
童文洁回家看见的就是方圆带着季胜利和季杨杨在厨房热火朝天地进行烹饪教学，而她亲爱的儿子方一凡正翘着二郎腿在伏案学习的外甥林磊儿旁边打着游戏。
“方一凡！”她一个没忍住就吼了起来，“你又在玩游戏！”
这倒霉孩子，刚跟她保证从今往后只会用功学习的。
“哎哟！”方一凡吓得一激灵，一抬腿就撞到了床架，钻心的疼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干嘛呀。”
“文洁回来啦。”季胜利穿着粉红色的围裙转过身来，对着童文洁笑着打招呼。
季杨杨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河东狮吼，只捧着手里的碗讪讪问好：“阿姨好。”
“老季，扬扬，”童文洁已经不会再见外地叫季区长了，她对着客人立刻就换上了温柔的笑，“哎呀，你们怎么在这里帮忙呢？方圆，你怎么回事啊。”
季胜利忙解释：“我们在跟方圆学做饭呢。”
方圆没被媳妇每天日常打卡一样的河东狮吼吓住，他很飞快地压低声音笑着给季家父子解释：“这是他们母子日常交流的一种方式，别介意。”
然后他又对童文洁道：“这不是扬扬妈妈出差了吗，老季想给偷偷学会煲汤，给她一个惊喜。正好今天我们买菜的时候见着了，就正好一起做饭呗。”
“这样啊。”童文洁不反对方圆跟他发小热络感情，还很热情地给他们找酒，“老季啊，你能喝酒吧？我们家还有点茅台，我去给你们找找啊。”
季胜利也馋，但他顾忌着儿子在场：“不用不用，我们就是蹭个饭。酒你们留着正式应酬的时候招待客人嘛……”
“这话说的。”方圆给自己老婆使眼色，“你是怕扬扬在这回去跟他妈妈告状吧？”
“三高”对中年男人来说可比“高三”苦多了，尤其是经常在外面参加饭局的人，谁不是一口降压药一口茅台酒的？
季胜利也爱那一口，他上了年纪之后身体就不太允许了。
“扬扬……”他就去看自己儿子。
季杨杨不拦着老爸尽兴：“您喝吧，我不说。”
“这……”季胜利又去看童文洁。
童文洁笑着从柜子里拿出酒：“扬扬都说了没事儿了，咱们就是在自己家里喝点酒，下楼不就是回家了吗？老季，你就放心吧。”
最后的顾虑也没了，季胜利笑的格外开心：“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这顿饭吃的相当酣畅，没人劝酒，两个人也就是在酒量范围内小小地过了一下瘾，季家父子告别之后，童文洁帮着方圆收拾饭桌，这才问起原因。
“真是买菜的时候碰上的？”童文洁看着方圆正色道。
方圆却不直接回答：“你看扬扬这孩子怎么样？”
“不错一小伙子呀。”童文洁平时还真没跟季杨杨有过太多的交流，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也在观察，“平时看着有点二五八万拽吧，但我还真没想到他比他爸还能干。在厨房里你做饭的时候，他在一边打下手，老季连生抽和陈醋都分不清……”
方圆嗯哼一声，神秘一笑。
童文洁又继续说：“而且我看他，吃相比方一凡也强多了。吃了饭还知道自己把碗放到洗碗池里，方一凡倒好，扔了筷子就看手机。”
从上一次季杨杨和方一凡打架被叫家长那件事她就跟刘静打过照面，但也是酒店那件事之后她才真的了解季家的情况。
这孩子从小是在外婆家长大的，跟爸妈关系不好，现在青春期叛逆闹别扭也能理解。
而且长得也好看，条件也好……
童文洁迅速觉出味来，撞了一下方圆的胳膊：“我说你，咱们家又没闺女，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方圆笑而不语，只扔下这样一句话：“我们家没有，别人家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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