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蒙方盯着坐在阴影中的西门庆庆, 脸色惊疑不定。
西门庆庆眉眼弯弯:“张督监,真抱歉,我骗了你。”
“啊?”
他转头去看知府, 知府重重叹了口气, 又赶忙道:“这都是你自己认的罪, 这次可跟本官没关系,不, 不对, 以前也没关系!”
他算是怕了这位长相美艳、手段毒辣的西门庆了。
张蒙方皱紧眉,“你!”
西门庆庆淡淡道:“既然你已经认罪,那就去坐牢吧。”
她挥了挥袖子。
知府赶紧让人把张督监带下去。
待人走后,知府朝西门庆庆竖起大拇指,“大人做的漂亮, 这张督监也是一厉害人物, 居然就被大人您这样吓到了。”
西门庆庆笑了笑。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她。
她看向门口正朝她眨了眨眼睛的奈亚。
恐吓,让人精神奔溃……这可是这些神话生物最为擅长的。
西门庆庆又道:“把张团练和蒋门神直接押过来, 就说张蒙方已经招供了,记住,押送他的时候脾气一定不要好,言辞一定要严厉。”
一旁的衙役腆着笑脸道:“这个您放心,我们最擅长脾气不好了……”
西门庆庆冷冷瞥了他一眼。
衙役摸摸后脑勺,嘴里发苦。
哎呀,他原本是想要西门大人明白他们不是酒囊饭袋,可怎么就说了这么一番脑子被驴踢了的话啊!
完蛋了, 这位玉面判官该不会连我们一起整治了吧?
衙役偷看知府一眼,却见知府正忙着给西门大人陪笑脸,见他还不走,摔了一下惊堂木。
“快点,西门大人的吩咐你是没听见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衙役们冒雨出发。
知府道:“大人,审案子审了这么久,您也饿了吧,不如去吃点东西?我已经命夫人为大人布好了酒菜。”
西门庆庆笑道:“不必了,我吃些点心就饱了,不过,我适才好像听张蒙方说他贿赂了你?”
知府连忙摇手,“没没没,绝对无此事!这是污蔑!大人莫信!”
他连忙命人将张蒙方严加看管,别让他瞎说话。
西门庆庆垂眸一笑,“哦,原来是污蔑啊。”
知府自打西门庆坐在这里,头上的汗水就没有消散过。
没一会儿的功夫,蒋门神和张团练也被带来了。
他们两个被衙役架进来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等看到武松,都露出惊慌的神情。
西门庆庆如法炮制,称张督监已经认罪,把罪都推到了张团练和蒋门神的身上,要他们两个快些认罪。
了解到这人是玉面判官之后,张团练急急忙忙甩开罪名,说都是蒋门神和张督监两人勾结,与他无关。
蒋门神哪里肯光自己一个人自认倒霉,放张团练无辜啊。
他便老老实实将自己贿赂张团练和张督监二人的事情讲了出来。
西门庆庆端起茶碗,慢悠悠道:“你还贿赂了谁,不妨说出来,若是真让本官立了大功,捉了一条大鱼,本官自然会厚待你的。”
蒋门神一个激灵,哪里还管什么,立刻将知府也拉下水。
“无论是小的,还是张督监都给知府大人使了好多银子,知府大人便问也没问武松的口供,只让人把他劈头盖脸砸了一顿,打的武松不得不认罪。大人明鉴,饶了小人吧!”
知府拍案而起,“你胡说,来人啊,快,堵住他的嘴!”
西门庆庆“哐”的一声将茶碗砸在了地上,茶碗粉碎,茶水四溅。
她厉声道:“我看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气急败坏的知府和犹豫着该如何行动的衙役们都僵住了。
西门庆庆盯着知府,“大人,你要当着我的面做什么?”
知府艰难地笑了一下,“西门大人,您看……”
西门庆庆:“将口供录下。”
她扭过头瞪向衙役,“没听到吗?”
衙役一惊,“啊啊,是是是。”
他们忙办好一切。
知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完了……”
西门庆庆办好一切后,又找了王督监、王团练、玉兰和蒋门神几人询问了一遍,察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而后,才从牢房里出来。
……
此时,已经三更半夜了,雨却依旧下着。
她一踏出牢房,眼前猛地一阵晕眩。
一旁站的最近的柴进伸出手,堪堪揽住她的腰。
这么一揽,柴进眼皮猛地一跳。
好细的腰啊!
他垂着头,仔细打量西门庆庆。
花荣快速抢上前,将西门庆庆从他的怀里拽了出来。
“弟弟,你没事吧?”
西门庆庆摇了摇头,“许是没吃东西,饿的头昏眼花。”
武松在一旁,原本也想要伸手,却因为戴着枷而无法行动。
西门庆庆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既然已经证明你是被诬陷的,为何这长枷还没有人取下?”
一旁等着跪舔西门庆庆,想要让她饶过自己的知府,立刻道:“对啊,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事儿!”
被骂的衙役垂着头,赶紧帮武松解开长枷。
宋清挤开众人,来到西门庆庆身旁,笑眯眯道:“官人许久未用饭菜了吧?我之前拜托厨房做了些食物,官人先垫垫肚子。”
西门庆庆看了他一眼。
宋清被她这一眼瞧的骨头都麻了。
对,就是这种嫂嫂的感觉!
宋清两眼放光更加殷勤了,“官人放心,他们做菜的时候我一直站在眼前,绝对没有人偷偷放什么料。”
知府一脸僵硬,“这是自然,我怎么会害大人呢?”
西门庆庆打开他手里的攒盒,里面摆着各种精致可爱的糕点和菜肉丸子,足以让她一口吞掉一个,吃起来方便。
她笑了笑,“你有心了。”
宋清脸颊泛红,“这有什么,你喜欢便好。”
柴进见不得他这副没有骨头,摇尾乞怜的模样,忍不住刺他道:“你之前不还对你嫂嫂大献殷勤的吗?怎么?这回见到一个更漂亮的,就不管是男是女也要摇尾巴了吗?”
宋清被他说的脸色又青又白。
西门庆庆笑了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宋清你呢。”
她朝他扬了扬手,不注意看指尖不会察觉她手指间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之前她递给宋清的眼色,被他准确收到。
她本想让他趁机打听一下张督监等人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一个叶孔目,这人原来受了别人的请托,照拂武松,并周全武松,让武松没有被直接判处死刑,如今见有人来查案,便将此案的内情全都告之了宋清。
宋清趁着送东西的机会,将写满信息的小纸条塞进了西门庆庆手中。
西门庆庆这才能配合着奈亚施加的恐怖,假说已经得到了王团练的口供,逼得王督监当场画押。
可惜,因为有外人在场,不能明说。
她将几人的口供收好。
知府的视线落进她收口供的袖子里,“大人,这点小事交给我办就好,何必劳烦大人呢?”
西门庆庆朝他笑了笑,“我只怕再出武松这样的事情,或者说,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她意味深长注视着知府,“大人啊,这些人先关在你的大牢里,若是他们出了丁点差错,我可就要唯你是问了。”
知府猛地一僵。
她拿了关于他的罪证,还要他保护这些证人。
知府咬着后槽牙,朝她微笑,“好的,好的。”
“既然事情都办妥当了,那不如一同用膳吧?我早已在鸳鸯楼设宴。”
西门庆庆想了想,同意了。
知府一脸殷勤,走到一半却猛地一拍额头,说自己忘了一件事,一会儿过去。
西门庆庆同意后,他拔腿便走。
花荣询问:“要不要我跟一跟?”
西门庆庆成竹在胸,“我知道他要去哪里。”
西门庆庆转身警告自己身旁的几人,“鸳鸯楼设宴恐怕有诈,你们要打起精神,不要用酒水和饭菜。”
说罢,她走到一直没说话的“阎婆惜”奈亚身旁。
奈亚摇着一把团扇,挑眉一笑,用扇子遮着半边脸,轻声笑道:“你这是有求于我了?”
西门庆庆也不说话,只是偷眼瞧祂,两根手指捏着祂袖子,一摇一晃。
连神都能魅惑的女人……真是可怕。
奈亚垂眸,眸光怜爱地扫过她的脸颊。
祂冰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躲在扇子后,祂问她:“你究竟是如何让我如此怜爱一只蝼蚁的?”
祂双眸冷冰冰,“对我等而言你们人类就如同你们所见蝼蚁,蝼蚁可以魅惑人类吗?你会对你一只随处可见、渺小可怜的蝼蚁产生情感吗?哦,情感,可真是你们人类无往不胜的利器。”
西门庆庆莞尔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怕祂,也不再躲避祂的接触,反而往前一步,更加接近祂。
“你的问题人类其实早有探讨,你可以去看看一本叫作《小王子》的书,里面的小王子念念不忘一枝玫瑰,为什么呢?”
她红唇一张一合,“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是他亲手浇灌出来的。你为何对一只蝼蚁念念不忘?并不是因为我的魅惑,而是因为我是你一直垂眸注视,小心安放在玻璃罩中的存在,你怕我轻易的死去,你一直在保护我,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蝼蚁。”
奈亚缓缓勾起嘴角,似乎觉得她的说法格外有趣。
“你是我的吗?”
西门庆庆微笑,“当然不是,那只是你认为的。”
祂的手猛地一紧,“哦,狡猾的人类,你倒是不害怕了。”
西门庆庆幽深美丽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祂,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唯一的神明。
她慢悠悠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与恐惧同行,拥抱恐惧。”
她笑得艳光四射,“所以,神明啊,我来拥抱你了。”
祂的手如同冰冷的蛇慢慢缠上她的小臂,并沿着她的小臂向上攀爬。
雨声就在耳边。
她却扬着下巴,自信地与祂对视。
祂疑惑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不会杀你?”
西门庆庆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倾身,抱住了祂。
她凑到祂的耳边,倾身道:“我是神的宠儿。”
就是这种嚣张又自信的态度,简直让她与这颗星球上无数蝼蚁产生了区别,唯有她在蝼蚁中闪闪发光,让神明也无法移开目光。
奈亚鼓了鼓脸颊,“人类啊……”
果然,还是这个种族最让祂觉得迷人了。
西门庆庆突然的举动,让众人也吓了一跳。
柴进:“西门官人,你……”
西门庆庆放开手,退后一步,对着她深情款款道:“小娘子,不要怕,没事的。”
“阎婆惜”奈亚:“……”
众人明白了。
哦,原来是为了安慰阎婆惜啊,可是……这么一来,宋江头顶的绿帽又厚重了几分吧?
这里剩下的人,除了前面引路的下人,都是与西门庆庆交好的。
于是乎,大家都当作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是在心里可怜了宋江一把。
……
鸳鸯楼在知府宅邸的后堂。
鸳鸯楼内早已布置好的酒菜。
姗姗来迟的知府左右看了看,请西门庆庆坐到上座。
开宴之后,大家听了西门庆庆的嘱咐,都没怎么动酒,连菜也只是装装样子吃。
知府忙劝酒,“大家可以尽管喝,我家里可有不少好酒。”
众人假装喝了,西门庆庆也用袖子挡着,将酒水给自己身上的神秘触手吃了。
“阎婆惜”率先倒下,过了会儿,众人也都一一倒下。
西门庆庆自然也顺势趴在了桌子上。
她竖着耳朵听知府那边的动静。
只听他移动椅子,悄悄出门,门外传来说话声。
“可以了,他们都被药晕了,行动吧。”
接着,外面传来了不少脚步声。
武松猛然跳起来,“他们来的人太多,我们可能护不了官人周全,官人先离开。”
说着,他就趴到窗户边,想要找寻一条逃生路。
花荣抽出尖刀,小心翼翼听着门口的动静。
宋清抽出一把铁扇子。
连柴进也拿出了随身武器。
“一会儿官人你不要管我们……”柴进指挥众人。
西门庆庆按住柴进的手臂。
柴进微微一颤,看向她。
西门庆庆微笑道:“不必,你们都走,这里交给我。”
“官人!”
“弟弟!”
“东楼!”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她。
西门庆庆的手往下按了按,好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要牺牲自己了吧?”
花荣:“弟弟是有办法了?”
西门庆庆点头,“没错,我是有让大家全身而退的办法,但是,你们不可以留在这里,你们要走,走的越远越好。”
这……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啊?
柴进想了想,咬牙道:“好!”
众人没想到这位大官人竟然是第一个同意的。
西门庆庆也诧异地看着他。
柴进道:“你身上有许多古怪的地方,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愿按照你所说的一试。”
“不行!”花荣和武松同时出声。
柴进盯着西门庆庆:“但是,我只给你十个数的时间,当他们冲进鸳鸯楼起,我会数十个数,你若是没有办法应付,我们会冲进去的,如何?你同意吗?”
即便西门庆有办法,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个数内解决啊。
众人都以为这是柴进搪塞的法子。
西门庆庆笑道:“好,我同意了,但有一点,你们逃出去后,不管逃出多远,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十个数字内都不许回头。”
迫在眉睫,众人只得答应了。
宋清要去拉阎婆惜的时候,西门庆庆拦住了他。
“不,她要同我一起。”
宋清:“嫂嫂只是一介女流……”
西门庆庆郑重道:“相信我,我会保证她的性命。”
在他认真的目光下,宋清根本无法坚持。
他犹犹豫豫,“那……那好,只是……官人……”
他看西门庆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你也要保证自己的性命。”
西门庆庆含笑点头。
他们虽然担心忧虑,还是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一个个跳窗而出。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西门庆庆和“阎婆惜”两人。
西门庆庆朝“阎婆惜”笑了笑,“我的神,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王子》中说——
正因为你在你的玫瑰上花费许多时间,你的玫瑰才变得如此重要。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这种说法也挺像这里的神话生物与庆庆的关系~
——你们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我变得越来越重要,成为独一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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