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上。”
暂时离开只不过是一时之计, 他俩绕了一个方向,却始终在暗处观察着女人, 在她离开后迅速跟在了她的后面。
她怀抱着面具和铃铛, 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缓慢朝人群稀少的方向走去。
就算到了些死角且不易察觉的地方, 她也并没有朝人类下手的迹象, 始终低着头,控制自己继续朝前方前进。
“你认识她。”
瞧着元宫矢的眼神,缘一已然看出了不对劲。
“数年前, 就是她跟在鬼舞辻无惨的身边。”说出原委, 少女轻蹙眉头,“但她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心中的软弱来的是那样猝不及防,让她更加升起警惕。
不能对鬼心软, 她在心底这样重复告诉自己。
只是一个转弯,女人的身影突然在他们眼中消失不见,面前出现了两条弯道, 通往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蹲在地上,缘一感受了下地上留下的属于鬼的气味,站了起来。
“两边都有。”他说着,指着左边那条道,“这边稍微明显些。”
“我们分开吧。”元宫矢做了决定,“以防万一, 半个时辰后这儿集合。”
地上湿湿黏黏的, 到处都是水渍, 本就是黄土地,极其容易留下污渍,现在一脚踩下去,只觉得脚底沾满了土,在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尽管小心避开,她的脚上还是不免沾上了些泥土,地上也有着踩踏过的痕迹。
她又走了两步,突然顿在了原地。
如果那个女人是走这条路的话,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吧。
身上细小的汗毛不自觉竖起来,她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那儿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
她又转了一个方向,果然,前往的路,也已经变成一片黑暗,原本还有隐隐的光亮照亮前进的路,现在却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将她禁锢在此处。
原来如此。
“已经发现了吗”她喊了一声,倒也不掩饰自己的嗓门,“既然如此,请出来吧。”
原本毫无人气的地方,像是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珠世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女。
“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的,果然还是需要控制下情绪。”元宫矢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珠世的手里还攥着那个狐狸面具,眼神复杂,“我想起了在哪儿见过你。”
一开始只觉得少女面善,似在哪里见过,这世间太大,偶有一两个觉得眼熟的人也属正常,并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
但在离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少女低头时流露出来的姣好下颚,她处在自己丈夫的保护之下,显得娇小可人,瞬间和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联系在了一起。
珠世努力回忆着那个少女的相貌,和隐约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她不是愚笨的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遇见同样的人,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原本只是想做一个试探,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能力,”元宫矢撩开浴衣的下摆,抽出日轮刀,横在了胸前,“隐蔽还是封锁”
不是只有他们在进步,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的鬼进化出了特殊的能力,使得他们进行斩杀时更加棘手。
珠世看着少女,没有说话,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你是猎鬼人。”
“是的,”把刀在手中转了一圈,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手感,“很抱歉,你的日子到今天为止了。”
她冲了上去,脚在地上一扫,将女人撂倒在地,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这套动作过于流利,甚至没有遭到半分的反抗。
女人就躺在地上,用那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她,没有使用任何的血鬼术。
仿佛她早就等待着这一刻,脸上有着释然,更有着庆幸,坦然地等待少女的刀落下,迎来生命的终结。
她的种种不同与之前的异常在元宫矢脑里回放,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手中的刀有点沉重,摁不下去。
刚刚握在她手里的狐狸面具和铃铛落在一旁,随意地散在一边。
少女瞧了眼那个面具,冷笑了两下“送给儿子的也就是说你儿子也是鬼吗还是人如果是人的话,你不会想吃自己的儿子吗”
世界一片寂静。
女人原本是非常平静的,突然间瞳孔睁大,那里面迅速布满雾气,形成了泪珠在眼眶里转动,她的嘴角抽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大颗大颗的泪从里面滚动出来,划过脸颊,落在了地上。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元宫矢有些手足无措,虽说日轮刀还握在手里,刀刃却微微颤抖。
她竟然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珠世突然握住她的刀刃,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难得逃脱了那个人的监视,就让她这样死去不好吗
本来她就该把命赔给孩子的。
情况很不对劲,元宫矢借着刀势一把擦过她的脖子,避开了动脉的位置,压住她的胳膊,翻了一个身将她挟持在地上,牢牢禁锢住“你冷静点”
明明身为猎鬼人,她现在反而在劝一个鬼冷静,这幅场景还真是有趣。
女人的血沾了她满手,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那股香气在周围弥漫,竟然开出了一朵朵花,遮蔽了周围,只是这花的体积实在过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你现在可不能死”掐住珠世的脖子,少女在她耳边低喃,“告诉我,鬼舞辻无惨在哪里”
她捂着脸,脖子上的伤口快速愈合,身子蜷缩在一起,不停哭泣。
周边的黑暗从外界撕开,缘一提着刀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亦是跑出了一段路后察觉出了不对劲,匆忙跑回,却不见少女的身影,在察觉到了这股香味后才锁定了她们的位置,从外界破开这片迷障。
原本还以为面前是一副争斗的模样,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来”元宫矢朝着缘一吼道,“找根绳子,把她捆起来”
一片混乱后,元宫矢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泥土灰尘,这一件衣服已经不能看了,估计要洗干净也是很困难的,在刚刚的挣扎里破了好几个地方,缝补起来也极为麻烦。
还真是可惜。
不过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些,她重新把视线转回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目光凝重。
她蹲下来,盯着她的眼,认真说道
“有些事情,我们想知道。”
她原本以为问不出什么,事实上一开始也是如此,女人只是低着头,嘴里不停呢喃着“杀了我”之类的话语,不肯吐出半个字。
直到元宫矢重新提起了她的儿子,她的表情才稍稍有变化。
“我们要杀了那个男人。”元宫矢蹲在她面前,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但我们要杀了那个男人,这是肯定的。”
她在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和别的鬼有着本质区别的东西。
她的眼里有着对鬼舞辻无惨的恐惧,却并没有敬畏和臣服。
她亦是在恨着那个男人。
“有时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一直回避着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头,带着泪水的眼眸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真的能杀了他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开口,说起了她的故事。
她只是一个被那男人欺骗了的人。
她生了病之后,一直在寻找救治的方法,她还年轻,她的孩子还小,不想就这样死去,她找着,找着,用尽了各种方法。
在那种情况下,她遇到了鬼舞辻无惨。
他骗了她,说能治好她,说她依旧能陪在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身边,并给了她一副药,让她回去后吃下。
她后面才知道,那副所谓的药,混合了那个男人的血肉。
她就那样变成了鬼,吞噬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珠世将那个面具抱在怀里,带着恨意说出了这个故事,她的恨传达到了其他两人身上,令他们深切感受到了这份情感。
突然,缘一开口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珠世摇了摇头“不清楚,他在前段时间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说要去办件事。”
“什么事”
“不知道。”
“他是否跟现在的那位城主有着牵扯”元宫矢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件事情她想了许久了。
珠世投来的是迷茫的眼神“什么城主”
她并不知道木下秀吉府邸中发生的事,鬼舞辻无惨已在前几日就离开,那时那位城主并没有来到这座城。
眼看日初将要升起,缘一和元宫矢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放了她。
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也许他们会得到一个助力,也许会放走一个敌人。
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进行一场赌博。
而在两日后,鬼舞辻无惨离开的目的,他们也知晓了。
鬼杀队那边传来了消息。
继国严胜,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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