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钟摆停止了摆动、像是海水停止了涨潮, 世界静默了一瞬, 而后,有烟花在顾良夜心里炸开, 无数的火星迸发出来, 是绚烂的, 但是溅射在人心里, 好像又有点疼痛。
顾良夜懵了一下, 脑袋忽然有些发疼,她捂住像是要裂开的那个地方,不稳地坐回了座位上。
楚忱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那样说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良夜心头突突的跳着, 静默地看着那个醉鬼,然后又看向颜瑜,触及女人眼中的揶揄时, 竟也觉得赧然。
其实楚忱的意思很明显了, 只是这句话来的太过突然、又太过直白, 令顾良夜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她应该感到被冒犯吗可是心中其实并没觉得十分生气,反而觉得此刻醉醉地趴在那里的那个女人很是娇憨。
颜瑜也没想到楚忱这么出息, 竟一下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会吓到阿夜了吧她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女人, 见她眸光沉沉地注视着楚忱,看着面无表情, 偏偏脸色又微微地发红, 心中便有数了。
两个人都这么别扭, 没有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呢
她靠近顾良夜,拿胳膊肘戳了戳这个假装平静的女人,见女人受惊一般地看过来,不由又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她喜欢你。”
顾良夜的心因为颜瑜这句话而跳的更剧烈了,她抿了抿唇“她说的是醉话。”
“那她为什么不说其他的她为什么不说想和我睡阿夜,欺骗自己很好玩吗”
顾良夜转过头去“总之是不作数的。”
那样唐突孟浪的一句话。
颜瑜叹一口气“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你要怎么对她呢”
顾良夜一怔,怎么对楚忱她不知道。
楚忱趴在那里,对两人的对话毫无所觉,呼吸也有些发沉,好像是睡着了,但是忽然地,她又抬起头,执拗地说了一句“和、和我睡。她是我的。”
她看着顾良夜,眼中好似燃烧着一团橙红的火焰,明明是喝醉的状态,偏生眼睛亮的惊人,专注地把顾良夜看着,直到女人被盯得微微羞赧了,她才趴回去,嘟囔着重复了一句“她是我的。”
谁是你的了
顾良夜坐在那里,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她想上去捂住这醉猫的嘴巴,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让人发烧的话语,然而她们中间还隔着个看戏的颜瑜,颜瑜兴致勃勃地逗着那只醉猫“可是她不要你呢,你看,她都不理你。”
楚忱迷蒙地看了看颜瑜,又努力地抬起头去看顾良夜,眼眸里忽地涌上来好多的水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能不要我呢她不能不要我的。”
她委屈巴巴地说。
因为喝醉酒的关系,她说话含糊的很,咬字也不清楚,那声音就跟小猫的呜咽一般,挠在人的耳根,让人不止是耳根,就连心口也微微地发痒。
顾良夜心想,为什么她不能不要楚忱呢她跟楚忱,原本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个人现在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呢
想是这样想,狠心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且即便说了,楚忱这个样子也完全无法理解吧她跟个醉鬼纠缠什么呢顾良夜待不下去了,拿起包就走,还没走到门边,就又被颜瑜拉住了。
“你就这么走了”
顾良夜气恼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情都是颜瑜惹出来的,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她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颜瑜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把楚忱灌醉,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刻。
可她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如果楚忱不喜欢她,颜瑜再灌多少酒也不会有此刻的效果的。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人往里边丢了一把线团,她竭力想把那些线团理清,可是心里又闯进来一只小猫、小狐狸,撒欢似的到处跑、到处翻搅,于是那线团便越来越乱,最后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她用力地掰开颜瑜的手,夺门而出,颜瑜在后面追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得凌乱起来,加进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顾良夜顿住,僵硬地往后边看去,果真见到楚忱也跟了过来,她醉的不轻,走路都是踉跄的,偏偏还要追着她们两,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了,好似还有些焦急“不准、不准你们睡一起。”
顾良夜听见她的话,知道她这么巴巴地追出来是为什么,不由扶额,这个醉鬼
以后再也不能让楚忱喝醉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
颜瑜本来正因顾良夜的临阵脱逃而气愤,想要把她捉回去面对的,见到楚忱这样,刚刚生出的那点气愤顿时消弭无踪,她也不追了,就那样靠在墙边抱着手臂看着这两人,看着楚忱踩着高跟踉踉跄跄地跟过来,几次像是要摔倒,她也不去扶,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前边如青莲一般默立的女人,对着女人使了个眼神。
那意思是我不管了,你爱管就管,不管拉倒。
顾良夜只觉得脑袋没有像此刻这般疼过,她僵立在原地,意识想要让她转身,可是身体偏偏不听使唤,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楚忱快要追上来了,她心口的那只小猫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前迈了两步。
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是人摔倒的声音。
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娇娇软软的惊呼。
楚忱摔倒在地,意识因为疼痛而清醒了一瞬,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摔伤的膝盖,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忽而笼下来一片阴影,而后是两条修长的腿,她顺着腿往上看,便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蹙眉低头看着她,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云。
女人的气势很强,一般顾良夜露出这样的表情,公司的下属们都会噤若寒蝉,可是楚忱显然不在此列,她一点儿也不怕似的,怔怔地看了顾良夜一会儿,忽而又委屈地低下头,试图去擦膝盖上冒出的血。
她的动作一点儿也不轻柔,好像根本不是对待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一点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顾良夜见她这样,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气势一泄,心中又涌上来许多的无奈。
她跟一个喝醉的人置什么气呢
丢也丢不了,她认命地蹲下去,拿出手帕帮楚忱把血擦掉,又把醉猫扶起来“我送你回房。”
胳膊被人扯住,本来是有些粗暴的力道,但是楚忱却不觉得有什么,酒精麻醉了神经,使得她对疼痛的感知弱了许多。她被顾良夜带着,上了电梯,颜瑜随即厚着脸皮挤了进来,一定要把这场戏看完的样子。
顾良夜心中有气,把她一脚踢了出去,而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电梯,只留下颜瑜在原地讪笑。
楚忱见她把颜瑜踹走了,迷蒙着眼睛笑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还笑
顾良夜脸上覆了一层寒霜,如果不是此刻电梯门关了,差点也把她丢出去,她站在电梯里,狐狸紧紧地缠在身上,柔弱无骨的身躯紧贴着她,雪松与茶叶的清香一股一股地往鼻间钻,这味道曾在她生病时给予过她安全感,也令她想起自己生病时这个人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的样子,心中的那股气一下子又泄了,她盯着一层层跳动的电梯数字,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漫长的等待中,她想起以往的那些细节,心中有种恍悟,原来楚忱真的是喜欢她的。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如楚忱这般肆意张扬的人,喜欢上她,竟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她一直也无法确定。
直到刚刚。
可是楚忱又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喜欢到生出了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她跟楚忱不算久,接触也不多,是什么让楚忱对她生出情意的
心口的铅块又出现了,沉沉地压在那里,她心绪混乱,还得防着醉猫乱蹭,等到终于把人送到房门口,竟已出了一身薄汗。
她艰难地把楚忱扶正,冲她伸出一只手“房卡拿来。”
楚忱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忽然警惕地捂住身上那个并不存在的口袋“不给。我不要进去。”
顾良夜看了一下女人身上的长裙,轻薄贴身的款式,根本也没有放东西的地方,她便想起楚忱的包好像落在包厢了,房卡在哪里也是可以想象的,秀致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把人放开“你在这儿等着,我等下就过来。”
楚忱失去了依托,软趴趴地顺着墙根往下滑,湖绿色的裙摆荡漾开来,她坐在地上,像是半躺在苍翠草地上,她看起来也没有力气了,靠在那里茫然至极,只仰着头,依恋地把顾良夜看着。
女人的眼神太过炽热,目光中的依恋又纯然不作假,被这双醉意弥漫的漂亮眼眸瞧着,这一瞬间,顾良夜恍然间觉得,她就是楚忱的全世界。
真的有人会无端地生出如此炽热的感情吗顾良夜一阵阵地发慌,她欲要下去拿房卡,才转过身,裤脚便一沉,她回头看去,只见那狐狸伸出了爪子来,揪住了她的裤腿,手上泛起了青筋,那样紧紧地揪住了。
“别走。”
那个人哀求一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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