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柴!”
牛车一阵猛烈的颠簸后,牛车上的草垛与木柴突然从牛车上滚落了大半,已经可以清楚地瞧见草垛与木柴下面并没有藏人。
躲在暗处的杀手们齐刷刷地往树上看去,那儿坐了一个黑衣男子。
“我确实太小看了她,蛇信子要不了她的命,还耍了我们一晚上。”说着,黑衣男子极目远望着浓烟滚滚的千里山庄,沉声道,“走,今夜从正门出去的人都是假的,她们一定还藏在庄中,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们从密室中挖出来!”
“是!”
杀手们很快便领命隐没在了夜色之中,黑衣男子跳了下来,快步朝着千里山庄走去。
众人皆以为,今夜这把火只是调虎离山。
其实谢南烟走得就是那么干脆!
她命明寄北大张旗鼓地带兵护送马车离庄,其实马车中只有一个墨儿。没有人敢于明寄北的弓箭手硬拼,所以只要明寄北找个机会把墨儿送马车上扶下来,便足以让暗处的人看清楚,这不过是个幌子。
只要有点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谢南烟敢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千里山庄。
所以,她又让木阿牛车上挂了铃铛,故意把牛车上的草垛与木柴叠得很高,仿佛下面一定藏着什么人。
她要的就是那些谨慎的人注意到这辆牛车。
越是简陋的,就越容易藏暗箭,杀手们有顾忌,自然就会从暗处着手探一探这辆牛车。
木阿里衣穿了一身软甲,他只要小心护住脑袋,便足以保住性命。只要看准时机把草垛与柴火晃落一些,那些暗处的人瞧见下面空空如也,只会觉得又中了计。
那唯一可能藏人之处,便是那个大火蔓延的千里山庄。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用调虎离山之计,可她早已金蝉脱壳,跑了个无影无踪。
兵行险着,赌的就是谁更无畏?
所以这一次,还是她谢南烟赢了。
甚至赢得还不止这一处。
当木阿赶车拐入山道深处,木阿便将铃铛扯了下来,抛入了草丛之中。
突然听不见铃铛声了,云舟反倒是不安起来,“牛头怪是不是……受伤了?”
“咚!”
木板猛地被谁狠狠地敲了一下,震得云舟不禁一颤。
木阿不悦地道:“我不是牛头怪!”
“木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在哪里?”谢南烟的声音更是不悦。
木阿赶紧赔礼道:“将军,我错了,我方才忘记了你还在里面。”
“停车。”谢南烟冷冷出声。
木阿只得勒停了牛车,赶紧跑到车尾,将木板掀了起来。
谢南烟很快便从里面爬了出来,她一直被云舟抱着,只是鬓发有些微乱,所以平日的威严依旧,此时冷眸一瞪木阿,木阿连忙低下了头去,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啊!”
忽地,听见云舟惨呼了一声。
谢南烟急忙看了过去,“怎么了?”
“没事……没事……”云舟几乎是扭着爬出来的,她才站直了身子,只觉脸颊上一暖,原是谢南烟捧住了她的脸。
云舟怔怔地对上了谢南烟的眸子,只见她眉心一蹙,便捏了袖角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左额,可话却说得极狠,“你再说一次没事试试?”
云舟噤声不语。
她的左额确实在啧啧作痛,想必是方才一阵颠簸撞破了些许。
木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谢南烟,又看了看云舟,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偏偏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木阿!”谢南烟唤他。
木阿赔笑转过了脸来,低声道:“方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将军……这牛车能不翻已经不错了。”
谢南烟自然不是为了这个,“你走吧,去瞧瞧墨儿与小北一切可好?”
“啊?那将军你一个人还有伤……”木阿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军令。”谢南烟睨了他一眼,眸光如刀,剜得人害怕。
木阿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云舟。
云舟这会儿还没弄明白谢南烟到底想做什么,自然也不懂木阿给她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还不走?”谢南烟催了一句。
木阿只能抱拳对着谢南烟一拜,“那……以后我去哪里寻将军你啊?”
“到处寻我便是。”谢南烟挥了挥手,“能寻到我,也算你们有本事了。”说完,她脸色一沉,又催道,“快走。”
木阿点头,只好快速离开了这里。
谢南烟等木阿走远后,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云舟,忽然笑道:“走吧,回家。”
“啊?”云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谢南烟给推倒在了零散的草垛之上。
云舟不敢眨眼,她望着谢南烟,“你……你想做什么?”
月光融融,谢南烟俯身压了下来,她嘴角忍笑,并没有答她。
可云舟的心却悬了起来——这女魔头到底想做什么?
谢南烟眸光灼灼,盯得云舟的心开始不安分地狂乱跳动。
“我记得……”
“南烟姐姐,大恩不言谢,你可以不记得的。”
云舟越发地紧张,生怕谢南烟所谓的报恩便是……便是在她唇上亲一口!
这女子与女子,岂能如此亲昵?
可转念又想,方才她可是护了谢南烟周全的,能不能用这个恩情让谢南烟今晚放她一马?
“你……你若是真想报答我,今夜就放……放我一回?”
谢南烟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浓得已经化不开了,“我若是说不呢?”
云舟更慌了,“就……就一回……可好?”
“一回什么?”谢南烟靠得更近了些。
她的声音本就让人莫名心酥,如今近在咫尺之间,云舟瞬间觉得双颊滚烫,一时舌头竟似打结了一样,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说?”谢南烟一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放……放我……”
“呼……”
云舟万万没想到,谢南烟只是轻轻地吹了吹她额角的伤处,便直起了身子,捋了捋微皱的衣裳,莞尔道:“我只想说,我记得小时候我摔伤了哪儿,娘便给我吹吹。”
原来是她想歪了。
云舟有些不好意思,她强笑着坐了起来,“谢谢南烟姐姐。”
“我这辈子,只亲我喜欢的人。”谢南烟欲言又止,她跳坐上了牛车,一手扯起缰绳,一手拿起长鞭,得意地一扬长鞭,爽朗地喝了一声,“驾!”
牛车再次开始前进,谢南烟哑然失笑,望着前路,只觉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时光了。
原来她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舟更觉羞赧,她低声道:“对不起,南烟姐姐是我想歪了。”
“嗯?”谢南烟并没有回头,她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云舟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便闭了嘴。
谢南烟笑道:“有件事我忘记知会你了。”
云舟歪头,“何事?”
“这几日你有一个新的身份。”谢南烟将牛儿渐渐放慢,她微微侧脸,嘴角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舟。”
云舟的心猛地一跳,她呆呆地望着谢南烟,恰好对上了谢南烟的双眸。
“我叫烟烟,是阿舟的娘子。”
“什么?”
云舟简直不敢相信听见的,她瞪大了双眼,“南烟姐姐,别闹了好么?”
“你若想每天招呼一次杀手,我倒是不介意每天砍一个杀手。”谢南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少,“反正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云舟知道谢南烟所言不虚,可明明——
“我可以继续喊你南烟姐姐的,你喊我舟儿妹妹……”
“可我不喜欢喊你妹妹!”谢南烟不悦地扭过了头去,低声骂了一句,“你个呆子!”
云舟凑近了谢南烟,“那……那你可以叫我舟儿的……对不对?不喊妹妹也行……我……”
谢南烟突然揪住了云舟的衣襟,飞快地在云舟脸颊上亲了一口,便将云舟推回了草垛上。
云舟的脑海一片空白,方才那女魔头是真的亲了她!
她真的不该那么放肆,真的不该就这样凑到谢南烟面前去。
若是寻常男子轻薄她,她还可以大骂一声“登徒浪子!”可偏偏这个人是谢南烟——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女魔头。
“你始终要女扮男装考科举入仕途的。”谢南烟幽声道,“以后官场应酬,少不得会有娇滴滴的歌姬舞姬投怀送抱。日后真遇上这些事了,你如何能保证不被旁人识破?”
谢南烟说得掷地有声,句句都很有道理。
云舟恍过了神来,她小声道:“我……我不去……可以么?”
谢南烟挑了挑眉,“嗯?”
云舟摸了摸方才被谢南烟亲的脸颊,“被你一个人亲就够了……”话说完,云舟发现好像这句话有歧义,她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就当你有那个意思了。”谢南烟窃笑着转过了脸去,忍笑道,“还想我再亲你?白日梦醒了再说。”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云舟知道自己是真的说错话了,“我是真的不想被其他姑娘……”话说了一半,云舟只觉是越描越黑了,赶紧忍住了话,懊恼地仔细想着,究竟该怎么把话说对?
谢南烟笑而不语,她得意地一晃长鞭,心底暗暗道:“那些姑娘想近你的身,也得看看我到底许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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