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在进藏以后, 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高原反应。
这挺稀奇的，毕竟他是上了外太空都能没事的、更没有晕过宇宙飞船的人，结果居然被区区四五千的海拔踹了一脚, 实在是让他只能感叹人体变化无常。
好像这反应也不严重，顶多就是有点低烧, 吃了药就行了，约翰尼租了辆越野车, 带他朝藏地深处前进。
事实上, 在他们看来, 像天珠这样的宝物肯定是不好借的，情况如果严重的话，大概可能要动手。
杰森是了解自己什么性格的, 为了布鲁斯的安危, 他并不介意做一回强盗，但之后他也会将天珠还回去, 并尽己所能的表达歉意，就算那帮老喇嘛要把他从珠穆朗玛峰上面扔下去，他大概也认了。
反正有空间门在, 他又不会真死。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喇嘛对杰森的到来表达了欢迎，不仅请他喝酥油茶和酥酪糕, 在听过杰森的来意后, 也说让他们等一天, 他和其他喇嘛们说一声, 明天就可以把东西给他。
约翰尼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但杰森在听到老喇嘛肯定的答复后，明显松了口气，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他们就在这座寺庙中住了下来。
杰森状态不佳，所以也没到处走，就坐在走廊上看着藏地格外明朗清澈的天空，过了一阵，就和约翰尼嘀咕。
“这里的天空和我一个哥哥的眼睛很像，他的眼睛也特别蓝。”
约翰尼诶了一声“我记得去年网络投票的时候，把最美蓝眼睛的名号颁给了超人呢，第二名是美国队长对吧”
杰森耸肩“大概吧，不过我家老家伙的眼睛也很好看。”
“他的眼睛是钢蓝色，我小时候调皮，有一阵子为了参加某个比赛，那个比赛带有艺术成分，所以我的老师给了我化妆品，说让我上场前化个妆，然后我就悄悄趁着我爸睡着的时候，给他化了蓝色的眼影。”
后来想想，以布鲁斯的警惕性，他大概是早就醒了，只是父亲的宽容让他允许杰森在自己的脸上捣腾而已。
“那时候我爸才三十多，他又经常健身，保养得好，所以说他只有二十八岁也没问题，超级帅，眼角也没有那么多的皱纹，涂上眼影以后，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说到这里，杰森顿住了，他抓了把头发，叹了口气，从那一瞬开始，布鲁斯就是他心中最帅气的男人没有之一了。
他再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眼睛，在他心里，连超人都不能比布鲁斯更帅。
约翰尼感叹“要不是知道你这样评价的是你老爸，我还以为你暗恋他呢。”
杰森“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难道将爸爸视为心目中最帅的男人不是常态吗”
而且他又不是女反派，怎么可能和蝙蝠侠搞到一起去啊
约翰尼“那也得你的爸爸真的很帅才行，否则就算滤镜再厚，评价爸爸最帅这种事也是很难的。”
比如说他，就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帅的，其次是超人。
所以大超才是最帅的那个吧
深夜，天上挂着圆圆的月亮，年底的藏族在夜里冷得很，却仍有虔诚的信徒来磕等身长头。
约翰尼没睡好，半夜惊醒了过来，就发现杰森没有在身旁，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他对那些老喇嘛的信任值也有限，于是他赶紧起身，朝外面跑去。
然后他在一条长廊中看到了杰森，那浑身寂寥气息的青年走过青石砖，转动他路过的每一个转经筒，神情认真。
此刻他在为谁祈祷平安呢
杰森希望很多人都能平平安安，虽然他不信神，但为此向神佛跪拜、祈祷也没有关系。
古一以前带杰森来过藏地，她告诉他“如果你向神佛的祈愿实现了，那么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可以带着他来这里还愿，我想他也一定很愿意为你转经轮。”
那时杰森垂下眼眸，满心黯然。
“我觉得他不会和我来的。”
而现在，杰森已经不在意那个人是否与他同行至此还愿了，如果真有一天，他能看到自己的家人都寿终正寝的话，杰森会很愿意来到藏地做一个苦修者。
不过不可能吧，杰森抬头看着高大的转经筒，心想，在他死之前，他不会让他们死的，所以他是注定要走在他们前面了。
过了一阵，约翰尼默不作声的跟着他，没过一会儿，杰森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开了传送门消失了一阵，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两瓶酥油。
约翰尼上前问道“你还不睡吗”
杰森指指自己的脑门“发烧，不舒服，睡不着。”
在没退烧的情况下，他开始给寺里的每一盏长明灯添酥油，有几盏灯比较高，杰森伸长手也够不到，约翰尼就干脆把他抱了起来。
杰森低头“哇哦，你臂力不错啊。”
170磅的大男人也说抱就抱起来了。
约翰尼嘿嘿一笑“好说，和反派们打架的时候练出来的。”
等添完了油，杰森坐在一个金像前，手里捧着一卷经书缓缓念诵着，等到了第二遍的时候，他就可以背了。
约翰尼就坐在门口看着外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开始落雪，白色的雪花掠过灯光，落在石板地上，他能看见石缝中的青苔。
即使是冬天，这生命依然如此顽强的活着。
约翰尼戴上耳机，在手机上按了按，耳畔响起圣诞节快乐劳伦斯先生的曲调，他的目光悠远而没有落到实处，仿佛想借这音乐穿过时空看到过去。
布鲁斯韦恩的儿子，曾经的全美最优秀的花样滑冰选手，在冰上飞翔的小烛台，如同精灵般的少年啊。
这么多信息，足以让约翰尼知道杰森是谁了，在很久以前，他还曾在瞭望塔里和二代罗宾打过照面呢，那个时候蝙蝠侠可疼小罗宾了，连抽血都小心翼翼的，没有将孩子惊醒。
在因为死亡而分离的这么多年里，他们依然互相思念着，无法放下对方。
那那海底的女孩，现在还思念着他吗
刚开始的时候，约翰尼每天都会思念她，到后来，偶尔才会想起她，但偶尔看到相似的身影时，他又会陷入失神，他姐姐说这样不行，就让他出门散散心，于是他就到处走，走了半年。
他还是有点放不下她，看来旅行还是要继续了。
第二天，他们拿到了老喇嘛的天珠，杰森立刻开传送门回到西岭雪山酒店，在扎塔娜的辅助下为布鲁斯解咒。
解咒持续了一整天，杰森实在累得不行，就在达米安的催促下乖乖滚去睡觉，等到第二天，他看到了布鲁斯坐在床边看报。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身处中国，却弄到最新的华尔街日报的，但蝙蝠侠无所不能，杰森也没有问。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布鲁斯“早安，老家伙。”
布鲁斯翻过一页报纸“不早了，快下午了。”
他伸手在杰森额头摸了一下“已经退烧了。”
杰森有点不适应“你没事了达米安呢还有扎塔娜和约翰尼”
“我没事，达米安继续去扫尾，扎塔娜回黑暗正义联盟了，你的朋友说要去正式进藏旅行。”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都不在酒店了。
杰森看了下手机，心想离去太空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他想了想，坐起问布鲁斯“那我们一起去玩吧。”
布鲁斯看他一眼，钢蓝色的眼中带着点惊讶“玩”
“对，就我们两个一起玩。”
杰森跳下床“e on，od an，你都多久没有乐一乐了”
在布鲁斯张嘴前，杰森抬手“和超模一起开arty可不算。”
布鲁斯“那我就很久没有乐一乐了。”
“所以我带你玩一玩好了，我已经在这玩了两天了，对这里还算熟悉。”
杰森扒掉自己的睡衣，从行李箱里翻出衬衫、长裤套好，想了想又加了件毛衣，外面加上厚实点的运动裤和羽绒服。
布鲁斯别开眼睛，无力的说道“杰森，你已经成年了，换衣服的时候应该让我避开。”
杰森认真的翻找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双红色运动鞋“所以呢我应该避开你吗我的性征偏向男性，如果我脱裤子，谁能发现我还算半个女人”
这孩子已经能很好地面对自己的另一个性别了，布鲁斯意识到这点，心中涌起诡异的欣慰感，但他也有点遗憾，因为在和他生活的时候，杰森总是对自己多出来的性别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他是在布鲁斯看不到的地方，蜕变成长为现在这样出色的模样的。
布鲁斯想，他真的错过了太多和杰森有关的时光，甚至还不如提姆，至少提姆能鼓起勇气去追逐杰森，而他连叫杰森名字的声音都干巴巴的。
但他们玩得很开心，杰森顾忌着布鲁斯之前受过伤的事情，没有带他去滑雪，而是领着老蝠亲回了市区，然后先去宽窄巷子吃一顿，接着就腿一转进了一家游戏厅。
布鲁斯简直要哭笑不得了“杰森，你要带我打游戏吗”
杰森回身握住布鲁斯的手把他往里面拉“走吧，老爸，你从来没带我在这里玩过。”
那声“老爸”彻底击溃了布鲁斯的抗拒，行吧行吧，不就是带儿子玩一玩吗布鲁斯认了。
在游戏厅里，杰森无疑比布鲁斯会玩得多，他带着老蝠亲开赛车，玩投篮机，甚至还去射击游戏那里走了一遭。
他一点也不避讳的将枪抛布鲁斯怀里，说要和他打双人模式。
要是让别人知道杰森这么做，绝对会以为他在为难布鲁斯，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蝙蝠侠不用枪。
杰森也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老蝠亲的反应，看他很自然的将枪架在肩膀上，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身和布鲁斯把那个游戏机的纪录刷爆了。
之后他们还有一起去了酒吧，老蝠亲快五十岁的人了，自然不会下场蹦迪，只是在吧台上喝酒，杰森却是此道高手，等他和一群纹身青年斗完舞的时候，布鲁斯发现杰森已经成功获得了他们的邀请去包间里一起玩。
在噪杂的酒吧里，杰森拉着布鲁斯喊道“你放心，刘他们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都已经成年可以喝酒，而且是校街舞队的成员，还去电视台表演过，他们都是好人，不是混混。”
布鲁斯忍住捂耳朵的冲动，同样喊道“我知道如果他们是混混，你已经动手把他们踹回家了”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能玩什么狼人杀、桌游、跑团，布鲁斯也懂中文，玩游戏没有问题，而一个蝙蝠侠在狼人杀里的战斗力就嗯。
全场最老的布鲁斯用实力获得了年轻人们的尊重，当布鲁斯为狼人一方获得胜利的时候，杰森抓着他的手举起。
“为我们狼人的骄傲鼓掌”
纹身青年们哗啦啦的鼓起掌来，还有一个纹身妹子给他敬了一杯啤酒，对杰森说道“小杰，你爸爸长得好帅，特像布鲁斯韦恩。”
杰森哈哈大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布鲁斯“”
这熊孩子。
但是布鲁斯不得不承认，这一晚他们玩的很愉快，等到凌晨两点，大家都离开了酒吧各回各家的时候，杰森已经喝到走不太稳了。
布鲁斯架着他回了房间，给他脱鞋子、外套，杰森却就地一滚，砰的摔床底下，又爬起来，到了窗台上盘腿坐好，在那里拍了拍。
“嘿，你也坐这来，给我带一罐菠萝啤。”
布鲁斯默不作声的打开房间里的冰箱，拿出两瓶果汁。
房间位于21层，透过窗台，他们可以看见这座喧闹活泼的城市如何步入安静，还有街道上的灯光，时不时驶过的车辆。
布鲁斯犹豫了一阵，叫道“杰森”
别坐着了，去睡吧，约翰尼之前还说过你在西藏有高原反应。
杰森看他一眼，绿色的眼中晕着水光，脸还是有点红，他歪歪头“怎么突然说话了我觉得和你安静的坐在这里的感觉很好呢。”
布鲁斯也觉得那感觉很好，让他的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
他微笑起来，温和的说道“我很抱歉。”
“啊不用为了这种小事道歉的。”
“不是为了这件事，是其他的。”
杰森用果汁罐碰了碰布鲁斯的果汁罐“那我也要对你说抱歉的。”
“是啊，我们互相道歉吧，我一直不是个好父亲，你现在变得如此出色，我却好像没能出什么力，反而给你许多伤害。”
布鲁斯也和杰森碰了碰果汁罐，两人一起仰头灌果汁，然后杰森就靠在玻璃上看下方的车水马龙，目光没有焦点。
“我不否认，世界上最能伤到我的就是你了，你也了解这点，所以给我的备用方案里，就包括了留下影像，让迪基鸟用那个扰乱我的心神这样的损招。”
布鲁斯眼中的愧疚更深“抱歉”
利用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设套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知道这样不应该，可是杰森太危险，他的战略头脑让他可以针对性的对付自己的兄弟，如果他狠得下心，布鲁斯确信从迪克到提姆、达米安，都会在他手里吃大亏，乃至于丢掉性命。
可是杰森最后被他留下的那个计划打败了，这说明他对家人的感情还是很深，所以他才能以此击败杰森。
这样的行为其实很卑劣。
杰森摇头“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已经想开了。”
“你心里的那个在犯罪巷哭泣的男孩从未离去，你会为了保护什么而不择手段，但你也让哥谭看到了希望。”
布鲁斯垂下眼眸“其实那个男孩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开始相信你能改变哥谭。”
“你相信我吗”
杰森惊愕的转头看他，布鲁斯看着他，肯定的点头“对，或许有一天，你能让哥谭不再需要蝙蝠侠。”
“但如果我用了超出你底线的手段，你还是会收拾我的对吧”
杰森低头笑起来“这样也好，有你在，我就不会迷失了。”
“布鲁斯，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走向何方，只要你转头看，我就在那里，我永远是你的家人，我们在这里，你不要寂寞。”
布鲁斯凝望着他，叹息道“我也永远是你的父亲，杰森，你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人。”
杰森最后靠着玻璃睡了过去，布鲁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的睡颜，温柔的将杰森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轻轻离开了房间。
那一晚，布鲁斯醒来的时候抹了抹眼角，他深呼吸了一下，立刻起身想要去找杰森，可是杰森的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跑到一楼问前台“你好，请问我隔壁房间的那个人”
前台对昨晚入住的这对俊美的外国父子印象很深，她指指门口“他在两分钟前退房离开了，朝那边走。”
好心的前台女士指了个方向，布鲁斯立刻跑了出去，他心中祈祷着杰森不要离开的太快，也希望杰森不要一出门就搭车。
然后他的祈祷就实现了。
他看到了杰森的背影，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嘿杰森杰森”
他叫了两次，杰森才停住脚步，疑惑地回身，而布鲁斯跑到他的身边，将杰森用力的抱入怀中。
布鲁斯在杰森耳边说道“你还记得那个男孩吗”
“男孩”
“对，就是总在犯罪巷里哭的那个。”
杰森恍然“你说那个男孩，他怎么了吗”
“昨晚，他没有再在梦里哭泣，因为现在的犯罪巷已经不会再让他哭泣了。”
杰森站直，看着布鲁斯的眼睛，然后他露出个笑脸，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布鲁斯也笑着看他“再见，杰森。”
“再见。”
杰森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布鲁斯站在原地看着他。
城市间流动的人海茫茫，命运的滚滚洪流永不停息，在微风拂过的一瞬间，他的孩子回眸，对没有离开的他微笑，绿色的眼眸熠熠生辉，接着杰森按着帽檐，对他点头，转身，那身影逐渐消隐在人群中。
可是布鲁斯明白，这一刻起，有更加坚固的东西，将他和杰森重新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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