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哥谭在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杰森看着倒在箱子里的面罩男,满心卧槽。

    因为这个面罩男真的很奇怪啊,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好久没有洗过和剪过,完全就是流浪汉常见发型,但身上却穿着看起来很是精良的战术服。

    应该是叫战术服吧,杰森年纪不大,接触到的信息少,只知道哪怕是黑帮之中,也只有那些“大人物”才会在打架时穿成这样。

    他应该是因为受伤而晕倒的,最重要的是,他占据了杰森平常住的那个废弃的垃圾箱。

    那个垃圾箱其实等同于杰森的家,一米八的长度对孩子来说很宽敞,把盖子一盖就能遮风挡雨,而且杰森特意找了清水和破布把里面都擦洗了一遍,里面还垫着他费心弄到的破毯子破衣服什么的。

    今年杰森就指着这个箱子过冬了。

    按常理算,杰森应该离这个危险的人越远越好,攒下的过冬物资丢了就丢了,和这种人靠太近是可能丢命的,有点经验的犯罪巷流浪儿都不干这么危险的事。

    但那一刻杰森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他天生比别人胆子大点,总之他最后上前戳了一下那个人的脑袋。

    没醒,但是杰森已经知道这个人额头滚烫了。

    总之,既然这个人看起来一时半会醒不了的话,把他拖出去扔掉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这个样子到了街上,很快就会被扒光的,而且杰森知道有些流浪汉和街头流氓会做很恶心的事情,他们会cao|男人的屁股泄|欲,一群一群的上,有时候连死尸都……总之那是杰森对犯罪巷最深的恐惧。

    他很怕自己将来也落到那个下场,死在路边无人问津,然后被某个流浪汉拖到巷子里扒开衣服,最后发现他那畸形的秘密。

    杰森平时都小心翼翼的避着那些人,就怕被发现后被视作目标,脸脏得和条快死的野狗差不多,毕竟他一个小孩子可对抗不了一群成年流浪汉。

    犹豫了一阵,杰森咬咬牙,把面罩男连拖带拽的扒拉进了自己的垃圾箱里,天呐,这家伙真重,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尤其是左臂沉得像什么金属块。

    然后杰森自己也爬了进去,将盖子合起来,世界一刹那变得又小又封闭,没有光,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可以轻易传进耳中。

    但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入夜以后就乖乖待在没人发现的地方,这样可以有效规避一部分危险。

    这个男人很高很壮,杰森躺他身上也绰绰有余,而且他在发烧,所以全身温度很高,就像是一个大型的保温设施,杰森已经很久没这么暖和了,入冬后,他的身上出现不少冻伤,他蜷缩在男人身侧,渐渐地不再发抖。

    好吧,他收留这家伙一晚,然后用他的体温做报酬。

    孩子轻声嘀咕:“但愿你不是什么恩将仇报,到时候要杀我灭口的大坏蛋。”

    虽然他觉得活着很辛苦,但目前为止,杰森还没有强烈的求死欲,他觉得自己还是想活下去的。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的到来,这是安德莉亚教给他的。

    身边有个发热源,对于一个经常受冻,而且恰好是畏寒体质的孤儿来说,比什么催眠药都好使,杰森很快就依偎这个男人睡着了。

    好温暖。

    然而在半夜,杰森就不得不被惊醒过来,这个男人发着抖惨叫着,杰森决不能让他发出太大的动静,吸引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立刻去捂这个男人的嘴,趴在他的胸前,用另一只手一下下的拍打抚摸他的脸颊。

    “嘘,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会被发现的,只要不出声就没事了。”

    杰森生涩的哄着男人,渐渐的,那个男人停止惨叫,他搂住杰森,像是搂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又或者是安慰心灵的熊娃娃一样,将杰森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颤抖着喃喃念道:“不出声就没事了。”

    杰森摸了摸他的脸:“对,只要不出声,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于是这个人就安静下来了,杰森都惊讶于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安抚,而且他也没有问杰森是谁,没有罗里吧嗦的一堆废话,就是搂着杰森时不时发抖,但只要拍一拍、摸一摸就又不抖了。

    就像受了伤的大狼狗一样。

    杰森在安抚对方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的左手貌似真的是金属质的,冰冷而坚硬,无法想象人类身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他是机器人吗?

    杰森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终结者之类的东西吧,反正哥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既然晚上会有蝙蝠侠和罗宾搭档着打坏人,那么再来个机器狗狗也没什么的。

    不对,机器人会发烧吗?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主机过载发热吧?

    杰森略带担忧的把手背贴在男人的额头上,发现居然已经没那么烫手了。

    哇塞,这个人的恢复力好强。

    第二天,杰森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碰了碰他,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然后那个温暖了杰森一晚上的热源就这么离开了垃圾箱,杰森彻底醒过来时,只看到旁边躺着一个包包,打开以后就能看到几块包装好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省着点吃的话,够一个孩子三天的口粮了。

    那个人并没有告诉杰森他的名字,但他伴随杰森熬过了最冷的哥谭之夜,并给了他食物。

    很多哥谭孤儿会死在他们流浪后的第一个冬季,因为他们不够强壮,也没有能力为自己寻找到抵御寒冷的衣物以及填饱肚子的食物。

    但杰森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哥谭孤儿之冬其实也没那么难熬。

    而等开春后,他给自己找了个活——杰森有一手优秀的撬轮胎技巧,开锁和摸钱包的水平也不错。

    他偷盗,然后将有用的东西塞自己的垃圾箱里,有时候会被抓到,然后挨一顿好打,有时候跑得快就没什么事,带着自己没法销赃的赃物去找犯罪巷的老奥尔金销赃,换些钱什么的。

    杰森还学会了抽烟,但那个太贵太浪费了,他又不敢捡别人的烟头抽,毕竟谁知道通过唾液能传染什么病啊?

    所以他的垃圾箱里只有一包学抽烟时买的最便宜的一盒香烟,而且完全舍不得抽,点烟需要打火机,但打火机也要省着点用,有时候晚上用那个烧点什么也是能取暖的好吗?

    杰森还学会了喝酒,但那是因为他在街头斗殴时,发现酒瓶子是个好武器,于是他干脆偷了一整箱啤酒,然后试着喝了两瓶,最后在垃圾箱里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捂着剧痛的脑袋爬起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有一阵子,杰森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度过他的12岁生日,然后在某天在犯罪巷里看到了一辆酷炫得快上天的车。

    他认识那辆车,他曾无数次在夜晚仰望天空时,看到车子的主人和他的神奇男孩飞过高空。

    杰森像很多哥谭少年少女一样,在心中暗暗的崇拜着那个都市传说以及他的助手,尤其是罗宾,谁能不羡慕罗宾呢?

    但他们都离杰森太遥远了,比天和地的距离还遥远,那些人的世界,不是一个在泥泞里挣扎的犯罪巷的畸形孤儿能够肖想和期盼的。

    如果杰森将来没有奋发向上成一个罪犯的话,可能他和蝙蝠侠、罗宾等传说,将一辈子都不会有交流吧,而且杰森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能有多长。

    那时已经是10月了,哥谭开始进入秋季,天气冷了起来,而杰森还只有短袖,他瘦小得惊人,严重营养不良,皮肤也瘦到蜡黄,头发像粗糙的干草。

    杰森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攒起一笔钱,以买到过冬的物资,而且之前黑帮在外面打架闹事了好几天没安分,他也不敢出去找活和食物,已经饿了两天了。

    人只要饿起来,理智就会直线下降。

    杰森默默抄起自己的扳手,一咬牙一跺脚就上去干了。

    不就是蝙蝠车的轮胎吗,杰森大爷今天就把那四个破轮胎都卸下来拿去换辣热狗!

    但是做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贪心,杰森如果只卸两个轮胎就赶紧带着战利品跑路的话,可能他的热辣狗之行将会很顺利,但他觉得两个轮胎换的钱不能满足他,所以他又卸了第三个、第四个。

    说真的,蝙蝠车的轮胎比别的车子的轮胎都难卸多了,幸好站这的是杰森,换个业务没那么熟练的人来都拿这车没辙。

    说来说去,结果就是——杰森被车子的主人抓包了。

    他在那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即将挨揍,并不想挨揍的小孩子果断抡起扳手超前挥去,准备再挣扎一下。

    那个黑漆漆的大蝙蝠抓住了他的扳手,沉冷的神色越发令人生畏。

    这个孔武有力的家伙真的力气很大,难怪能揍趴那么多罪犯,反正杰森挣了好几下,都没能将扳手的控制权夺回来,他干脆就使劲的瞪对方,虽然这么做也没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就是了。

    蝙蝠侠看着他,似乎是在打量,又或者在思考,杰森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但他最后问了杰森一句话。

    “你知道那台是蝙蝠车,对吧。”

    杰森哼了一声:“你知道这里是犯罪巷,对吧。”

    蝙蝠侠就笑了,即使只是嘴角勾起很小的弧度,但他的确是笑了。

    他说:“孩子,我只会问一遍,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杰森咽了咽口水。

    蝙蝠侠继续说道:“你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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