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刚被拖上来的时候, 若不是看见他们的手指还在动弹, 沈柔嘉都差点以为他们是不是死了。
卫六在表情上承袭了他的主人, 面容十分冷漠,他毫不留情的把这些人扔在地上, 然后站在一旁, 同霍昭道:“将军,都审出来了。”
霍昭道:“说。”
卫六扫了眼趴在地上的人, 问道:“当初的药是谁给你的。”
那丫鬟声音十分沙哑,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说一句嘴巴里便会吐出一口污血。
“是…是夫人给我的。”
江碧燃原本就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 生怕这丫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听见这话, 整个人脚步都有些发软,但她好歹也在沈府混了这么多年, 当下便做出了一副震惊又委屈的神情来,颤颤巍巍道:“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她将目光投向了沈之梁,声音有些发抖,道:“老爷…, 老爷你相信我,这贱婢她居然陷害我,我一直对小嘉视如己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沈之梁心里对江碧燃简直失望极了,虽然他早在之前便觉得这事有蹊跷, 但是没有细查过,他向来是不管江碧燃做这些的,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但是现在这事被霍昭大庭广众的“查”出来,他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处处受霍家的限制,他就痛恨江碧燃痛恨的她恨不得马上去死,但是情绪化归情绪化,这种时候万不能被情绪牵着走,沈之梁迅速冷静下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为江碧燃辩解,而是道:
“这…,我一直忙于公务,实在有所疏忽,不知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我一直会处罚她的,将军且放心。”
霍昭没有丝毫要理这俩人的意思,直接对着卫六道:“继续。”
江碧燃内心慌的不行,一个劲的给宿沁使眼色,但是宿沁至始至终神色正常的站在旁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卫六继续问:“是谁派你们俩来的。”
江碧燃紧张的浑身发抖,看向那两个人的目光简直就要溢出血来。
其中一个男人抬起头来,伸出有些无力的胳膊,状态同方才的丫鬟很是相似,指向了江碧燃的方向。
厅堂里安静至极,人们眼神也不敢乱看,心里想什么都有,但是在这个时刻,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江碧燃施了□□的脸变得通红,没有丝毫往日里特地摆出来的主母的风范,她张了张嘴想辩解,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离一无所有仿佛只有一线之隔,羞恼也好,悔恨也罢,这些情绪都被参杂着,但是她抬了抬手,还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霍昭仿佛意料之中一般,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没换一下,他慢悠悠的看向了沈之梁,道:“大人的妾室这样恶毒,大人当真一无所知吗?”
沈之梁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江碧燃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脚步有些虚浮,结结巴巴道:“将军…将军,妾冤枉,妾冤枉啊,天地可鉴,我待小嘉可从无谋害之心啊。”
“小嘉小时候生病,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的啊,我从来都把最好的给小嘉,从未寻私过,从小到大,我…我亦不曾对小嘉说话一句重话,这些年的恩情……”
江碧燃说的的确的是真的。
在变故之前,江碧燃在沈柔嘉面前可真真是一个慈母的形象,可柔可刚,从不逾矩,否则沈柔嘉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她掌管沈府后院。
原本,她是该对江碧燃心怀感恩的。
沈柔嘉轻声道:“……姨娘在说什么呢,这些不都是你应该做的,我应得的吗?你凭什么觉得这是对我的恩情呢?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了些。”
江碧燃愣了愣,道:“可…可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凭这几个贱民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做的呢?”
“小嘉,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我对你…也是有养育之恩的啊。”
“我……”
沈柔嘉已经见惯了江碧燃这些不要脸的操作,正想说什么反驳她,但是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止了话音。她心里冷笑但是面上没有显示出丝毫,只是有些委屈的收回了目光,一副‘我说不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的表情。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尾有些发红,含着泪看了霍昭一眼,十分的楚楚动人又惹人怜惜。
声音软软的,很委屈很难过,尾调拉的有些长:“霍昭……”
霍昭:“……”操。
这他娘,这姓江的女人必须死!
他看向了沈之梁,悠悠道:“且不说他是我霍昭将来的夫人,单论谋害郡主就够她死一万回的了,沈大人不会还想包庇吧。”
沈之梁现在站着只觉得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他呼吸有些粗重,知道这事一旦坐实江碧燃就惨了,他心里虽然气,但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江碧燃被扣上这样的罪名,只得期盼着霍昭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这事就这样算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
“将军,此事…此事我确实不知情,但碧燃她对小嘉如何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说不定是有人借此陷害碧燃,要不然将军…还是再查查吧。”
“在此期间,下官一定好好管教这贱妇。”
霍昭道:“我的人审出来的话,大人是这是怀疑我吗?”
那可不是吗,这么显然的屈打成招,谁要是没干被这么打最后肯定也招了啊,但是这话众人只敢在心里想想,没人敢直接说出来。
沈之梁连忙道:“不是,下官怎么敢质疑将军,只是…只是……”
霍昭显然不欲与他多废话,理了理衣服直接站了起来,道:“不敢质疑那就不要废话了,我把这个女人带走,大人不会介意吧。”
江碧燃一听这个,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她腿脚发软一下子跪在了霍昭面前,拉住了霍昭的衣角,哀求道:“将军…将军饶命啊,妾真的是冤枉的。”
霍昭嫌恶的抬脚把这人踹了过去,江碧燃的脸恰巧贴到了方才那两个人流下的血里,黏糊糊的十分恶心,她睁大眼睛,道:“是…是你们屈打成招啊,根本就不是我!”
江碧燃又朝霍昭爬了过去,道:“将军,将军,是不是她蛊惑你的,妾真的是冤枉的啊,你们栽赃一个人也得讲证据啊!”
卫六拦住了朝霍昭爬过去的江碧燃,使得她无法在碰到霍昭,沈柔嘉也跟着霍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十分乖巧的站在霍昭旁边。
霍昭很不讲理:“人是我审的,这就是证据。”
很多时候,阴谋诡计再毒辣,也抵不过绝对的权利。辛辛苦苦布置半天的,很可能因为一个权利比你大的人的随便一句话而前功尽弃。
此时霍昭就是如此。
他不跟他们讲理,只需要一个惩罚的由头。
不服的憋着,他就光明正大的这么坐着,用强盗逻辑处理问题,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对于她们那些人,压根也不需要什么道理,他不需要她们的诚心悔改,也不需要她们的心服口服。
“小嘉…小嘉,你快同将军说说,真的不是我啊,你就这样看着我被冤枉吗?”
沈柔嘉不说话,害怕似的又往霍昭身旁挪了挪。
“老爷,你说句话啊,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妾被带走吗?”
“……老爷。”
啪!
沈之梁忽然一巴掌甩到了江碧燃的脸上,他脸色带着暴怒的神色,道:“你给我闭嘴,自己做了什么一点数都没有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人家谁不说偏偏说你啊!”
江碧燃被沈之梁这一巴掌打懵了,她同沈之梁在一起这么多年,沈之梁可从未打过她,脑袋现在还嗡嗡作响,但她倒也不算笨,没有直接和沈之梁吵起来,而是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哭一边道:“老爷,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霍昭并不在意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斜撇了一眼沈之梁,道:“沈大人,我在这也就看见了这些,但如今我不得不怀疑,这女人如此猖獗,当初小嘉失踪,是不是同样也有人策划了。”
此话一出,江碧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哭也不敢哭了,闹也不敢闹了,她心里知道或许仅仅是因为陷害沈柔嘉这些,她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但若是那件事被人查出来了,那可就没人救的了她了,到时候别说她自己,就连她的家人都有可能受牵连。
“我…我没有,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希望将军可以秉公执法给我一个清白。”
沈之梁本来就是一个精明的人,沈柔嘉失踪的事他虽然生气,但到底没有怀疑到江碧燃的头上,此时听江碧燃这么说,心里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出了水面。
他简直不敢去相信江碧燃居然有那样的胆子,但是他怀疑归怀疑,这种事情面上绝对不能泄露丝毫。
“将军自有公断,定然不会冤枉你。”
霍昭冷哼一声,看了卫六一眼,卫六心领神会抓着江碧燃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
沈府人人噤若寒蝉,这位可不是泡在温柔乡里的公子哥,是拿过真刀真枪,手上沾过血的人,他们那一套文字游戏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用,放在霍昭身上那都是自寻死路,今天就算是霍昭他真的亲自动手了结了江碧燃,也没人敢追究他的过错。
霍昭全程没同沈柔嘉做什么亲密姿势,但是却无时不刻不透露着一种保护的意思,他个子很高,这样站起来平白会给人施加一种压迫感。
他的声音有些沉透着冷漠,说出来的话却能保证外场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小嘉已然同沈府各位断绝关系,各位此后也不必再以小嘉家人的身份自居,小嘉如今是我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她生性善良大度,她不同你们追究曾经的事,而我霍某人却睚眦必报,今日的事不管是有人陷害也好,还是真的是意外,我都不希望再看见。”
语毕,他又想起沈柔嘉如今的处境,还是继续道:“小嘉她一直以来都呆在我身边,还请不要妄加猜测,日后再让我听见什么针对小嘉的言论。”
霍昭冷笑一声继续道:“将军府欢迎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好好说。”
霍昭摆明了是给沈柔嘉示威,他这话可不仅仅是说给沈府众人听得,而是说给整个京都曾经嘲讽过沈柔嘉的人听得。
“我霍某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江碧燃被卫六抓住后一直在找机会看向沈宿沁,因为不管是当初小侯爷的那事也好,还是今天那两个乡野莽夫的事也好,都是沈宿沁想出来的主意,她也就是帮着她做而已,要是真的怪罪,她还真不至于此。
但是宿沁怎么也是她的女儿,虽然她这个女儿对谁都是淡淡的,好像提不起太过强烈的情绪,但是毕竟是她唯一女儿。
她不能把宿沁供出来,沈柔嘉被拐的真相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以往她都不这么害怕,因为沈柔嘉不管怎么样都是孤军奋战,她的话说出来别人都不一定信,况且也不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来,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可谁能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维护沈柔嘉的霍昭?
这个人区区几句话,就迅速扭转了现在舆论的导向,她们曾经对沈柔嘉做的一切全部都前功尽弃不说,甚至很有可能一个不甚就把自己拉了进去。
江碧燃被霍昭亲自带走,具体要怎么处罚还是未知,沈之梁虽然不愿但是还是继续道:“去好好认错。”
霍昭同沈柔嘉很顺利的出了沈府,出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有些雾蒙蒙的,远处的山林仿佛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雨丝小而密,弄的空气更湿凉了一些,人站在外面,头发上没一会便挂满了水珠。
沈之梁亲自送霍昭送到门口,在沈柔嘉临走之际,他还十分自然的说了句:“小嘉,以前是我们不对。”
“你要是气消了,就快些回来吧,跟家里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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