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栾鸢本来没想挂晏承礼电话的, 因为她也实在有些好奇那个女生接下来还会对晏承礼说些什么, 但是偏偏手指它好像突然有有些失去了控制不听话似的强行摁了挂断键。
光挂断还不算, 栾鸢甚至还直接关了机。
目光呆滞地站在这乌漆墨黑的小胡同中, 耳边,汽车鸣笛的声音, 外面行人说话的声音,LED广告牌播报广告的声音……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夹杂在一起,却并没能够冲散掉刚刚栾鸢从电话那边听到的女生说的那两句话。
平淡又深刻。
栾鸢吸了下鼻子, 心里一阵难以抑制的抽痛几乎快要彻底麻痹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
这深冬的寒夜凉得厉害,栾鸢用双手颤抖着攥紧了自己的手机, 狠狠贴在胸口处, 努力抑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和塞满委屈的小心脏。
晏承礼他……他正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取酒……
酒……
晏承礼说的晚上有事……就是这件事吗?
此时此刻, 好像不仅仅是刚才那个不经过大脑就擅自强行挂断了晏承礼电话的手指头不听使唤,对于已经彻底慌了心神的栾鸢来说, 她的思绪仿佛更是完全不受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拽也拽不住, 飞也似的冲到了那个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只知道那个地方有晏承礼。
还有一个声音动听的女人。
对, 是宋可嘉。
他们正在一起……
栾鸢承认自己矫情,因为她这会让居然会情不自禁想起她与晏承礼独处的那一晚……没错就是昨晚,那个记忆温热着都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昨晚。
栾鸢忘不掉晏承礼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看她时候的表情,以及那举手投足之间无微不至的体贴。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让栾鸢产生了一种这些美好的事物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错觉呢……?
求你醒醒吧,晏承礼他从来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啊。
*
众所周知,我们亲爱的栾鸢大小姐从小到大的脑补功力都一向了得, 脑洞堪比黑洞,神乎其技妙不可言。
给她一片树叶她能想象出整片森林,给她一颗星星她能幻化出整个宇宙,给她两句意味不明的对话……她能编写出一整部黄金八点档最最钟爱的狗血三角恋电视剧,而这些,也只不过是她神奇脑洞的冰山一角罢了。
现在,栾鸢又忍不住开始了。
也许今晚晏承礼也会用昨晚一样温柔缱绻的语调对宋可嘉说话,用那一双深情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困顿之中又倔强地醒着,懒洋洋地聊着一些叫人面红耳赤却无比撩人的俏皮话。
这用美酒作伴的夜晚,又能经受得了多么激烈的干柴烈火。
都说了栾鸢的脑补功力一向一流,这么说吧,以上种种场景,栾鸢不仅仅是脑补出来了,甚至还为它们一一配上了BGM。
然后从那一刻开始,栾鸢心里面瞬间更冷了。
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小雪。
是一个很适合恋人依偎在一起的日子啊。
晏承礼的怀中一定很温暖吧。
栾鸢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是一颗还没长成的柠檬,酸中带苦。
总之半点不甜。
*
当栾鸢拿着已经被自己关掉的手机从外面丢了魂儿一样地回来的时候,杜童正在将煮好的六串大虾从锅里面拿出来,给他们三人一人两串的分出去了。
“姐你怎么啦,从外面打个电话回来好像脸色有点不大对啊。”杜童看着栾鸢,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事?
这话说得妙。
出TM大事了。
栾鸢单手紧紧地攥着手机,努力让自己能冷静下来,徒劳地告诉自己事情可能并没有她脑海中想象的那么复杂,嘴里面却还要生硬地回应着杜童:“没有,没事……你们吃你们的,吃吧吃吧。”
栾鸢抬了抬手,强颜欢笑地张罗了两句之后,却又看到坐在对面的印冬心正在对着自己看。
“你看什么看,快点吃东西。”
栾鸢心虚得很,知道印冬心这小滑头心眼子多,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索性还不如催着他把注意力放在吃的上,别再研究自己了。
“姐,一会儿我要早点回学校了,”杜童一边把自己剥好的虾放在栾鸢的碗里,一边说,“我导师晚上要开个视频会,这要是让他知道我论文没弄好就出来吃火锅,他得活拆了我。”
“孙教授吗?”栾鸢努力挤出一抹笑意,问了杜童一句,“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孙教授的学生。”
“对,孙锦成,”杜童点点头,“孙教授先前还跟我提到过你呢,说你在你们那届蛮用功的,最后拿了个优毕。”
“那都是噱头,用功还能混成我现在这样子啊。”栾鸢笑了笑,但殊不知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对话上,只知道自嘲一句总归是没坏处的。
“这是个人追求不一样,”杜童说着,又开始剥碗里面的另外一只虾,“姐,实话说我知道你的事,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是觉得你做的一点毛病没有,是我我也得抽那姓耿的一巴掌,说不定比你抽的还得凶呢。”
“可别,”栾鸢摇摇头,“拒绝别人的方法有的是,前车之鉴,你可别学我……当然了,你还是别遇到这种事为好。”
“哎对了,一说这事我想起来……我之前好像还听咱们剧组里面谁说过,有个挺有名的女导演看上冬心来的呢,”杜童突然看向在那边默不作声用漏勺在锅底里捞东西的印冬心,“是不是啊冬心,之前我都没敢问你,现在咱也混的这么熟了,你跟我透个底儿,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啧,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聊着聊着就得捎带我呢,”印冬心一皱眉,顺手把一堆早已经煮好却一直来不及吃的东西捞出来放在了旁边公用的盘子里,没有要回答这问题的意思。
“这不是好奇嘛,让我打听打听到底是哪个知名女导演这么没眼光能看上你啊。”杜童故意逗印冬心,“嗯?”
“等真有了我告诉你。“
“冬心你别装,肯定就是有。”
“谁装了。”
“你把勺子放下看着我。”
“我拿勺子又碍着你什么了。”
“你心虚了!”
“杜童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烦人,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说得好像你就能有的娶一样,真逗。”
……
栾鸢默默地听着印冬心和杜童两个人斗嘴,神色终于趁着这个没人注意的空档偷偷黯淡了下来。
那一双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两下,半遮半掩着那满含心事的双眸。
窗外的风声喧嚣了起来。
要下雪了。
晏承礼……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
“承礼,怎么突然这么急着就要走啊,好歹也得吃完了饭!”
“不了,”晏承礼从桌上拿起钥匙,又看了眼刚刚放在酒架上的酒,“记得叫人放窖里去,楼上温度高,爸看了又要说了。”
“哎你就别管红酒了,这是要去干嘛啊?刚才不是还没事的吗?”王姨急得直皱眉,嘴里不停地说着,却也不见能拦得住晏承礼分毫。
“王姨真不好意思,下回我再来跟您聊这鱼,”苍铎见状也赶紧帮着晏承礼打圆场,“我坚信这鱼能活到那时候,加油。”
“哎小苍你……”
“承礼,你等一下!”
就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的时候,突然,一旁的宋可嘉竟然朝前迈了一步,直接用身子拦住了晏承礼想要离开的脚步,看着他,“我还有话没跟你说!”
晏承礼眯缝了一下眼睛,像是有些意外宋可嘉居然还能有拦他的胆子。
但是紧接着下一秒,这种意外的感觉便被轻蔑又怠惰的笑意取代了。
“你还要说什么?”晏承礼一挑眉,“说你好冷?”
“所以你现在是很介意刚刚那个与你讲电话的人会听到我对你说的话吗?!你不想让她误会?!”
宋可嘉这话几乎是用喊的,但是奈何,对于晏承礼来说,这力度似乎还不如一只蚊子在耳边打个转来得响亮。
宋可嘉的嘴角颤抖着,瞪圆了眼睛看着晏承礼。
看得出,她为了今天晚上见晏承礼着实是好好准备了一番,那妆容精致得像是刚从奥斯卡下红毯,却也同时因为她此时夸张的表情而变得有些狰狞。
“晏承礼你……你在谈恋爱?”
狼狈。
如果需要,宋可嘉会这么形容此时此刻的自己。
死皮不要脸。
如果可以,晏承礼会这样形容此时此刻的宋可嘉。
宋可嘉没有让路的意思,就这样拦在晏承礼面前,像是今天务必要得到一个确切真实的答案。
然而就在苍铎准备当个和事老劝劝宋可嘉让她让开一下的时候,晏承礼却抢先开口了。
“先你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晏承礼直接冷冷地回身从酒柜边绕过了宋可嘉,推门出去了。
苍铎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所,所以刚刚说话的人是晏承礼?
就算是已经跟晏承礼相处了十多年……但是苍铎亲耳听到晏承礼会用如此冰冷甚至说是厌弃的语调来同人说话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
戏中倒是常听到,但是不得不说……与日常中完全完全两个感觉。
苍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愣了多久,反正是等到他突然听到宋可嘉一声歇斯底里地哭腔之后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的。
“哎……可嘉……”
先前谈通告的时候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苍铎到了哄女生这种事情上仿佛瞬间就笨的像是块陈年木头桩子,半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手足无措了半天之后,苍铎只得把宋可嘉交给王姨:“那个……王姨您好好劝劝可嘉,我得走了,一会儿承礼等急了。”
“哎,小苍!”
“阿姨回见!”
……
苍铎说完,也不敢听王姨又多说了什么,直接三步并两步地就跑出了门,也把刚才晏祯弛说要请他喝茶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渣都不剩。
“你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苍铎跑出门之后又赶紧追上了晏承礼的脚步,迫不及待地问了他一句。
因为苍铎这会儿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开车绕了大半个御江市,结果到最后只是莫名其妙听了一段自己根本不想听的养鱼小科普,之后转脸就要回去……这不神经病吗?!
“我要去趟新街,”晏承礼看了眼苍铎,“不好意思,连累你。”
“新街?去那地方干嘛,你想被狗仔拍啊。”
“你要是不愿意去就回吧,这车给你开走,我去车库把SUV开出来。”
“哎你行了,”苍铎一皱眉,“别跟我显摆你车多了,一起走,顺便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取个酒回来这家就待不下去了?”
“本来也待不下去。”
“那你还要回来,”苍铎听完忍不住乐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晏承礼气的还是单纯觉得好笑,“之前王姨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吃饭你完全可以拒绝的啊。”
“你问这话认真的么?”晏承礼扭头看着副驾上的苍铎,挑了下眉。
似乎是在诧异苍铎这问题问的有多么的不经大脑。
苍铎见状一愣,而后又赶紧改口道:“是是是,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回来是想能找个机会跟宋可嘉把之前那些破事跟她说明白了……那你倒是说啊,什么也没说呢就走了,咱这不是白来一趟么。”
“没必要说了。”
“为什么?”苍铎有点意外。
“因为发现她好像有点听不懂人话。”
“……”
“走了。”
*
就因为饭局中途晏承礼的这么一个插曲,栾鸢这顿火锅别说是吃爽了,根本连筷子都没怎么动。
刚刚杜童给她剥好的大虾就一直静静地放在蘸碟里,一直到他们结了账出了门,都还一动没动过。
没胃口,没食欲,没心思,栾鸢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好像是一袋什么劣质的三无小食品,高挂在社区小卖店最不起眼的地方,半死不拉活的。
将杜童送回了学校之后,车内就只剩下了栾鸢和印冬心两个人。
“我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就打车回去了。”栾鸢一边开车,一边跟印冬心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整天没好好睡觉了。”
“不用,先去你那里吧,我打车回去好些,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呦,居然没要求要自己开车回去?”
“我要求,你能让么?”
“疲劳驾驶不可取。”
“这不就得了。”印冬心笑了一声,“你家那边蛮容易打车的,我之前从那里做过活动。”
“陪你打完车我再上楼。”
“谢谢姐。”
栾鸢笑了笑,没再说话。
车内陡然的寂静似乎让窗外的风声更加明显了。
“你就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终于,印冬心开口了。
听他这声音,明显感觉出是很困了,但偏偏还要硬撑着跟栾鸢说话。
栾鸢愣了下,虽然眼睛没有看向印冬心,但是她能猜得出印冬心此时此刻脸上会是什么样一个表情。
看穿一切,洞察全部,信心满满,牛的一批。
年轻人总是会因着一点小事就很膨胀,印冬心也不例外。
“不打算。”栾鸢知道印冬心心里想听什么,但是偏偏就是要逆着他来说,“都聊一晚上了,还说什么?”
“你刚刚接完电话回来情绪不太对,”印冬心直起身子,不再让自己像是个软骨病一样的陷在座椅里,“装都装不像,我和杜童都看出来了。”
栾鸢不打算接话,毕竟言多必失,更何况这印冬心现在猴精猴精的。
见栾鸢那儿不吭声儿,印冬心先是冲她笑了笑,而后目光看向栾鸢,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平淡:“反正不管怎样我先跟你表个态……如果是我,我是绝对永远不舍得让你露出刚才那种表情的。”
栾鸢闻声,眉毛微皱,心里颤了一下,猜不到印冬心想说什么。
然而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变化,却依然没能逃得过印冬心的眼睛,就见他揉了揉眼睛,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是晏承礼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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