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那应该是御江市最热的时候。
街道上蒸腾的热气肆意灼烧舔舐着在它上面停留的一切东西。
除了整天铃儿响叮当的洒水车, 似乎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为这户外平添一丝难得可贵的清凉, 甚至随着一些新事物的出现, 还在为本就浮躁的社会添上点油加上把火……
#《棋局》15集更新#
#印冬心杜童吻戏#
#印冬心好会亲一男的#
一时之间, 随着电视剧《棋局》的上映，似乎所有娱乐的焦点都被聚拢在了一起, 人们每天聊天用的梗是出自那里，发的表情包是出自那里，就连一些唱歌软件的热门歌曲都是《棋局》的主题曲。
空前的一波流量让《棋局》收视率一路飙升, 成为了所有同期影视作品当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甩了第二名八百条街不止。
每个人都在疯狂吹捧它是多年难遇的好剧, 每个人都在为剧中男女主的绝美爱情流泪, 每个人都深陷在印东西那精致帅气的长相当中, 却似乎从没有人感觉到这部电视剧突然大火这件事是不是哪里有些说不通甚至是诡异。
纵观这几年下来，楚益衡复出之后其实也陆陆续续拍过不少电视剧, 客观讲, 其中有些作品的制作远远要比这一部精良得多, 演员的配置也更高一些，但最终得到的热度却根本不及《棋局》的一半。
没有人会冷静下来思索这样的问题，况且就算思索，也终究是得不到答案。
但栾鸢知道。
栾鸢什么都知道了。
*
晚上八点，御江卫视那档被堪称为娱乐圈基站的老牌综艺类节目《星娱记》要准时录制最新一期。
这一次所请到的重要嘉宾便是《棋局》当中的两位主角，以及剧中一些比较主要的配角。
楚益衡当然也在，不过他只会在访谈的环节当中出现。
“冬心！”
离录制还有半个小时，栾鸢从后台画好了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印冬心, 印冬心这会儿正在楼道拐角处，身上穿着他在剧中经常穿的那一身黑色的衬衫，这也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
“冬心，你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找你好久。”
“我紧张啊我，”印冬心皱了下眉，“姐，你这把玩的也太疯了，你这到底是要干嘛啊。”
“疯吗？我觉得还好啊……就一出戏而已。”栾鸢说，“演什么不是演。”
“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印东西哼了一声，“要是让我知道你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是要罢演的。”
“你别，你别，好弟弟，这次算姐求你了。”
“你和节目组已经说好了？”
“说好了。”栾鸢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但事实是，她又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从里到外全都是苍铎一手打点的。
“哎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印冬心一咂嘴，“当过女主角的人脑回路都这么清奇么？”
“都？”栾鸢一愣，“还有谁？”
“杜童。”
“她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栾鸢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看出印冬心有点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于是开始忍不住往下追问，“杜童惹你了？”
“没有。”
“欺负你了？”
“没……”
“在追你？”
“……”
“哎哎你犹豫了！”栾鸢一跳脚，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她是真的在……！！”
“哎哎哎！嘘——”印冬心被吓了一跳，赶紧作势要去捂栾鸢嘴，却被栾鸢给灵活地躲开了，与此同时栾鸢也快速收了声。
可脸上洋溢的激动和姨母笑还是不见消退分毫。
“杜童和你……”栾鸢已经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到了最小，但同时又把那种震惊的情绪发挥到了最大。
说真的，有点难做到。
“你先别乱说……”印冬心一挑眉，“八字没一撇的事。”
“所以说是她追你，你没同意？”
“算是吧……”
“为什么啊？”
“这还用问，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呗。”
“再跟我装我踹死你。”
印冬心被栾鸢逗乐了，后背往墙上一靠：“哎呀就别问了。”
“是因为觉得不合适？”栾鸢直接无视了印冬心说“别问了”的话，继续往下猜，“也不能啊，我觉得你俩走一块真的挺般配的，楚益衡选人选的太准了。”
“这跟合不合适没关系……我是外星人啊和她一个地球人不合适。”印冬心哼了一声，低头抠了抠手指，“就是吧……”
“就是什么？”
栾鸢知道，别看印冬心现在在这跟自己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但他其实还是想跟自己说，栾鸢都懂。
“就是觉得她和她们学校一个学弟最近走的挺近的。”
“嗤……”
见印冬心扭扭捏捏哼哼唧唧地跟自己这么说话，栾鸢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真的！”印冬心脸上挂不住了，突然有点小激动，“那学弟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没屁硌愣嗓子总给她打电话，据说期末考试还拉着杜童去给他当助演，杜童都他妈要毕业了！”
“哎哎哎，注意点儿影响啊，还骂上脏话了。”栾鸢板着脸提醒了一句，而后还是又笑了出来，因为这样的印冬心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发现你这小醋坛子可够酸的。”
“我没吃醋。”
“哎呦，我没吃醋~”栾鸢学着印冬心刚才那小劲儿来了一句，之后又笑着往印冬心更前儿凑了凑，“不乐意就跟人家说嘛，还非得兜着。”
“我没兜着……”
“狡辩。”
“……”印冬心扁了下嘴，“你一会儿到底还让我让我配合你演戏了？”
“让让让，我错了我错了，”栾鸢嘿嘿一笑，“那我不说了，姐姐相信你可以自己安排明白。”
“我谢谢你。”
“到时候请我吃喜糖。”
“好……嗯？？？”突然反应过来的印冬心一愣，而后轻声骂了一句抬手作势要打栾鸢，却并没有真下手。
栾鸢笑着一躲。
印冬心翻了个白眼：“烦你。”
*
【御江电视台大门】
晏承礼快步走在苍铎的前头，两人一身黑一前一后地进了御江电视台的大厅。
“我真心希望你这次来只是单纯为了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儿。”苍铎轻声念叨。
“那不然呢？”
“不然？”苍铎扶了下眼镜，“你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你是怕我会赶这时候找楚益衡的麻烦？”
“难道我不该担心么？”
“苍老师，”晏承礼有些无语地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差点撞自己身上的苍铎，手揣进兜里，“我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那可不见得，”苍铎对晏承礼这句话表示怀疑，“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是负数。”
晏承礼轻笑一声：“那你智商岂不是我的好几倍？”
“你给我滚。”
晏承礼其实是真的没想要这时候找楚益衡的麻烦，准确地说，在电视剧更新到大结局之前，晏承礼都没这个想法。
晏承礼从不是一个会因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其他人的人。
一部电视剧作品不仅仅只是楚益衡一个人的心血，这种过于有煽动性和轰动性的事件，晏承礼不能趁着电视剧大火的时候就随便处置，搞不好就会让一整个剧组人的心血付之东流，太幼稚也太自私。
所以，还是要等。
而为什么今天会来……
真的单纯就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看看栾鸢，哪怕只能是在观众席后面远远地看一眼。
想她了。
“你看一眼就走啊……别多待。”苍铎小心翼翼地嘱咐了一句，“让工作人员看见，我又要熬夜赶公关稿了。”
“你慌什么。”
“反正……”苍铎咬了下嘴唇，眼神有些飘忽，“你别多待。”
……
*
“来来来，再把道具往旁边挪一下！嘉宾 ，嘉宾从左侧上场口上，主持人刚才站位站偏了，再朝右后侧挪一下！开场舞下场的时候小心别让电线绊倒了！千万小心啊！”
《星娱记》的导演姓崔，是个出了名的大嗓门，基本上只要看过几期节目的观众都知道这个梗：崔敏文，大嗓门，一嚎吓死七八人。
这是实话，那嗓门透亮的，几乎不用话筒，整个棚里都能听得真真儿的。
“观众坐好了么？坐好了就开拍了，”崔导演边说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观众，在接收到副编导一个OK的手势之后，崔导演朝着台上一伸手，“开始！”
这虽然是栾鸢第一次上综艺，但是其实大概的流程她还是懂一些的，之前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有提到过。
每一个环节的拍摄顺序和播出当天是不一样的，而且有时候一个环节还要反反复复拍上好几遍，台下观众们的反应也要反反复复捕捉好几遍，是个慢工出细活的过程。
栾鸢坐在后台，看着被灯光映得甚至都有些刺眼的台上，心中渐渐泛起了一阵难熬的慌乱。
一会儿……
栾鸢轻轻咬了下嘴唇。
一定要发挥好啊。
*
等待的时间大概有两个半小时，眼看着要到凌晨，场务终于安排主要配角们上场，栾鸢站在最显眼的一位置，据说还是导演特意安排的。
那一身纯净素雅的白色长裙让栾鸢看起来与《棋局》当中那个心机女反派形象格格不入，被灯光一照更是显得干净得令人不敢触碰。
但殊不知栾鸢的脑海中想着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楚益衡此时在台上，就坐在舞台左侧节目组专门安排的吧台椅上，栾鸢现在由衷地希望他最好是坐好了坐稳了，别一会儿要去厕所，一会儿要去接电话。
否则的话……她的一切准备就都要付之东流了。
栾鸢不知道苍铎是不是在场，但是既然他同意了自己的办法，也想尽一切手段去从里到外把台里面的细节和相关人员都打点好，那最后这紧要关头，他应该不会轻易错过的。
那他来的话……会不会带晏承礼来？
栾鸢越这样想越觉得慌张，但是想要彻底不去想的话又不太可能……手脚瞬间凉的像是刚从冰窖里面取出来的一样。
“好，那现在又到了观众们最喜欢的演技大比拼的环节！”主持人甲看了一眼手卡，而后扭头对着主持人乙笑着说，“最近这几个月是不是我们节目只要一有剧组来就会安排一下这个环节？我们编导是不是已经江郎才尽了。”
主持人乙大笑了两声，点点头：“有可能，我觉得我们该跟导演商量商量换个编导。”
主持人丁：“不不不，你们换个角度想想，有可能只是我们的道具组已经穷的准备不起道具了。”
主持人卯：“那我觉得这个理由可信，我们上周录节目不是搞了一个超大的道具饭团么，我昨天听到编导和小陈他们两个在商量那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主持人甲：“噗，连盒饭都买不起了吗！”
场下瞬间哄笑成一片。
场上的演员们自然也是跟着笑，唯独栾鸢笑的有些勉强。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印冬心，心中只希望印冬心能和她配合的好，毕竟一起合作过这么就……这一点点的默契，多少应该还是能够积攒下来一些的吧。
“好，话不多说，现在就进入到我们的演技复盘环节！”
开始了。
“首先请出的，是我们《棋局》当中何树荣的扮演者印冬心以及曹恬的扮演者栾鸢！让我们看看他们接下来所要表演的，究竟是哪一部电影的片段呢！”
聚光灯猛地朝下一打，栾鸢扭头和印冬心对视了一下。
是的，终于开始了。
背景音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的人发冷，栾鸢站在舞台中央，脸上带着微笑，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软绵绵的筝曲响起，栾鸢缓缓地蹲了下来。
“这是……要演什么啊，”坐在一侧的一位配角小声问。
“不知道……感觉好像……是《死与别》？是这个吗？这镜头有点眼熟。”
“不是吧，怎么能突然想起演这戏啊……”
“不知道哎，这好像是骆梦纯去世之前最后一部作品吧。”
“对，据说那时候她就已经被诊断出抑郁症了，所以才把女主角能演的那么好，这是感同身受啊。”
“我的天我好害怕我一会儿看的掉眼泪，眼妆要花了。”
“不至于吧，舞台上演哪有那么多代入感……”
“栾鸢胆子够大的，敢演这个，不怕被喷吗？”
杂七杂八的谈论声窸窸窣窣地掺杂在雨声与筝声当中，但能入栾鸢耳中的却不及只言片语。
此时她的心中满满堆砌的只有骆梦纯的样子，和晏承礼的模样杂糅地混在一起，分也分不清楚。
“佳卓。”
印冬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栾鸢像是被惊吓到一样缓缓抬起头，而后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你来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溢于言表的恐惧混在这不停颤抖的声线当中。
“佳卓，我是来看看你，看看你啊，”印冬心带着那有些阴冷的笑意，一步一步接近栾鸢，“你说你想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晚的话我没还没说清楚，你怎么就走了呢？”印冬心歪歪头，朝着栾鸢的小腹那里轻轻扫了一眼，话问的漫不经心，“是在想小东？嗯？”
或许这应该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知道，原来长相如此端正英俊而且又阳光活泼的印冬心，居然也会有如此邪恶且令人恐惧的一面，就见那帅气的五官笼罩在暗淡的阴影里，能叫人不住地发抖。
“你为什么不说话？”印冬心笑着问。
栾鸢摇着头，红着眼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你不要说了……已经没有了小东了……没有小东了……再也没有了……”
“佳卓，你哭什么呀，”印冬心一勾嘴角，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
“不，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了！”
骆梦纯那时候到底有多绝望啊……
这是栾鸢在喊出这上面句话的时候内心当中浮现出的念头，且久久不能离散。
据苍铎后来说，最后骆梦纯是被楚益衡强行骗去一个私人的地下诊所打胎的……打下的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三个月的男胎。
骆梦纯应该怎么也没想到，一年之前，自己在电影当中出演的人物的经历会在一年之后重现在自己的身上，她更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尊重和敬畏的男人竟会成为反复刺激她抑郁症从而导致她不得不以结束生命这种方式来排解痛苦的元凶巨恶。
一切都太可怕了。
哪怕栾鸢怕的不敢深想，但是眼角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一切晏承礼都知道……那可是他的母亲。
还好晏承礼现在不在……否则……不知道他会有多难过。
“佳卓，你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呢？”待到栾鸢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印冬心凑近了栾鸢，手掌轻轻攀上了栾鸢的脸，“你自己也说过，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不是么？”说着，印冬心缓缓伸手要去摸栾鸢的下腹，“小东……他不会怪你的。”
结果就在要触碰上的一瞬间，被栾鸢狠狠地甩开：“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再提小东！”
情绪从先前的恐惧一下爆发到了愤怒的顶点，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转变让栾鸢一不小心喊破了音，但是却丝毫不会显得突兀和尴尬，只觉得凭空多出了几分熬人的凄厉与声嘶力竭。
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无能为力。
是骆梦纯本人。
“我曾经是他的父亲，为什么没资格？”印冬心笑了一声。
先前每一次在排练的时候，印冬心这里的情绪总是拿捏的不好，没有那种令人唾弃和恶心的凶狠。
但是现在，印冬心却成功做到了。
从他的眼中，早已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恻隐，有的，只有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弃与不屑。
“你没资格，”栾鸢兀自像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一样胡乱摇着头，哭成了泪人，“我不许你再提到他……我不许……”
印冬心皱了下眉，忍耐了两秒之后，就见他忽然一下子揪住了栾鸢的肩膀，栾鸢瘦弱的身子随之一颤，猝不及防之下像是要摔倒，却被印冬心暗暗地扶住了。
“稳住。”台上的印冬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声音提醒了栾鸢一句，而后便恢复了先前的状态，毫无违和，“我没资格！？祁佳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一切吧！我再没资格也比你这个淫.妇有资格！下贱！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嘭！
印冬心作势一推，但其实是栾鸢自己主动跌坐在了地上，那梳上去的头发稀稀落落地松散下来了几缕，为栾鸢此时的狼狈平添了几分生动与形象。
“呸！恶心！”
……
顷刻间，无助地啜泣声覆盖了那漫天的雨声，栾鸢颤抖着身体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蹲在了刚刚一开始时候的位置。
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也没有聚到哪一个焦点，就这样无神地注视着，而后微微扬起了一丝微笑。
努力想要温暖，却只能越来越冰冷。
“小东。”
眼泪顺着栾鸢的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一只手缓缓伸出来，伸在前方，像是在抚摸一个孩子的小脸。
所有人都安静了。
先前那些还在讨论为什么会选择演这出戏的演员们也都静默了。
顷刻间，仿佛这舞台之上真的下起了一场雨。
一场落在每个人心里面的雨。
骆梦纯……
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个名字，想起这部电影当中骆梦纯那凄美又哀伤的样子，想到她的香消玉殒。
一代新人换旧人。
此时此刻的舞台之上，虽然早已不见那位被无数人缅怀的影后，但是那半掩着祁佳卓的姑娘身上却依然残留着她零星的影子。同她那时的孤独绝望一起，直击每一个人的灵魂。
“小东啊……”栾鸢笑着，嘴角却早已浸满了眼泪，那作势抚摸着孩子脸颊的手没有停下，动作越来越温柔，“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你可以长大，如果你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妈妈真的还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告诉你要如何善良，如何温柔，如何爱……”
“但是小东……你走了，妈妈也累了。”
“妈妈现在只想抱抱你。让我感受一下你稚嫩的小脸和软绵的小手……哪怕就一下。”
“小东别怕了。”
“妈妈……这就去找你了。”
*
“这都是你安排的？”
观众席的最后方，晏承礼和苍铎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晏承礼轻轻倚靠着门框，手揣进兜里，面无表情。
“我没想你今天会选择推了万娥的邀请来这里，也没想到你居然能耐着心待到现在，”苍铎低下头，轻轻推了下眼镜，“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
“没什么不该的。”晏承礼打断了苍铎的话，“一场戏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什么看不得的。”
“承礼你听我说……”
“那你下一步呢？”晏承礼打断了苍铎的话，“你准备要做什么？”
“承礼……说到底你只是需要一个道歉，我能做得到，”苍铎推了下眼镜，“我不想你自己动手，你是影帝，你的声誉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你不能……”
“苍铎。”
晏承礼的声音有些发冷，苍铎愣了一下。
其实苍铎并不意外晏承礼会因为这事而生气，他生气是应该的。
所以苍铎这会儿也准备好晏承礼要对自己实施的惩罚了。
就见晏承礼缓缓回过头，冷着眼神在苍铎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下一秒，忽然笑了。
“别慌，我相信你。”
*
栾鸢和印冬心这场戏左右不过五分钟，但是在观众们看来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栾鸢起身的时候，朝着舞台的左侧看了一眼，楚益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坐在那儿了。
“没事……他是刚走的，”印冬心在栾鸢的耳边轻轻念叨了一句，“你刚刚演的他都看到了。”
栾鸢一愣，抬头看向印冬心的眼神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震惊。
“你都朝那边看了好几眼了，”印冬心笑了一声，虽然栾鸢没问，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该回答些什么，“傻子也看出来你演这一出是想给谁看吧……”
栾鸢顿了片刻，笑的有些尴尬。
是啊……
傻子也能看得出了吧。
*
楚益衡独自一人从录制现场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因为基本上每个人都还沉浸在栾鸢刚刚的那一段表演当中。
楚益衡一路跑的跌跌撞撞，最后在电视台的一个休息室停下，单手撑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梦纯……
梦纯……
这似乎并不是楚益衡这个年龄段的人哭泣的方式。
那种啜泣中带着哀嚎，哀嚎中带着颤抖的感觉……
放在一个叱咤影坛多年且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导演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违和。
但偏偏楚益衡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着了魔一样。
“你现在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
身后，苍铎的声音冷冷的，像是揉了把碎冰渣。
楚益衡猛地回过身，看向苍铎的时候整个人一抖，险些摔倒。
苍铎双手揣兜，歪歪头：“嗯？”
“你……”楚益衡赶紧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狼狈地摇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也希望你不懂，”苍铎冷笑了一声，“你如果真的不懂，那今天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先前不是向我打听过晏承礼的身世？”苍铎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张黑卡，食指和中指夹着卡片，在楚益衡的面前随便晃了两下，一挑眉，“还记得么？”
楚益衡咽了口唾沫，点了下头。
“卡里的钱我一分没动过，现在我物归原主。”苍铎笑着说。
“为什么？”
“不知道，”苍铎摇头，故意向楚益衡隐瞒，“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回答你的全都是骗人的，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你到底要干什么？”楚益衡的语气突然慌了。
“道歉，”苍铎歪歪头，朝楚益衡面前迈了一步，并没有跟他卖关子，“你现在既然还会哭，说明你还有点良心……”说着，还伸手用手指点了点楚益衡的心口，“骆梦纯需要一个道歉……她等了你十年了。”
听到十年这个字眼，楚益衡猛地瞪圆了眼睛，嘴唇也不住微微颤抖。
“比起采取强制手段，我更希望以这种你主动道歉的和平方式来解决，把所有的事实一五一十公之于众。你是个男人，别让骆梦纯为你背负她不该背负的东西。”苍铎够了勾嘴角，“更何况……现在我也不是没有证明你是一个人渣的证据。”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让他们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试探我？”
“这重要么？”
“你……”
“骆梦纯为你放弃了很多，”苍铎摇摇头，“你也该为她舍弃些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啦，我要是勤快的话明天就能完结啦！不勤快的话后天！番外的话先给给小天使透露一下，首先大概会写一下冬心弟弟，然后会写一下《焚香》船戏现场（但没车），最后会写一下鸢和白梨领养了两只小猫咪~就酱！！小天使还有什么提议可以说一说，要是有灵感的话我会统一安排上！么啾！
感谢在2020-04-11 17:30:36~2020-04-13 14:5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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