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正午。
纯白的和平鸽从街心公园的喷泉广场中腾空而起,扑扇着翅膀成群结队地掠过一栋位于街角处的高层公寓。
今天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而公寓中却仍有几户将窗帘紧拉着不让阳光靠近,其中拉的最严实的当属二十二楼最西侧的那一间。
这间的住户名叫栾鸢,鸢风朝作籁,鹤露夜留痕的那个鸢。
带着这个满含诗意的名字,殊不知此时的她正蜷着双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抱着膝盖对着自己家四十二寸嵌入式液晶屏疯狂犯花痴。
一副精致姣好的面容配合着她这收也收不住的姨母笑,不禁让人想要捶胸感叹,多漂亮一个姑娘啊!可惜是个傻子。
其实栾鸢完全不傻,五百多分考进影视学院表演系的人怎么可能傻,她只是对此时此刻屏幕上的人没有什么抵抗力罢了。
电视的画面中,一个身型高挑且匀称的男人正穿着一身雪白整洁的医用大褂在医院的长廊中快步行走着,银色的听诊器挂在他修长的脖颈上,一副金丝边眼镜让那清冷淡漠的目光中充斥着理智与禁欲的美感,让人很容易就会情不自禁地忽视掉此时此刻他神色间浮现的倦意与焦急。
在他身后,一名护士连颠带跑拼了命地想要跟上他,嘴里面还在不停地喊着。
“傅医生,您已经连台四十二个小时了,您现在需要休息!”
“傅医生,救援队已经到了,夏修他会没事的,您现在应该……”
男人对护士的劝阻充耳不闻,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档案夹,满含磁性的低音炮几乎不夹杂半点情绪:“伤者肋骨骨折,有明显心包填塞,已经开始呼吸循环衰竭,左侧呼吸音消失胸廓塌陷反常呼吸,器官向健侧移位,需要马上做闭式引流——曹盼医科大就没教过你病区噪音分贝不许超过35么?”
被冷不丁质问了一句的小护士猛地驻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啊——”戏外,电视前的栾鸢感叹一声,情不自禁地托起了自己红扑扑的小脸。
影帝就是影帝,哪怕是这么一大堆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明白的专业名词从他嘴里面说出来都能变得如此性感又撩人,完全不会觉得乏味无趣。
温柔的阳光顺着医院楼道内那厚厚的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洒在男人那俊俏的五官上,成了精的长睫毛上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轻薄的金箔。
都说晏承礼生就一张足以迷倒众生且男女通吃的脸,这话一点不假。
没人能从这副五官上找出任何毛病,整容医师也不行。
但是栾鸢对晏承礼的崇拜却还远不止于此。
晏承礼本科与栾鸢同校同系,算是大了栾鸢四届的学长,栾鸢入校那一年晏承礼刚好以御江电影学院表演系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准予毕业,并在同年以音乐表演专业考进了美国伯克利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一个表演专业,一个音乐表演专业,仅二字之差殊不知却差出了十万八千里,但偏偏晏承礼就是轻轻松松做到了,那7.5分的雅思成绩要求对于当时的晏承礼来说就像是顺带一提的事情。
所以说,一个人光是长得好看不要紧,若是长得好看还偏偏那么有才华有智商有能力,那可就要了亲命了。
扪心自问,情智双商同时在线,颜值爆表的翩翩贵公子,换谁谁不爱。
不管谁爱谁不爱,反正栾鸢是逃不脱了。
对着电视上男人的脸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栾鸢最后实在没忍住对着电视拍了一张照片。
虽然这已经是她第十二次看这部电影,但是好像每一次看过之后的她的反应都要比前一次更加强烈一些。
栾鸢把照片在【大白梨】这个文件夹下存好,又顺手拍了张自拍。
虽然此时栾鸢正素着一张脸,用的还是原相机,但照片拍出来之后却丝毫不影响其散发出的那种自然又清新的淑女气质,半长的黑发与那微微一笑当中带出的恬淡与文艺哪怕与栾鸢实际的人设丝毫不相符,却也完全不觉得违和。
身上这件厚重宽松的亚麻色高领毛衣很衬栾鸢的肤色,细看之下有点像那些日式文艺片中的女主角,袖子虽然长了些遮住了手背但透着一种莫名的可爱。
栾鸢并不是故意穿成oversize的……完全是因为这毛衣买大了她懒得退货。
照好了照片调完了滤镜之后,栾鸢突然灵机一动索性用软件把自己的照片给贴在了晏承礼照片的怀里面,而后腆着大脸编辑了一条朋友圈——真羡慕你们今天可以和男朋友去听演唱会,而我男朋友偏偏要给你们开演唱会。[皱眉][皱眉]
附上刚才自己的劣质沙雕P图照片,点击发送。
嘻嘻。
*
是的,晏承礼今晚在御江省体育馆有一场盛大的个人演唱会,尽管栾鸢从家里坐地铁过去统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偏偏因为没抢到票而注定与这场演唱会无缘,所以只能编辑这么一条想瞎了心的朋友圈来苦中作乐一下了。
这条朋友圈下面也很快就来了各式各样的评论。
【又疯一个】
【你别这样我害怕】
【想屁吃】
【姐妹别光顾着喝酒,吃点头孢】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至于喝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承梨梨哄了我一个多小时】
【住嘴女人,大梨梨在我被窝里面睡的正香呢】
……
大白梨,大梨梨和帅梨梨这些都是饭圈给晏承礼起的昵称与外号,因为“礼”同“梨”的发音很像,而且说出来又让人觉得很可爱。现在这些个昵称也早就已经成功地红出了圈了。
栾鸢一个人蜷坐在地毯上对着这些乱七八糟评论傻笑了半天,而就在她笑够了准备逐一回复一下的时候,突然一条与之前画风都不太一样的新评论吸引了栾鸢的注意。
【朋友你是不是该更新一下微博或者抖音号了,火不火无所谓,主要你得让别人知道你还活着好不好,别想屁吃了,晏承礼早晚是别人碗里的小妖精,你连口汤都分不着】
栾鸢后半句话怔了一下。
扎心是扎心了一点……但是好像的确是事实。
发这条评论的人名叫乔满,是栾鸢的经纪人。
也就因为这一句话,才让栾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其实经纪人的这番催促不无她的道理,但是作为一个被雪藏了几年现在早已十八线开外的女星,栾鸢并不觉得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爹妈好友之外还是不是真的有谁会关心自己的死活。
从本科毕业到现在整整两年过去,其实栾鸢也曾在乔满的帮助之下遇到过能让她在电视镜头前大放异彩甚至一夜爆红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最终却死于耿导演向栾鸢伸来的邪恶咸猪手。
而至于为什么从那之后栾鸢就再也没有过类似的机会……经过栾鸢长达两年的缜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自己当时狠狠抽了那耿导演一巴掌的缘故。
虽然之后乔满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劝着栾鸢去跟那个导演赔个礼道个歉说不定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栾鸢却全当没听见,吃定了这乔满横不能把她就这么五花大绑扛到咸猪手面前。
于是就这样,栾鸢带着她最后的倔强经历了足足两年的空窗期。
但是在这两年里栾鸢也并不是完全闲着,在艺术学校带一带艺考的形体课,去展会当个没有感情的coser机器,在直播间里同为数不多的几个粉丝唱唱歌聊聊天,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而乔满对此似乎也慢慢习惯了,对栾鸢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每半个月必须要在有认证的官方账号中更新一条动态,这是死命令,虽然短期内是带不来什么收益但是最起码能证明人还活着,万一撞大运有导演想联系的话那还是能联系得到的。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场景。
栾鸢坐在地上又对着乔满这条评论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一边化妆一边琢磨着自己要拍些什么。
然而一直到栾鸢把一整套妆容都化好她也没想出有什么好点子,索性掏出手机来打开摄像头来挤眉弄眼地看了看。
今天这妆化的……
栾鸢对着镜头中的自己蹙了下眉,又歪了歪头,而后突然情不自禁地直起身来起了个范儿。
再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栾鸢入戏还是挺快的,哪怕面对自己的只是一个一千二百万像素的手机摄像头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只见她对着手机摄像头眯缝了一下眼睛,而后再一次缓缓地趴在梳妆台上露出一副小野猫般慵懒的样子。
“We both need to love someone,but no one said it had to be love each other.”
之后就见栾鸢缓缓直起身,用手轻轻将头发往后面捋了一下,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但嘴角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眉宇间的病妆将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I desire to cry with you,I deserve to be loved.”(我们都需要去爱别人,但从没有人说我们要彼此相爱。我渴望与你一起哭泣,我更值得拥有你对我的爱。)
一口标准的英伦腔,带着一些喑哑的性感与细。
这句英文台词出自晏承礼去年主演的电影《七夜回》,电影中说出这句词的是位著名美籍演员兼奥斯卡影后获得者米凯拉·霍尔曼,虽然剧中她饰演的是一个反派,但是这句台词在观众们之间传承度依然颇高且经久不息。
而栾鸢之所以会突然对着镜头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今天的口红不知为什么要比想象当中深了好几个色号,有点迪士尼电影里反派后妈们的感觉,所以就情不自禁想到了刚刚那句反派的台词。
把这一小段录好之后栾鸢看都没看就发给了乔满,本意是想逗逗她的经纪人,告诉她自己就这么发到抖音上去了行不行。
因为栾鸢知道乔满的性格,双子上升处女座,几乎晚期强迫症般的完美主义者,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她就这么敷衍了事地发上去。
结果发到乔满那儿不到两分钟,回复就过来了。
【SuperQMM:就这个了,发上去吧,挺好的。】
【一只鸢:??你喝大了?】
【SuperQMM:我看了好几遍,觉得很好啊。】
【一只鸢: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SuperQMM:……】
【SuperQMM:你不发我自己发了,我觉得好看】
【一只鸢:随你便吧。】
本来栾鸢也不觉得发个视频是多重要的事,要不是乔满那一直催着,她可能都已经断更两三个月不止了。
随口回了乔满一句之后栾鸢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冲着明媚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嘛,无非是一个短视频而已。
还真能因为这一夜爆红了不成?
反正栾鸢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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