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乔满的确对栾鸢即将要跟她讲述的这个充满着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故事十分感兴趣。
因为栾鸢这才刚开始说第一句话,乔满的脸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冒出好几百个迫不及待的红问号了。
“你……胡说什么呢,”乔满干笑了一声,小小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大大的疑惑,“都过一天了,还在想着这事呢?我看你是魔怔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晏承礼有女朋友了啊。”
栾鸢抬眼,看着乔满脸上那不以为意的表情,心中早就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你觉得是我闲的。”栾鸢托着脑袋,暗暗叹了口气,“算了。”
因为之前已经答应过苍铎不会把不该说的事情拿出去乱说,所以有些话,即使是面对关系最密切的经纪人,栾鸢也实在说不出口。
比如自己到底为什么能顺利进入晏承礼的演唱会,票是从哪里来的。
比如栾鸢经过缜密分析得出结论,今天晏承礼特地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不想让他传说中的秘密女友在无意中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伤心吃飞醋。
不知怎么,栾鸢就是觉得这像是晏承礼能做出来的事。
晏承礼那么体贴那么温柔……那么他对待心爱的女朋友的时候,一定也是会事无巨细地全部照顾到吧。
如果真的如他先前所说,只是公司单纯不想让晏承礼与粉丝私下接触这种私事暴露在公众视野当中的话,那他们大可派一个公司内部负责公关的负责人过来跟栾鸢沟通。
像圣晟这么大个圈内响当当的龙头企业,还愁找不出一个会办事的公关?
哪至于让本尊特地跑上一趟……
栾鸢越想越酸,越酸越想。
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苏爽甜偶像剧中不值一提的路人甲炮灰女,存在的意义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见证别人的幸福。
晏承礼是,今天的周望晖和云优……也一样。
*
“乔满,”栾鸢托着脸,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敲着易拉罐的外壁,“你说实话……我这人活的是不是特别失败啊。”
“什么意思?”乔满没懂。
“说真的今天到了楚导那里之后,从我看到周望晖和云优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了,就算今天我撞大运真的把角色拿下来,我也赢得一点都不漂亮。”
栾鸢说完,伸手把自己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干净透亮的皮肤被酒吧中昏暗的灯光映照得泛起了一丝微醺肌那般柔柔的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掐一下。
“你怎么了?”乔满被栾鸢越说越懵,但也看出了栾鸢是真的有心事,眉头一蹙,不免担忧。
“我没跟你说过,”栾鸢自嘲地笑了笑,稍稍一低头,刚刚别到耳根后面的头发就又再一次散落了下来,浓密的黑发垂在锁骨处,带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落寞的美感,“你今天不是问我为什么我和云优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么?”
“嗯,”乔满点头,“是问过,你给我打马虎眼打过去了。”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丢人,所以不愿意说,”栾鸢深吸一口气,耳边调酒小哥晃动调酒壶的声音丝毫没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整个人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点这两杯鸡尾酒的目的是为了看调酒表演一样,仍自顾自地继续念叨着,“这事……除了学校里那些本来就知道的,我好像跟谁都没说过。包括我爸妈。”
栾鸢一边说着,脑海中便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今天上午周望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种会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不顾一切的冲动让栾鸢免不了多想。
说真的,越想越觉得郁闷。
几口啤酒咽下去,心中也丝毫没有缓解的感觉。
“那你和我讲讲,”乔满托着脸,朝栾鸢的身边凑了一下,“总憋着人是要憋坏的。”
“……周望晖以前是我男朋友。”
就在乔满觉得自己一会儿肯定还要再多劝几句才能说服栾鸢把心里面憋的苦水倒给自己的时候,栾鸢居然猝不及防地主动开口了。
那双漂亮的杏眼中也因着这句话而漾起了一丝深沉的黯淡。
“当年他为了跟云优在一起,和我分手了,”栾鸢苦笑着,漂亮的眉头微微隆起,“后来还为了云优放弃了自己演员的专业转行当了经纪人,两个人在一起风风雨雨好几年了。”
“……”
乔满听完这话明显是被震惊到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回想起了周望晖的长相和穿衣打扮,刚要开口槽些什么,却被栾鸢开口给噎了回去:“他本科的时候比现在好看多了……你别一惊一乍的。”
“哦……”乔满听完这话之后才算是稍稍淡定了点,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
“有什么配不上的,”栾鸢乐了,“我哪里好?哪里值得人配不上?”
“又来了,”乔满扁了扁嘴,翻了个白眼给栾鸢,“我现在最烦听你妄自菲薄这一套。”
栾鸢没吱声,只是笑了笑。
那种满脸无所谓的笑。
栾鸢这话的确是发自真心的,并不是什么酒话醉话,每一句都是真情实感绝不夹带任何矫情。
回顾一下这几年,初恋会因为别的女人背叛她,闺蜜会因为一部破电视剧的破配角陷害她,公司会因为她无法接受一些恶心的潜规则而雪藏她……
这一切的事情重重地压在栾鸢这副瘦小的肩膀之上,虽说她依然可以每天沉迷晏承礼的男色,没心没肺的活着,但说栾鸢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憋屈,那是假的。
谁也不是傻子,酸甜苦辣大家都分得明白。
*
“您好,您的玛格丽特。”
来言去语之间,那位文质彬彬的调酒师已经调好了两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将它们端上来的时候,吧台下方细碎的灯光将这杯中的蓝色映得特别诱人。
杯沿之上,用盐做成的花边泛着剔透的光,像是落下的雪花,又像是人鱼的眼泪。
栾鸢轻轻拿起一杯,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好久。
“你看什么呢。”乔满不解道。
“乔满,你知道玛格丽特又被称为什么?”
“什么?”
“鸡尾酒之后。”
“……”乔满思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栾鸢到底想要跟自己表达什么意思。
“你说连杯鸡尾酒都可以称后了,”栾鸢说着,忽然笑了, “我活的倒还不如一杯酒。”
栾鸢酒量不好。
才一瓶多的啤酒下肚,说话就已经开始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
或许这说的是真心话,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的真心话。
“不是,小姐,谁又跟你说你称不了后了?”乔满拽了一下栾鸢让她坐好,“栾鸢,既然你今儿都这么开口了,那姐就陪你好好喝两杯。我得跟你好好分析分析,你现在这脑子到底进的什么水。”
看着乔满这主动请缨的态度,栾鸢接下来的举动倒是比她积极得多,一抬手,指向了那瓶她刚才已经偷瞄了半天的白兰地:“酒保,开了。”
和栾鸢认识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饭局不知道约了多少回,这应该还是乔满第一次见识到栾鸢这么主动地要酒喝,一要还就是要这喝下去都嫌刮嗓子的洋酒……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在强逞能。
*
深夜的御江市。
眼看着形形色色的顾客在城南的暮光酒吧中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有的满面春风,有的吞声忍泪……
酒吧中央的小舞台上,热闹的节目一场场地过,喧嚣的歌曲一首首地换,但不论如何,却都丝毫不能引起坐在吧台前面正对着酒保的那两位女生一丁点的注意。
栾鸢像只猫一样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眼中透出的醉意让她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迷离的神色混着些许的疲倦,一只手轻轻地握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食指搭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着。
“九铭到了,我让他送你回去。”
乔满的酒量要比栾鸢好一些,最起码现在来说她的思路还算清晰,说话还算清楚,而栾鸢这会儿已经彻底像是个软骨病重度患者了。
“不要。”栾鸢吸了吸鼻子,粉扑扑的小脸蛋趴在自己蜷起的胳膊上,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了大半,“我……不想回去。”
“听话。”
乔满说着,手已经开始去扶栾鸢的腰,试图让她起来。
栾鸢身子轻,所以只要她肯配合的话,想要给她扶起来送出去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奈何栾鸢这会儿动也不动。
不耍不闹也不动的三不政策着实是让乔满急了一脑门子汗出来,最后迫不得已打了个电话,把过来接她们的乔久铭给从外面叫了进来。
乔满的弟弟乔久铭长了足足有一米□□的大高个子,平时在健身房里面练举铁练的相当壮实,进来之后走到吧台前面轻轻松松地就抱起了毫不配合的栾鸢,感觉比抱小猫小狗都容易。
所以说,自己亲弟弟是gay这件事对于乔满这个当姐姐的来说唯一比较实惠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酒过三巡,遇到这种不得不让弟弟帮忙把自己喝醉的女性好友给送回家的事情的时候,乔满完全不用担心乔久铭会趁机占自己好朋友的便宜。
抱一下也就抱一下了,绝对多一眼都不带看的,这一点乔满绝对相信。
“我先去车上了。”乔满揉了揉脑袋,扭头看着乔久铭,“你快点……”
“好。”
乔久铭应了一声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抱着软绵绵的栾鸢快步走到了酒吧门外。
眼看着快要到车停的地方,谁承想栾鸢竟忽然挣扎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不……”
“姐,姐,你先别乱动。”乔久铭跟栾鸢说,“一会儿要是摔着你我姐非得把我拆了。”
“久,久铭……?久铭你放我下来!我还有话没说呢!我不……我不想回家……”
“姐你有什么话等明天清醒了再说,这都后半夜两点半了,”乔久铭就知道事情不能进行的那么顺利,看着怀里面像是个活虾一样乱动的栾鸢,他自己又不敢做什么怕不小心伤着她,“姐你别闹。”
“久铭你别……你进去陪我喝好不好,你酒量好……我请,喝多少我都!…”
“你连我姐都喝不过就别捎带我了,”乔久铭无奈地笑了一声,“姐,我说你这是为的谁啊,喝的颠三倒四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你这样过。”
听到乔久铭突然这么问,原本还在挣扎着乱动的栾鸢瞬间就停了下来,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乔久铭。
沉默了好久……
而后忽地就见栾鸢一抬手,笔直地指向了街边丽都大厦上方,一张清晰又帅气的海报。
“他。”
“晏……晏承礼?”乔久铭看完那海报上的晏承礼之后,整个人懵的就像是从石器时代穿到现代的山顶洞人,吸了吸鼻子看向栾鸢,“姐我发现你确实喝多了,咱赶紧回家吧。”
“我不要!”
“久铭你放我下来!”
“久铭你过分!!”
……
……
哄闹之间,乔久铭和栾鸢这两个正忙着互相抗衡的人却谁都没有察觉到,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条街的正对面,两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相机和单反,对他们二人兴致勃勃地左一张右一张地拍着。
脸上还带着满满的胜利者的笑意。
夜幕之下显得格外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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