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这事?”
孟远峥震惊地一下坐起身,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表情看着略喜又略惊的。
他起身的动静太大,床板都发出嘎吱一声响来,摇晃了一下。
林妙音也坐起来和他面对面坐着,被他脸上的怪异表情弄得有点害怕。
这是怎么了这是,又哭又笑的。
“你,你咋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孟远峥没回她,伸手捂住自己眼睛,发出如释重负的一声“啊”倒了下去,就这么躺着,继续又哭又笑,嘴巴微张,喉咙滚动。
完了完了这人疯求了。
她赶忙爬到他那一头去,跪坐在旁边,摇他肩膀,急了,“你倒是说你咋了啊!你他娘的别吓人啊!”
孟远峥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她胳膊,从自己身上拿起放在被子上,意思是不要碰我。
“我没事,睡觉吧。”他稳住声音,拉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林妙音……
她真想隔着被子给他几拳,但到底忍住了,带着一肚子疑问躺下。
没过多久外面风雨大作,室内略有些冷意,林妙音裹紧被子,轻轻地用脚踢了他一下,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已经睡着。
本来还准备给他说高考的事呢,这叫啥事这是。
第二天醒来,还在下小雨,屋里都是昏暗的,躺着不想动,也不想弄早饭。
她又叫了几声孟远峥,那边传来迷迷糊糊,带着鼻音的“唔?”
莫名可爱,林妙音心一软,坐起身又爬那头去,隔着被子戳他,“你醒了没。”
“嗯~醒了。”
“你给我说说呗,昨晚咋回事。”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
孟远峥侧过身子看着她,眼神多了几分光亮,竟垂下眸子浅笑。
给林妙音整得一头雾水的,这人是真出事了。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起来,咱们去卫生所。”
她把手背贴他额头上,好像没发烧。
“说说恢复高考的事儿吧。”他刚起床,声音有点沙哑,坐起来伸长胳膊把椅子上搭着的自己的外套扯过来给林妙音披上,自己靠在床头。
林妙音一边扯起衣服袖子闻,除了肥皂味没什么怪味,一边道,“你得先说你信不信我能预测未来的事。”
“信。”他肯定道。
林妙音笑嘻嘻道,“我就是做了个梦,梦见啊。”她弯下腰,凑近他小声说,“梦见明年政策就要变了,不但会恢复高考,生产大队这些也会慢慢变了。”
她靠得近,气都喷到了他脖子上,说完就直起了身子,孟远峥默默摸了把脖子,“你想参加高考?”
她前世就只专科毕业,还毕业那么些年了啥都忘完了。
况且这个年代高考录取率这么低,她就不去凑热闹了,但是孟远峥不同,他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再结合原作里的描写,他后来可是当官的人,只要这一年好好准备,考上机会很大。
她紧了紧外套,“我哪儿有那能干啊,我是想让你去考,你爸妈不都是读书人嘛。”
“那你能预测下我能考上不?”孟远峥道。
“这,这个是随机的,不是我想预测就能预测的。”她胡诌道,“要是什么事我都能预测,那我不成神仙了?”
“说的也是。”孟远峥若有所思,“按你的话来说,我现在便应该开始准备了吧。”
“是啊,早点准备多点把握,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考上了可不能把我丢下就跑城里去找洋妞了。”
“咳。”孟远峥被她的话噎住了,“什么洋妞,你脑子在想什么。”
林妙音放下外套又躺了回去,缩进被窝,“不想起床啊,几点了。”
孟远峥看了看,早上八点多,也不想动弹了,他昨儿背了东西,今天肩膀微疼。
两人又各自蜷了会,上午十点多孟远峥起床了,套上外套,打开门,嘎吱一声,外面细密的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水坑来。
林妙音迷迷糊糊醒了,下了床,见孟远峥对着雨帘站着,吹着冷风,配上他高挑的身姿,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韵味。
待她走近,也不见他回神,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前方是宽阔的田野,远方是崇山峻岭,烟雨迷蒙,青山远黛。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
孟远峥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皱眉,“把褂子穿上,冷。”
“哦。”她听话地回去套外套,“中午吃什么。”
“面条?”孟远峥说着抬头去看上次漏雨的地方,已经补好,没有再漏。
“好,那我去和面去。”她穿好衣服就要出去,却被孟远峥一把揪住衣服。
他颇为无奈道,“还没洗漱。”
林妙音……
“我先,先把面揉好,让它醒着再去洗,你先去吧。”
拽回自己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泥坑,保护着自己的布鞋不被水弄湿,到了厨房,先把面和好,盖上,再打了水刷牙洗脸。
孟远峥已洗好,正很乖地,磨刀。
坐在小板凳上,摆好磨刀石,柴刀打湿,放上去,有模有样地磨起来。
待把用顿了的柴刀磨得出现金属的光泽,林妙音已经做好了面条。
两人吃完后,约末下午一点多,已经不下雨了,甚至出现微微的太阳,林妙音准备上林家去捉小鸡去,崔芬昨儿个说家里的母鸡抱崽了。
孟远峥则戴上斗笠穿上蓑衣,上山砍竹子织鸡笼子去。
如今老百姓家里都穷,但凡是能用的资源都给用光了,就拿这竹子来说,近点山头的竹子被砍光,连深埋的竹笋都被掘地三尺挖出来吃了。
要砍竹子就必须去深山里,林妙音自然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的,就想叫大哥林妙军陪他,谁知两人到了林家才知难得今天没事,林妙军去县城了,给崔芬买点营养品回来补补身子,孩子还有几个月就生了。
“那我陪你去,明天再来捉鸡仔。”林妙音道。
林母也说,“昨儿晚上大暴雨,山沟肯定发大水了,你们别往哨子湾那边去。”
哨子湾那边山势陡峭,路不好走。
“知道了,我们不走深了,就砍点竹子。”她取下斗笠蓑衣穿上,借了林家的柴刀,背上准备背鸡仔的背篓,和孟远峥往后山里走。
牛头湾背靠深山,山峦连绵起伏,关于大山总有很多的传说,自古以来山脚下的人对于大山都是怀着崇敬之情的。
两人穿着胶鞋,倒是不滑,就是脚上有泥巴,怪重的。
“咱们要是过几天来,说不定还能捡蘑菇和地衣回去吃呢。”
林妙音闻着雨后森林的清新空气,感觉心情舒畅。
一路往里面走,只有羊肠小道,路上都是茂盛的野草,竹子基本被砍光了,只有大树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动。
顺着不知道什么年代修的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向深山里去,林妙音走得很是小心,就怕踩滑,孟远峥还找了根树枝探路,避免踩到什么软体动物。
“手拿来。”他停下,向她伸出手。
林妙音求之不得,赶紧狗腿地抓紧他,被紧紧拽住,感觉心里都踏实多了。
走了一会,听见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这是昨晚下大雨,山上的雨水汇聚到了山沟里,形成了小型瀑布。
“就那儿,那儿有竹子。”
他们已经快要到山顶,这个山头不高,只有几百米,不远处就有一笼竹子。
他们走近看了看,正是适合编竹器的竹子。
“你休息,我来砍。”孟远峥道。
“砍个四五根吧,还可以编点篓子什么的,多了咱们也拖不动,少了下次来肯定被别人砍完了,要明年春天才长得出来了。”
孟远峥从背篓里取出柴刀,戴上手套,然后找了一个能够稳住自己身体的位置站好,选好下刀的地方,挥刀开始砍。
而林妙音则在山头转了转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之类的。
这个山头往前看是牛头湾的田地村庄,往后看是崇山峻岭,下面还有个低洼的山谷,好像有人在忙活。
她仔细看了几眼,忆起这是不久前发现的煤矿,由公社掌管组织大家来挖煤,一天也是十公分还管饭。
下面人不少,她看着前面的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事儿吓得她一个机灵,赶忙跑回去找正在砍竹子的孟远峥。
“快快快,先别砍了,咱们快下山去煤矿!”
“怎么了?”孟远峥停下来,见她一脸焦急如焚的样子,也不敢耽搁,把柴刀放回背篓,取下手套背上背篓就跟着她走。
“我不是会预测一些事嘛,刚刚我这脑子里突然就来了,我预测到等会对面煤矿上面的那个山头会滑坡,把矿洞外面给压塌堵住,咱们快下去救人。”林妙音一边走一边说。
“现在几点了?”
孟远峥抬起手腕一看,“两点半。”
距离这事儿发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慢点,别踩滑。”孟远峥把她手拽住。
林妙音满脑子都在使劲回想原作剧情。
原作里写到,男主金成仁在这个煤矿里挖煤,工友还有很多同队的爷们,今儿下雨本来是不用上工的,但是因为上面下了指标的,管理煤矿的人见下雨已经不下雨还出太阳了就让继续上工。
这也没个专业的技术人员指导,不勘探地势和岩层结构,就按照传统的方式打矿洞,殊不知下了暴雨,泥土变松还变重。
以前下雨还没出事,但是随着挖掘的深入,山体结构被逐渐破坏,便出现了滑坡和坍塌。
原作里因为这场事故死了几个人,男主为了救人腿还被砸断了,其他人都被埋在了洞里,管理者见出事了,早就跑了以保住自己狗命。
最后男主拖着快要瘸掉的腿,下山找到了李支书,才把人救出来,但仍然是伤亡惨重。
这事是一个男女主感情的巨大催化剂。
腿断了的男主获得了表彰和奖励,但是腿可能会落下病根,最重要的是他本人意志消沉,他家里人还骂他傻,本来有机会跑的,非要去当什么英雄救人,你看救了的人上门来感谢你了吗?
你看看就这点慰问金,给你治腿都不够!
是女主在男主阴暗的世界里照亮了一束光,她鼓励他振作起来,教他怎么科学地复健,给他按摩,还去找公社要求公费给男主治腿,否则她就写信去举报。
她为男主争来了去大医院治疗的机会,还让他有了斗志,最后腿算是痊愈了。
在这期间男主便深深爱上了这个明媚如阳光的女子。
虽然这是原作的剧情,但是林妙音不可能做事不管,她必须阻止这场事故的发生,毕竟现在她处于这个世界里,那死去的几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好在孟远峥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地跟着她来了,她感到一阵心热。
从山头到煤矿用了有半个小时,此时阳光暖洋洋的,矿洞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管理员是某个官的亲戚,自认为有几分权利,只站在外面晒太阳监督里面的人干活。
见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这里已经不招人了,回去吧。”
真是的,怎么经常有人跑来想干这活,都说了人满了人满了还来,也不知道这队长书记怎么安排的。
“同志,我们来是有要紧事,刚刚我们在那座山头上,看见了这座山头上面出现了滑坡的迹象,请你叫他们立马出来,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事故。”林妙音指着两座山头说道。
管理员打量他们两个一番,一个毛头小子,一个丫头片子,懂个什么滑坡不滑坡的,他抬头看看头上的山,好好的,什么都没有。
青天白日的跑来说些不吉利的话。
“你们两个鬼崽子在乱说些什么话,还不给老子滚。”
“你这同志怎么说话的?”孟远峥沉声道。
“老子就这么说话,叫你们滚听不懂?”管理员横道。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真的马上要滑坡了,矿洞也会塌,要是不叫他们出来,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林妙音生气地质问道。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甚至隐隐觉得上面的石块泥土已经松动了,心里慌得要死,这什么批管理员还在这儿废话。
“哎哟我说你这死丫头片子别逼老子扇你!”管理员也被惹怒了。
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妙音?孟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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