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远峥表示实在吃不下了,她停下手,把碗放在桌子上,拖了个板凳过来坐下,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开口。
“远峥兄弟啊。”
孟远峥闻言,眉头动了下看过来,对她的称呼感到不解。
“说。”
“你,你怪不怪我昨儿让你进矿洞去。”她垂着头,手揪着床单。
“为什么要怪?你不叫我我自己也会进去。”他面色平静地靠着,手指交叉放在小腹上。
“可是你的腿……”她说着就眼睛一酸。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而且我还救了那么多人,你应该觉得你男人很厉害才对。”他低头看她,只看到一个扎着双辫子的脑袋。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定把你腿养得好好的,哦对了,昨天我在挖你们出来的时候还发誓了,以后你出来了我就不让你洗碗洗衣服了。”她坚定道。
回应她的是他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脑袋。
“洗碗这些还是要干的。”他温和道。
“我去洗碗!”她噌地站起来,脸微红,夺门而逃。
真是,没事摸她头干嘛。
把碗筷洗了,摆好,把他昨儿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拿去洗了晾在医院的院子里。
很多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有人扶着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有人坐在木椅上晒太阳。
医院只有三层楼,墙皮都掉了很多,手一摸就一手石灰,病床什么的都剥漆了。
她回到病房时却惊了一下,因为病房是双人间,另一个空着的床位来了一个病人,对方家属也在,加上医生护士,闹哄哄的很多人。
“老爷子你遇事不能这么急躁,要放宽心才是。”医生一边亲手给病人挂上药瓶一边道。
这间病房算是县医院的vip病房里了,比起其他一个房间并排一长溜的床位,这房间才两个床位,中间有帘子隔开,床头还放了收音机,床下放着开水瓶和盆之类的。
要不是孟远峥是“英雄”,普通人一辈子也没这待遇。
一妇人也道,“爸,你要这么闹下去,我们文忠也难做啊,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等周末了就接你回去啊。”
躺在病床上的老头气哼哼地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用来医院,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
他这话一出又引来周围人一阵埋怨,说他不体谅家里人,说大家都忙没时间照顾他,要是他在家里出事了咋办什么的。
老头索性闭上眼不说话了。
刚那妇人道,“爸,那我们就走了啊,还一堆工作等着处理,让振华留下来陪你,有事叫护士啊。”
妇人旁边那少年瞬间不满了,“我不想留这儿!”
妇人瞪他一眼,“由不得你。”
说罢对医生护士道,“麻烦你们对我爸多费些心思了。”
“应该的应该的。”医生客套着,一群人便往外走了,只留下一个气鼓鼓的少年。
林妙音一直在门口当透明人,因为孟远峥在里面的床位,老头一家把路给堵了。
待他们走了她才进来,提着开水瓶,给孟远峥冲了一杯麦乳精。
病床间的帘子是拉上的,还算私密,她捧着麦乳精吹了吹,感觉不烫了准备喂他,他却道,“你先喝一半。”
她晃晃杯子,“就这么点,我不喝,我又不需要补充营养。”
他抿唇,“那我也不喝,你想故意把我喂胖。”
“胖点好,胖点是福气。”
这年头胖总比瘦好。
他不说话,态度坚决。
林妙音服软,“好好好,我喝。”
她喝了几口,把没被碰到的杯沿对准他,准备喂。
对方已经自动靠过来,露出嗷嗷待哺的眼神。
她噗嗤一笑,一手托住他脑袋,一手把杯子凑到他嘴边,看他咕噜咕噜喝了。
“味道还行,就是感觉这一罐子有点少。”她放下杯子找出手帕给他擦嘴,孟远峥接了自己擦了擦。
谁知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喝个麦乳精话那么多,乡巴佬。”
这声音又沙又哑,就像公鸭嗓一样,便是那叫振华的少年发出的。
只是他话一出,又紧接着惨叫一声,不满地叫道,“爷爷,你打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你个鳖崽子,别忘了你祖上五代都是农民!什么乡巴佬乡巴佬,再叫看我不打死你。”
“那你老叫我鳖崽子,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后代!哎哟,你再打我就不管你了,我走了!”
“你走,走了你以后别想从你爸妈手上拿一分钱。”
“哼,你就知道威胁我,等我明年上了大学了,你就管不着了。”
“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隔了一会,帘子那边传来不情不愿的一声,“对不住了!”
林妙音和孟远峥一直听着祖孙两个吵架,不过是小孩子,都没把少年的话放在心上,林妙音回复道,“没事儿!”
见孟远峥神色有点恹恹的,料想他昨晚肯定没睡好,便让他躺下睡会,自己坐一边发呆。
她看着他平静合上的眼睛,睫毛翘翘的,再看看他放在身侧的手,晒得有点黑了,还划了一些小口子。
她思索着正好来县城了,找时间去逛逛买点东西回去,这护手霜什么的得备上,她不想他这么好看的手给弄得看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少年道,“爷爷我受不了太没劲了,我要回家了,你有事叫护士啊,我明天来看你。”
老头骂道,“滚吧你个鳖崽,老子不需要你。”
“那我明天也不来了!”少年说着声音远去了。
孟远峥被他们吵醒,睁开眼来,她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靠在墙上。
“妙音,你帮我把它解开,我想……”他说着,有点窘迫。
“嗯?”她没明白,还是依言把他腿放了下来。
“你要干嘛?”她问。
“解手……”
他手撑住自己身子,单腿站了起来,林妙音连忙扶住他,把他腰搂住。
“解手就解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好我也要去解手,咱们一起。”她无所谓地说道,从包袱里掏出几张草纸。
虽然知道她说的只是两个人一起去厕所,但是这话听着总有点怪异。
孟远峥默不作声,拿了医院配的拐杖夹着,快出门时老头看病房就自己一个人了,急了,问,“诶小子丫头,你们上哪儿去。”
林妙音回头,“我们去方便,大爷你也去吗?”
“去去去,等我一下。”他说着麻溜儿地穿上鞋跟上,生怕被落下了。
几个人穿过走廊,来到医院的公共厕所。
如今的厕所还是那种便池,很长的池子上面做了几个半人高的隔断就完事儿了,完全没有隐私可言。
林妙音为难了,孟远峥一个人进去,要是掉茅坑了可咋整,孟远峥道,“没事,我扶着墙。”
老头见林妙音一脸担心,主动开口道,“我来扶着他,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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