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旺:“芳儿是个好姑娘,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了解她, 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就算真像外面传的一样我也不怕, 我命硬,不怕克!”
杨氏真要被自己的儿子气死了, 老大当年就是不听自己的话,一心想娶小王氏,那王家还算有点家底, 杨氏拗不过也就答应了。如今自己小儿子又来这一手,杨六婶家就他们母女两个, 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家徒四壁, 有什么资格进自己家门!
她真觉得自己是为了儿子好,可是儿子却不理解。
杨氏:“杨六婶家就她们母女两个, 你娶了那芳儿, 不得给她娘养老送终。到时候, 他们家都得你负责,这就是个无底洞,旺儿你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于旺:“杨六婶很有骨气,不肯接受别人的施舍,必然不会要我们家一直养着。再说就算要养着,我也养得起,她一个人能吃多少!”
杨氏急了,“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呢, 娘都是为你好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娘还会害你吗?”
杨氏从不知道自己小儿子这么固执,他一贯很是听话,不像老大。于兴的性格像极了他的父亲,平常不发一言,一旦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谁反驳都没用。
自己一心为这个家好,家里三个男人却都不听自己的话,杨氏真觉得自己委屈。
杨氏:“我这是造什么孽啊!大的不听话,小的也不听话,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我自己的儿子却上赶着给别人养老送终。”
面对娘亲的无理取闹,于旺无可奈何,他从没有反抗过母亲的任何决定,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闭口不言,以沉默表示抗拒。
杨氏坚持认为自己儿子是被人哄骗了,定要想办法改变他的主意。
“我听说,她们家只有一个女儿,是要招赘的,将来生下来的孩子继承你杨六叔家的香火,你难道要入赘到她家吗?”
其实这些话不是杨六婶说出来的,只是村里人猜测的闲话,但此时杨氏也顾不得了,先打消自己儿子的念头才行。
“我……”
于旺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他对芳儿的喜欢只是很朦胧的感觉,两个年轻人,无意间对视还会脸红,又怎会谈论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于旺陷入自己的思绪,他是喜欢芳儿,但是,他怎么能入赘呢!
只有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或者男子好吃懒做,没有自立的能力,才会想这样的法子。入赘之人,失去自己的姓氏,失去自己的户籍,不能独立从事四民之业,还要被所有人看不起。
于旺不知该怎么办,便只是默默地坐着,眼睛盯着地面。
李氏看着这话也谈不下去了,便出来打圆场,“好了,旺儿、老大媳妇,你们都好好想想,这是关乎旺儿一辈子的事,不要冲动。”
事情没有谈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于家大房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杨氏和自己的儿子冷战,于连福每日默默做木匠活,于兴想劝慰自己的弟弟,但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说,毕竟他自己当年也没有听母亲的话,便只能看着往日活泼爱闹的弟弟变得沉默。
于家的烦恼事,被挡在于家家门之内,外人无从得知,只能看到这几日上门的媒婆少了一些,西河镇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
远在府城的舒文却不知道这些事,他的第一要务是学业,于家人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烦他。在府城入学已有两个月,这两个月他充分利用每一点时间,汲取新的知识,充实自己,已经能跟上夫子的授课进度了。
在府学童生与秀才同堂听课,同场考试,就连排名也在一起。
这样的榜单之上,提前进入府学的童生自然没有什么好名次,却也是一种激励,激励学子奋力向前,不可懈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府学的童生便在每次放榜之后排出自己的榜单,寻求心理安慰。
才能出众之人就像暗夜之中的萤火,总能崭露头角。
前几日旬考,舒文得了童生中的第一名,甚至超过了排名靠后的几个秀才,这样的成绩让所有同窗都注意到了舒文。
在府学的童生有二十多位,大多是每届府试的前三,还有一部分是县学推荐入学的,在县学挂名,在府学就读。可以说,他们就是整个潞安府秀才以下学识最好的一批人。
府学是秀才的天下,童生是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毕竟,他们能不能通过院试还是未知之事。虽没有秀才特意欺凌童生,但这样的漠视,便是一种冷暴力,所以在府学的童生往往抱团才能生存。舒文却因忙于学习夫子推荐的经义,没有时间认识自己的同窗。
有时候特立独行就会被认为是清高孤傲,是目下无尘,看不起别人。以至于,旬考结束,府学便有些流言在童生中流传。
“今次旬考第一是于舒文!”
“哪个于舒文?”
“就是今年刚入学那个。”
“刚刚入学两个月如何能比得过我们!他这第一只怕有水分。”
“听说他每天呆在藏书楼,要不就是去请教夫子,怕是有些能耐的。”
“他是课堂上没有认真听吗,如何好意思去请教夫子!”他们宁可自己查找资料,也不肯去向夫子请教的。
府学的课堂上,夫子在堂前讲解,学子在堂下听讲,没有课堂提问,也没有举手问答。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学子只能被动接受。所以学子们都不明白舒文为何敢去问夫子,这不是承认自己课堂上没有认真听讲吗!
若舒文知晓他们的想法,定然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学生,如何会不知,听课后积极向老师提问的才是好学生。
夫子的讲解只是最基础的,想要了解更深的知识,将所学融会贯通,必须自己思考。
不过这样的做法自然不会被大家所理解。
一位有小道消息的学子悄悄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那于舒文自恃是府试案首,很是看不起他人。和他同住的方玉林知道吗……听他说,平常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了众怒。
“呵!府试案首算什么,府学最不值钱的就是案首了!”
“就是,我们谢兄也是案首,只不过这次没有参加旬考,才然他占了便宜。”
“没错,等谢兄回来一定要让他跟于舒文做过一场,让那于舒文也知道天高地厚!”
“……”
他们口中的谢兄,名为谢子陌,是去岁的府案首,考取时只有十五岁,是舒文之前潞安府最年轻的案首。他在府学的旬考中保持着童生第一的名次,便是在全院排名中也不算垫底,最近因随家人去外地拜访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儒,这才不在府学。
在那些童生看来,于舒文算什么,谢子陌才是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
一方面他出身书香门第,幼承庭训,诗画双绝,学识极佳!谢家出了好几位举人,府学便有一位夫子是谢家人,整个潞安府,无人不知谢家。
另一方面,他身上没有高门大户的距离感,结交同窗,举办诗会,很是平易近人,在府学人缘很好。
一定程度上,谢子陌便代表着潞安府谢家,以至于,谢子陌虽是童生,却有很多秀才甘为拥趸。
于舒文依旧奔波于藏书楼、课堂、寝室之间,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闲话。
只不过,他不听也会有人到他面前告诉他。
“舒文,你倒是说句话啊,外面都传成这样了,你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他们更加看轻了你。”
“要我说,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你得第一与他们什么相干,你每日这般用功,他们都看不到,却只看到了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哼!就算第一不是你,也不会是他们!”
于舒文无奈一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谁说的,以往保持第一的是谢子陌,今次谢子陌不在,他们便有了得第一的可能,我抢了别人心心念念的东西,还不许人家发个牢骚啊。”
舒文抬头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有些好笑,自己还没有说什么,他倒是急了。
这人名叫周诚美,名字取自“笃初诚美,慎终宜令。”,他的长辈大概是想要他有好的开始,也要取得好的结果。
周诚美是舒文在府学认识的同窗,也是他在府学最好的朋友,这份友情源于抄笔记。
只因夫子授课的内容比较繁杂,舒文一时无法理解,便发挥自己前世作为学生的优良传统——做笔记!方便课下查找资料,以后巩固复习。
有一次,舒文与周诚美同桌,周诚美发现后,便想学着把自己不懂得先记下来。只是他习惯了毛笔写字,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夫子授课的速度,便只能课下来借舒文的笔记。这样的小事,舒文怎会拒绝,周诚美便得到了整整齐齐的一本课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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