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沉思片刻, 还是拿着供状去找了陆瑾垣, 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陆瑾垣, 陆瑾垣差点没忍住要去动手打人, 最后只能气冲冲道：“你待如何？”
李清源愧疚道：“我会去跟子澄坦白，然后带着她下船, 这件事还请表兄先不要告知姑祖父。”
李清源没脸呆在这条船上了。
陆瑾垣不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要保她！”趁着这个机会与卢家断了才是正经。
李清源苦笑道：“清源不得不保, 还请表兄放心，清源有自己的考量, 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
这一晚的变故让李清源放弃了用温和的办法解决与卢氏之间的矛盾, 卢家实力强大, 行事肆无忌惮，自己只有蛰伏下来, 伪装成他们的同类, 才能利用这重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日, 李清源便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舒文，于舒文已经懒得去找卢氏的麻烦了，好男不跟女斗，他要报复只会找卢家男人。
卢氏所能倚仗的不过是出身罢了，只有将卢家打倒，才能让她受到教训！
此地乃是一座小城，距离邺城有三日路程，李清源向长辈们告辞, 只说卢氏病情加重，需要暂时下船，留在此地请医问诊。
于舒文依旧每到一个码头都去与力夫们交谈，了解此地的消息，等回到京城，他搜集的信息已经有厚厚的一摞。
从潞安回京这一路，大船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月后才到京城。
九月底从潞安出发时，还能看到绿色的草木，看到京城大门的时候，都十一月了，河道两边草木稀疏，寒风萧瑟，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
京城码头，陆家的大管家带着护卫早就准备好马车在此地等着，见到陆家的大船停靠，立刻迎上来，帮忙卸货。
“老爷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陆家大管家关切道。
陆征笑道：“还算顺利，纵有小风小浪也都过去了。”
如今终于能脚踏实地了，这一路上虽没有多少风浪，但陆征毕竟已经年老，受不得长途跋涉。
见主子们都下了船，陆大管家带着主子们来到马车边上，解释道：“前几日，大老爷和二老爷一有时间便到码头等候，只是不确定您的归期。今日时间不巧，正好是大朝会，两位老爷便没有前来，没想到却让老奴等到了。”
陆征早已传信回来，要带着孩子们在路上游学，归期不定。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还是政务重要。”
陆老夫人问道 ：“可有安排好马车将史先生史夫人送回家？”
陆大管家道：“老夫人放心，奴才早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史家的行李已经先行装车了。”
陆老夫人点头道：“那就好。”
随后，陆家人与史家人分别，史夫人感谢道：“这次多亏你们的船，我和老头子省了不少麻烦，如今还要麻烦夫人安排马车送我们回家。”
史大人只知道父母近期进京，却没有收到父母进京的具体消息，自然也无法安排马车在码头上相迎。
陆老夫人道：“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两家可是通家之好，日后都在京城，夫人可要常到我家中坐坐。”
史夫人自然满口答应：“好，我和老头子一定常去叨扰。我们还从未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现在还感觉天旋地转的，待我们安顿下来，定然上陆家拜访。”
陆老妇人欢迎道：“夫人一定要来。”
随后，两家人分道扬镳，离开码头，陆文华留在后面盯着所有的行李装车，陆陆续续送到陆府。
陆征与陆瑾垣于舒文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陆大管家正在向老爷禀报京中的变故……
“二皇子已经开府，只封了个郡王，听说圣上有意让他尽早就藩呢。”
陆征问道：“二皇子正妃定了？”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先定了正妃之位，才能就藩，这是一贯的规矩。
陆瑾垣道：“祖父，这个我知道，二皇子的正妃悬而未决，圣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偏好。因此，崔家、郑家、王家、卢家……那些个大世家隔几日便开一个赏花会，将家中女儿的名声传扬出去。如今，这可是京城难得的热闹。”
皇子的正妃只有皇帝皇后才能定下，纵是谢淑妃再着急，世家蹦跶的再欢实，也要皇帝金口玉言，写到皇家玉牒上才算数。
二皇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二，若是一般人家，孩子都五六岁了，他却还没有正式成亲。
二皇子后院除了侧妃，还有许多美人侍妾，却没有一人诞下子嗣。他受困于庶出的身份，便想着要一个嫡长子迎合文人信奉的正统观念，也让父皇高看一眼。
可是如今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眼看着永安帝真正的嫡长孙就要出生了，二皇子的正妃却还没有定下。
每次朝堂之上提及此事，永安帝便要大臣们提一个人选，让他们自己决定二皇子正妃花落谁家，这不，众世家就打起来了……
永安帝坐镇中枢，还能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裁决输赢，顺利从斗阵双方的位置，变成了裁决者，坐山观虎斗。
世家也是有苦难言，他们所求的利益高度重合，都想要独掌朝纲，都不想便宜其他世家。成为二皇子妃的人家定然会得到最大的利益，跻身一流世家之首。
所以谁都不想放手，才会出现这样狗咬狗一嘴毛的情况。
“崔家与郑家已经正式撕破脸，这也是一年前的消息了。为了争夺二皇子妃的位置，郑王崔卢几大世家互相攻击，这家说那家贪赃枉法，那家说这家抢占民田……每日里都有新的状子递到顺天府，顺天府尹以涉案人员有官职在身为由，将案子都转到了刑部……”
陆大管家接着向陆征回报情况，“您也知道刑部尚书是世家子，不敢得罪这几家，便想蒙混过关，将案件搁置。谁知却被人捅到了圣上跟前，圣上将刑部尚书贬职发配，咱们家大老爷便顺利成为了新的刑部尚书，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父亲终于不用受世家官吏的压制了。”陆瑾垣很高兴。
陆大管家也喜笑颜开，尚书为各部之首，乃是朝廷栋梁，正二品的大员，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
“是啊，到陆家拜访的人更多了，只是大老爷每日里在府衙忙碌，根本没有时间见人。”
陆征道：“噤言，隔墙有耳，这些事情回家再说。”
“是，老爷。”
此时，马车正走在街市上，于舒文能听到马车外的叫卖声。
陆大管家不再说朝政之事，便将京城市井流传的消息告知老爷：“老爷可知，前几年郑家郑志鹏娶了妻，是潞安谢家大小姐。前段时间闹的很是难看，只是被郑家压制了下来。最近听说谢家公子进京了，第一时间到二皇子府拜访，谢家小姐顿时有了底气，闹着要和郑志鹏和离呢。”
郑家的热闹，陆家人很乐意看，也不介意给他们添点油加点醋！
于舒文与陆瑾垣对视一眼，勾唇一笑，京城果然比潞安府热闹！
谢子陌秋闱过后便进京了，比于舒文等人早到一个月，他时常到二皇子府拜访，显然要将二皇子母族这个谢与他家的“谢”合二为一。
二皇子难得见到这样有才学的年轻人站在自己的阵营，自然很是礼遇，常常与谢子陌同车而行，抵足而眠。引得不明真相的士人一阵追捧，说二皇子礼贤下士，有古时明君之风。
这些人是折戟会试，无缘进入朝堂的读书人，他们自动聚拢，形成了一个小群体，没有多少能力却擅长制造风言风语，引导京城舆论。
郑家也是拥护二皇子的，有二皇子在其中穿针引线，郑家自然不能苛待谢梓月。谢梓月底气十足，便想要与郑志鹏和离，却被谢子陌劝阻……
陆瑾垣幸灾乐祸道：“郑家的事还有的闹呢！不说这些了，子澄，初次进京感觉如何？”
于舒文揭开轿帘，看向窗外，“京城果然繁华热闹，街市上的人多，车多，商贩也多。”有点工商业萌芽的意思了。
陆瑾垣道：“这里是正街，租金高昂，小商小贩进不来，勾栏瓦舍附近才是最热闹的地方，过几日，我带你去看看。”
于舒文道谢：“多谢大哥。”
陆瑾垣指着路边的一座三层酒楼道：“你看，这是京城最高的酒楼，第三层是开放式的，在包厢中可以看到大半个京城的景色，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地方。”
以此时的建造水平，三层已经不错了。
“那里，看到了吗。”陆瑾垣指着一个白色的塔尖道：“那座高塔在皇觉寺，是这京城最好的寺庙。”
远处，在青砖碧瓦中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塔尖，高高耸立！
……
商业活动的频繁导致更多的人口财富向着京城聚集，形成了如今这样热闹繁华的经济中心，政治中心，文化中心。
若是没有人为的阻隔，工商业萌芽能够得到正常发展，华夏历史上的宋、明都会成为转折点，走向完全不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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