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妹定计

    晚间,陆老太爷回到家中,问起此事,“亲事可是定下了?”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定下了……”

    陆老太爷:“你多多劝慰阿蔓,别让她一时想不开,转了牛角尖。她才十一岁,一辈子还长着呢。”

    陆老夫人:“我知道,便是真的成亲了,也还有和离的路子,只要我陆家在,就不会让孩子受委屈。”

    陆老太爷:“圣上也知道,这件事我们陆家是做了替罪羊,圣上体恤,他说待此事解决,他定然亲自为阿蔓赐婚,看谁敢说闲话!”

    陆老夫人急了:“你答应了?圣上赐婚,必然是皇室宗亲,难道我们刚逃离一个火坑又要跳进另一个火坑,阿蔓就不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吗?”

    陆老太爷安抚道,“你别急啊,这事我能答应吗,我当即就推辞了,圣上也不强人所难,只说到时候要让他知道,他定然有赏赐。圣上都退了一步,况且也是给阿蔓长脸的事,我也就顺势答应下来了。”

    陆老夫人:“阿弥陀佛,还好还好……阿蔓以后还是找一个好拿捏的夫婿,我陆家也好为她撑腰。”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陆府没几个人能睡着。

    陆家大房陆大夫人也在发愁,“出了这样的事,真不知道我们阿蔓日后会如何……”

    陆文远:“夫人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我陆家在,就没人敢欺辱阿蔓。”

    崔氏:“话是这样说,可如今满京城都是流言,阿蔓听到不知该多伤心……最可恨的是崔家,这流言怕是崔家也有份。”

    陆文远也恨透了崔家,他们早年欺辱自己妻子,如今欺辱自己女儿,崔家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看着吧,将来总有一天,崔家郑家这些大世家会被打倒……我陆家必报这折辱之仇。”

    崔氏:“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到……不知阿蔓是不是还在难过,她还那么小,就要经历这样的事。”

    陆文远:“阿垣去看她了,他们兄妹自幼要好,有时候年轻人说话,比我们管用。月娘,快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陆蔓的凝香苑,陆瑾垣正在开导妹妹。

    “阿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这会没人看见,哥哥不会笑你的。”

    “哥哥,谢谢你,我已经想开了,没事了。”

    陆瑾垣:“你可别做傻事,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陆蔓:“哥哥,你想哪去了,还有五六年呢,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有机会的。”

    陆瑾垣:“祈求老天不如依靠自己!我就觉得祖父的法子太慢了,朝堂上,一件事能扯皮几年,到时候什么都晚了。所以,哥哥想了个办法,定然让那郑志鹏没脸攀扯妹妹!”

    陆蔓:“什么办法?”

    陆瑾垣:“与其寄希望于打倒郑家,不如先拿郑二公子开刀,那郑志鹏满身漏洞,要下手还是很容易的。……如此……这般……。只是用这法子妹妹名声也会有损。”

    陆蔓:“不怕,我觉得这主意好,到时候倒要看是谁没脸。哥哥不用担心我,便是这辈子不嫁人,我也不想嫁到郑家!”

    陆蔓:“只是这样的事,哥哥千万不要让人知晓是你做的,不然于哥哥的名声也有碍。”

    陆瑾垣:“妹妹放心,到时候郑志鹏只会以为是他的狐朋狗友捅出去的,不会想到我陆家人。只是要委屈妹妹了,郑陆两家刚刚定亲,不宜现在就实行计划,你安心等几年,哥哥必不会让你陷入火坑!”

    兄妹两个议定,只等机会到来……

    陆家的事还要等待时间发酵,西河镇杨家村,老于家迎来了一件大事……

    新年刚过,于家人便忙碌了起来,于连双一早赶到县城,找家客栈定下了一个房间,祖母李氏,母亲于氏,以及杨氏、王氏,都在忙着帮舒文赶制单衣。

    原来今年舒文就要下场了,这可是于家难得的大事,女人们早就跟村长家人打听了,县试考试检查很严格,是不能穿带夹层的衣物的,只能着单衣。

    但县试在二月,天气还很是寒冷,穿五六件单衣也扛不住刺骨的冷风。她们只能在衣物材质上下功夫。如今棉质衣物还没有普及,棉布昂贵,价格和丝绸有的一拼,她们只能找一些柔软的毛皮,制成了一件里衣,多少比棉麻暖和点。

    这样的关键时刻,杨氏和王氏也放下了各自的小心思,为于家这件大事忙碌着。毕竟,于家若能改换门庭,她们的孩子都能受益。无论说亲还是嫁人,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上月,知县大人已经公布了今年县试的时间,就在二月十三。舒文正在私塾接受常夫子关于县试考场规矩的讲解。

    舒文今年刚满十二岁,因多年锻炼,长得比一般十一二岁的孩子高一些。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很受长辈的喜欢,舒文一直觉得自己的长相不够阳刚,更加强了锻炼强度。

    经过多年圣贤书的熏陶,他已经跟杨家村的孩子大不一样了,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矜贵之气。

    如今的考试不是报个名,直接去考就行,由于户籍制度不完善,流动人口过多,冒名冒籍之人不好查证,所以县试前的报名工作很是繁琐。

    凡是应考的考生,必须要亲自到县衙的礼房报名,填写姓名、籍贯、年龄、三代履历等基本信息。本朝商户之子也可参加科举,但名贴上必会注明‘商户’字样,填写履历就是为了证明自家的身份。

    报考之人要有同考的五人联保,本县一名廪生做担保人,开具保结。

    常夫子的私塾今年参加科举的有七人,五人联保,剩下两人,常夫子与本镇另一位夫子商量共同联保。至于廪生,是指每年岁考名次比较靠前的秀才,常夫子就是廪生,廪生每年还有米粮供奉。

    一般廪生都要收取五两银子的保费,但常夫子私塾的孩子只需要交三两,这就是选对私塾的好处了!

    这保费是秀才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但也不能随意开具保结。

    他们要保证,这些学子身家清白,必须是良籍,且没有被剥夺考试权利;不能冒籍,伪造户籍;不能匿丧,父母之丧未满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枪替,即不能替考。

    一旦发现考生与所保内容不符,惟廪保是问!甚至考生考场作弊都要追究廪保责任,所以这五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这些事,舒文都不用担心,常夫子的私塾每年都有人参加县试,和县衙的人很是熟识。舒文只需要准备好自己考试的东西,顺利入场即可。

    二月十二号,于连双带着舒文到西河镇集合,他们和其他考生约好一起租马车去县城。马车比较舒适,价格也贵,几个考生一起租用比较划算。

    值得一提的是,杨广成也来了,他去年府试没有通过,只得今年再次下场。

    一起去县城考试的考生大都是十五六岁的,还有几个二十上下的,只有舒文年纪最小,陪同考生的长辈不免多看了舒文几眼。这目光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他们只怕在想,这家人也太过急功近利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参加科举,四书五经怕都没读完吧。

    去县城的路上,有的孩子靠着父亲睡觉,有的在紧张的默背课文。舒文却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的脑袋。

    实在是前世参加的考试太多了,高考之前,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都是家常便饭,要让他郑重其事的对待考试,只怕有点难。

    舒文为了培养自己考场上的感觉,特意在自家搭了一个小棚子,模拟号房,在里面呆一整天,自己出题,自己做。时间到也不管做完没有,立刻出考棚。这般训练下来,他做题的速度越来越快,往往完成题目还能再检查一遍。

    舒文是没有什么紧张情绪的,但他看得出来杨广成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去年状态很好,但就因为太放松,反而功败垂成,今年却有些紧张了!

    整个私塾舒文与杨广成关系最好,这个大哥哥帮助自己很多,舒文也希望他能够通过考试,获取功名。

    “广成哥,你很紧张啊。”

    “舒文啊,我没事,还好。”杨广成勉强道。

    于舒文:“县试没什么的,你去年都通过了,不要太过担心,反而影响考场发挥。”

    杨广成:“我也知道这样的心态不对,但是……哎,我会努力调整的。”

    舒文看出来杨广成不只是在担心此次县试,“广成哥,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只会越积越多。”

    “哎,你还小,跟你说也不懂……”

    “就算我不懂,好歹也能开导开导你啊。”

    杨广成:“去年我爷爷已经打算好,只要我成为童生,就把村长的位置给我,他也好颐养天年。都做好交接的准备了,结果,我却……”

    于舒文:“广成哥,一次考中的人不多,你这才第二次,不需要担心的。”

    杨广成:“你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些……我若是去年能够成为童生,一切都不需要担心。但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纪,村上很多人都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儿子了,我却还在为县试奔波,这不是我计划中的人生!我不想……像那些人一样,三四十岁还没有一点功名。”

    他说的是镇上几个学子,已经三十多岁,孙子都有了,还是每年坚持参加县试,真是精神可嘉!

    那几个人除了读圣贤书,没有一点谋生的手段,家中吃穿都是自家妻子一针一线攒的。明明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在外还是摆着一副读书人的做派,穿着不染纤尘的书生儒袍,双手不沾银钱,自诩清高。

    杨广成看不上这种人,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成为家人的累赘。

    “而且,我这算第三次下场了,第一次因为生病没有考完,就不说了。去年落榜后,二婶就有些闲话,想让爷爷支持堂弟科举。你也知道,我家中虽然不愁吃穿,但也无法担负起两个学子的考试费用啊。说不得,到时候,我得另谋出路了……”

    于舒文却觉得他想得太多,钻了牛角尖。

    “广成哥,这些事不需要你担心的,村长爷爷心里有数,他经历过科举,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定然不会那般严苛的要求你。再者,你是长房长子,村长的位置原本就该是你继承的,便是你堂弟考中,也没有把家族传给二房的道理。”

    就像于家,便是自己考中,于家将来的族长也是大伯,而不是自己的父亲,当然舒文也不在意这个。

    一个家族要想传承久远,就必须有一定的规矩,嫡长子继承制就保证了这种传承有序!

    听了舒文的话,杨广成也反应过来。自去岁落榜后,他心情低落,总是把所有的事都往坏处想,不自觉的就钻了牛角尖。

    “舒文,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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