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舒文还不知道,他正在家中享受祖母的投喂。
“你三叔真是不会照顾人,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快多吃些,好好养养身体。”
舒文哭笑不得,有一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了”。
“奶奶,我真没瘦,还胖了呢,三叔照顾我很是周到,下次考试,还要三叔陪着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把这些都吃完。”
舒文真觉得自家三叔很是周到,尤其三叔曾经在县城做过十多年活计,惯常和人打交道,舒文只需要考虑考试的事,其他的事三叔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栓子,你觉得这次考试,你……能通过吗?”大伯母杨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这些做什么,栓子还小,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能过的。”李氏不想给自己孙子添加压力。
“奶奶,没事的,我觉得这次应该没问题,该答的题我都答上来了,卷面也没有脏污,问题不大。”
舒文很是轻松,学了七年的四书五经,要是这样简单的题都答不上来,还想什么科举啊,早点另谋出路吧!
于连成给自家儿子打气,“题答上来就行了,不要想太多,后天就放榜了,到时候,自然能知道结果。”
“哥哥能考中的!”
于家最小的孩子,刚刚五岁的囡囡开口了。
舒文高兴地一把抱起囡囡,“还是妹妹厉害,没放榜就知道哥哥会考中。”
囡囡的名字只是小名,舒文一直说要给自己的妹妹取一个大名,但直到现在还没有选好,总觉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自家妹妹!
“就是知道,哥哥最厉害!”
“好,谢谢妹妹吉言,等哥哥考中了,给妹妹买好多糖吃。”
小娃奶声奶气的声音驱散了一家人紧张的情绪,众人慢慢恢复正常。
杨氏觉得自己是为栓子好,才预先问一句,却没有人理解自己。
杨氏从小在杨家村长大,整个村子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前几天,她跟人闲聊,就有人说闲话。
说是自家有些异想天开,妄想改换门庭,却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村长家的广成去年就没有考过,自家栓子才十二岁,难不成比广成还厉害!
杨家村毕竟还是姓杨,于家只是外来户,平常没什么,一到关键时候,村人还是向着自家人。
杨氏心里也没底,要是栓子通过了还好说,要是没过,岂不是应了那些人的话,自家以后在村里还如何做人!
于连双道,“娘,县衙后天放榜,不如我明天去县城一趟吧,早点知晓情况,也好早点跟您说。”
“也行,只是,你去县城住到哪?”
“不用住,明天傍晚过去,到县城正好是清晨,看完榜单就回来。”
舒文觉得这样太辛苦了,也没有必要,就想反对,可是,自己爹爹却赞成。
“这样好,我跟三弟一起去,我们知道舒文的名字怎么写,看完榜单再一起回来,路上也有个伴。”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舒文反对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这才意识到自家人对这次县试抱着很大的期待,毕竟这是这个时代唯一提高门楣的机会了。舒文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家人都下意识的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
舒文感念于家人的用心,他知道,只有更加用功读书,取得更高的功名,才能报答他们。
两天后,于连成于连双相伴来到县城,城门一开,他们就跑向贡院。此时,榜单前已经挤了好几圈的人,还好他们长得人高马大,找到一个缝隙,便硬挤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都不识字,但他们认识于舒文三个字,便只找这三个字,两人从榜单最后开始往前看……
本次县试录取五十人,他们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对过去,都没有舒文,两人有些慌。在家中安慰舒文时说的话早就忘了,这大冷的天,他们却出了一身的汗。
“你看到了吗?”
“没有……”
“前面还有十个。”
“看看去。”
两人一个个对过去,终于在最后找到了舒文的名字,他们指着榜单问旁边的人。
“请问,这是多少名?”
旁边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这是头名!案首!”
“头名!”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喜,惊喜来得如此突然,他们只想着自家孩子在榜单上就行,却没想到会是头名!
榜单前的学子也在议论……
“兄台可知这于舒文是谁?”
“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第一次下场。”
“第一次下场就是案首,不给我们活路啊!”
有一两鬓斑白的书生突然暴起,“我不服!县令大人,学生苦读圣贤书三十载,为何榜上无名啊!”
说着就要往榜单上扑,衙役很快把他按住,带走了此人。
这疯狂的一幕惊到了于家兄弟,此时,更多的人在问……
“谁是于舒文?”
“哪位是于案首?”
“小弟有一篇诗文想请兄台指点,于案首在何处?”
于家兄弟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出了人群,两两对视,长出一口气,终是放松的笑了起来!
他们还要赶回杨家村向家人报喜!
此时,杨家村众人还不知道县试的情况,于老头闲来无事就等在村口的大树前,拿着一个大烟袋,和村民唠嗑。
“于老哥,你家舒文今年也下场,可有把握考过?”
于老头,“这榜单还没下来,我如何知道,只盼着我老于家祖坟上冒青烟,庇佑子孙吧。”
“村长家广成也是今年下场吧,广成都十七了,舒文才十二,差好几年呢,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让孩子下场。”
“就是,人家广成去年就考过县试了,只是没有过府试,这才重考。我看呀,广成没问题!”
言下之意便是舒文有问题!
“要我说,咱们农户人家还是安安分分种地吧,科举那是简单的事!能考上的都是文曲星下凡,那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就是,我还是去看看我那两亩麦苗长得怎么样了。”
一些人起身离开,更多的人围坐在大树边。
如今才二月,田地还没有解冻,春耕还早,村人有的是空闲时间。这小山村没什么新鲜事,杨广成考科举的事就被他们说了一年,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新的消息,他们都不想错过。
村人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来回拉扯,若碰到说的那户人家也有人在,便悻悻的住了嘴,换一个话题再说,说几句瞟一眼于老头。
于老头知道他们都不看好舒文,觉得舒文年纪小,觉得自家异想天开。他只是听着村人的打趣,什么都不说,只等着一会儿用事实说话!
临近午时,有人回家做饭,有人端着碗到村口边吃边聊,于旺来给爷爷送饭,也跟着在这等。
“爷爷,您觉得栓子这次能成吗?”于旺悄悄问爷爷。
“不管成不成,我们自家人都不能说闲话,栓子还小,还有机会,我们要相信他。”
“诶,爷爷,我知道。”于旺很维护自家弟弟,他只是有点心里没底。
午时过后,远远地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所有人都兴奋了。去年,杨广成考中县试时,就是一样的情景,这样的声音,必定是有人考中了,不论是谁,都是杨家村的大喜事!
不一会,几个衙役敲锣打鼓走了过来,有眼尖的村人发现,于家兄弟、杨广成都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于舒文公子、杨广成公子在何处?”
众人都惊了,这是说,两人都考中了!
立刻就有人去于家叫于舒文,不一会,于家所有人都来到村口。
于舒文和杨广成提供了自己的考生名帖,衙役确认了两个考生的姓名、籍贯、样貌,都没有问题,便开始唱榜——
“永安三年,昌平县县试,西河镇杨家村于氏舒文,榜上第一名!”
“永安三年,昌平县县试,西河镇杨家村杨氏广成,榜上第一十三名!”
这唱榜也是荣耀,听得人都很是羡慕……
“两位学籍名册已上报潞安府,请两位按时到府衙参加府试!”
于舒文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紧张,这毕竟是关乎整个于家的一场考试,若是不过,他都无颜面对家人了。
杨广成也放松了些,今次名次比去岁高一些,看来府试也不是没有希望。
“学生尊令,多谢县尊大人!”
两人单膝跪地,遥致谢意!
于家杨家都有人上前塞给衙役一些茶水钱,只说这是喜钱,沾沾喜气。
村人反应过来,这才知道,于舒文居然考了头名!那可是全县第一啊!这可是杨家村从未有过的事。
大家簇拥在于家人,杨家人周围,脸上笑意不断,嘴上直说恭喜,刚刚那些闲话都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于舒文搀扶着爷爷奶奶,接受着众人的恭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的路才走出了第一步……
“秀才公,什么时候办个席面庆祝一下啊,我们都去帮忙,也沾沾文曲星的仙气!”有人拦住了于舒文道。
舒文拱手道,“诸位叔伯,折煞小侄了,舒文如今刚刚通过县试,连童生都不是,不敢称秀才,诸位还叫我舒文就好。四月就要府试,舒文每日读书都来不及,如何有时间办喜宴呢,待舒文考完府试,再与诸位庆贺,到时还望诸位叔伯勿要推辞!谢谢诸位了!”
于舒文再行一礼,扶着爷爷奶奶离开。
杨广成也拒绝了办宴席的提议,去年他通过县试就办了一场,结果却没有考过府试,很是丢脸,今年他定要拿到童生的功名再行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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