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滋生出的魔气捏出只带着几岁幼崽的女鬼派去应付天一道长后, 楚凌霄研读了残卷两日,从中找到了些端倪,或可助他。
在上个世界学会的那些东西, 需要魔力支撑,可现在楚凌霄就是个普通人。
魔力与剑不同,没有真气,剑招还能用。
没了魔气,只能依靠些旁门左道勉强完成些小术法。
“咳,咳咳。”
这几日, 药没少喝,楚凌霄面色越发苍白。
霍青端来药, 看见老爷又在咳嗽不止, 忍不住多嘴劝到“老爷, 你喝这药越喝身体越差,不如还是喝赵大夫开的药吧”
自几日前, 天一道长离开后,楚凌霄就自己写了药方。
王管家只管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不敢多嘴多舌说什么,免得惹恼了老爷, 把他给撵了。
所以也就霍青为此很是担忧。
虽然老爷喜欢看书, 书房里也有几本医书, 可到底比不得赵大夫这位正儿八经的盐城名医。
楚凌霄笑了笑, 伸手拿了药婉, 一饮而尽。
他没说的是,若不是有这药强行补着精气神, 现在他的状况会更差。
没再理会霍青,楚凌霄重新拿起笔, 沾上暗红色颜料,单手捧着粗糙陶罐,继续埋头认真在上面画出些奇怪却让人望之莫名觉得有韵律的纹路。
霍青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老爷宝贝似的抱着那陶罐在上面作画了,也曾问过里面是什么。
老爷只笑了笑,说里面是他的宝贝,其他的一概不再多说。
可霍青想不明白,既然是宝贝,为何不再像以前那样藏起来
反而现在是走到哪里就抱到哪里,连去院子里逛一逛,怀里也要抱着陶罐。
不过老爷是大大的聪明人,他这样的愚笨之人不懂,也很正常。
霍青站了一会儿,就自觉出门把药婉交给丫鬟,自己则站在门口,像只忠心的狼犬,认真守着门。
楚凌霄一笔一画,认真勾画着,风偶尔送来一两声院子里做工的下人私下里的议论。“鬼应是被道长收了,这许久都没来过了”
“那说不准,谁知藏起来”
想到这些时日被他挡在别庄外越发气恼的小妻子,楚凌霄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快了,今晚就能让她进来了。
碗里的墨汁用完了,楚凌霄握拳抵唇,压抑地咳嗽几声,从桌上拿了匕首,在左手掌心的横线处熟练地划出一道口子。
血流得有些慢,楚凌霄皱着眉缓缓收拢手掌。受到挤压,血总算出来得快一些了。
取够了血,楚凌霄从怀里掏出一瓶自己配制的药粉,洒了药裹好纱布,他就不再去管这道伤,而是起身去旁边的百宝格上拿了几样东西。
就像是研墨一样,以血为水,以各种古怪东西为墨块,楚凌霄动作不紧不慢地磨着,任由里面魔气渐渐氤氲翻滚,最后磨好的时候,魔气又全部沉淀下去,融入了每一滴暗红色墨汁中。
如今他只是普通人,接连取掌心命线处的血,又时时接触魔气,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午后,楚凌霄忽然叫来王管家,让他备车,说是久病在家,心情烦闷,要去小淮山上将养一段时间。
如今正是秋日,小淮山上的枫树林倒也称得上一景,王管家诺诺称是,忙去准备去了,一面在心里嘀咕着土财主的日子过得真是潇洒,哪里像他这样,生来就是劳苦的命。
小淮山就是楚凌霄附近的一个小庄子,因为在山顶,颇为僻静,是个避暑看枫叶的去处,并不适合长住。
也是因此,小淮山上并没有安排多少下人,多数都是负责看守山庄的护院。
另外就是几个洒扫的婆子老仆,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东家忽然到来,庄头诚惶诚恐上前拜见,得知楚凌霄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庄头犹豫片刻,试探着说“老爷,这里也没个能使唤的丫鬟,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婆子老仆,小人家里恰好有个闺女,长得清秀可人”
此话一出,便是霍青都明白庄头什么意思了,登时大怒,“严庄头未免操心过度,老爷若是需要丫鬟伺候,还能找不到可心的如何就需要你来安排了”
严庄头本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大胆一试,被老爷身边的随从一吓,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楚凌霄咳嗽两声,摆摆手,“你且下去吧。”
严庄头感激涕零地退出去了,霍青很是气闷,一边给老爷倒了杯热水,一边忿然“这庄头在小淮山上掌事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就他那样粗鄙不堪的模样,能生出什么好女子来,竟然还想近老爷的身”
在霍青看来,他家老爷那就是谪仙,长得仙姿玉貌,每次跟其他人走在一起,那绝对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仙鹤,岂是一个庄头家女儿就能肖想的。
严庄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在侮辱他家老爷。
看霍青气得呼呼喘气,楚凌霄不由好笑地摇头“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去休整一番。”
知道老爷惯不爱人近身伺候,霍青也没嗦,施了一礼就退下了。
小淮山距离云鹤别庄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哪怕来的路上走的是他自己出钱修的青石道,霍青赶着马车,依旧跑了一下午。
抵达小淮山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楚凌霄稍微休息了一番,用了霍青送来的饭菜,又喝了今晚的药,他所在的院子,就没有留下第二个人。
严庄头刚被训斥过,就算是疑惑老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何能行,也不敢出声询问。
霍青则是习以为常,每次去往别处,老爷都不喜欢身边有人,就算是在云鹤别远里,主院伺候的人也都是白日在院中干活,晚上都要离开主院,去往下人房休息。
虽是秋意渐浓,却还有零星的蛙叫虫鸣,楚凌霄披了件冬日才穿的狐裘,抱着陶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怡然地抬头看着天上繁星密布的银色长河。
且说自从那日被个牛鼻子老道吓退后,女鬼秋容就怨恨难耐,连她孩儿都有些怕怕地躲进了槐树中,不敢再挂在她背上与她玩耍。
秋容也不在意,虽说她待孩儿一向爱护,可到底她是个缺魂少魄的厉鬼,对待孩儿,只有生前守护他的执念,感情是什么女鬼秋容只懂怨恨杀意。
想着孩儿不跟着她去也好,免得对上老道士的时候她还要束手束脚。
当天夜里退回来后,女鬼秋容按捺着越发浓烈的怨恨消停了两日,第三日晚上,终于忍不住趁夜飞去云鹤别庄,想要看看能否找到机会,在那老道士赶过来之前杀了那负心汉。
谁知到了云鹤别院,女鬼秋容竟是连院墙都没能进去。
那挡她的东西忒是古怪,能阻得她半步也进不得院子,偏又没伤她分毫,反而每一次将她撞开后,都会有一股黑气钻进她身体里,壮大她的鬼体。
女鬼秋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每天晚上都跑来撞墙,确定不会伤鬼,反而对鬼有好处后,女鬼秋容甚至还把孩子也带了过来,两母子一起撞墙撞得很欢。
小鬼懵懵懂懂,只当是娘亲带他玩耍,撞一次,就咯咯咯地笑好一阵。
这声音除了亲手摆下魔气障的楚凌霄,便是天一道长也听不见。
每夜,楚凌霄就一边听着这笑声,一边斟酌如何因地制宜改良禁术。
等天一道长离开的时候,最近被魔气滋养得心情愉悦的女鬼秋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负心汉要杀,连忙丢下孩子,自己要去冲破那层古怪障碍。
然而,她还是被挡了回来。这让女鬼秋容很是疑惑。
之前她还以为这是牛鼻子老道使出来的招数,现在看来,恐怕是老道士摆下了什么厉害的阵法。
进不得别远,杀不了负心汉,女鬼秋容有些气闷,好在很快就在魔气的滋养下浑身舒坦,整个鬼都像是吃饱喝足了,懒洋洋的,很是让鬼想睡一觉。
这一天晚上,女鬼秋容像之前那样带着孩子来蹭呸是带着孩子来继续为杀负心汉努力着。
谁知今晚这墙却很是古怪,被他们母子俩撞了一下,一股浓郁的黑气就全部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女鬼秋容正自疑惑,就忽然听见守门的老头跟个婆子唠嗑,说到午后老爷去了小淮山看枫叶。
女鬼秋容反应了一下,想明白他们所谓的老爷,可不就是她要杀的负心汉么这厮竟然逃了
女鬼秋容大怒,当即捞起还在摸着脑袋疑惑为何墙一撞就穿过去的小鬼,趁着夜色化作一道红光,往小淮山方向飞驰而去。
小淮山别庄主院里,偶有压抑的咳嗽声响起,等到夜深人静,等到周遭虫儿鸟儿都陷入沉睡的时候,楚凌霄终于感觉到院子里陡然变得森寒逼人。
一道暗哑阴森的女人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相公,你这是在等我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红衣的女鬼出现在石桌近前的一棵桃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鬼气森森却懵懂天真的小鬼。
楚凌霄笑了笑,没有女鬼秋容预料中的害怕恐惧,反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这次楚凌霄终于能认真打量小妻子的容貌了。
只见他的小妻子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毛弯如新月,眼眸漆黑,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从微微下垂的眼角来看,定然是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鼻子小巧,嘴唇如花瓣,可惜现在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反而泛着青。
女鬼秋容被负心汉如此镇定专注的打量着,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不过她本就是女人死后怨恨不甘所化的厉鬼,任何情绪都能转化为更深的怨恨之气,此时女鬼秋容忽略了不安,鬼气大甚,桀桀阴笑着张开双掌,化出黑色尖利的长指甲“负心汉”纳命来
“我不喜欢你这样笑,不好听。”
楚凌霄说完,咳嗽不止,一双幽深的黑眸都咳出了水光,看起来就像眼底噙着温柔浅笑。
放狠话被打断的女鬼秋容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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