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医仙拂袖离开,吴想想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仰头追问。“你什么时候编的这么个故事。”
陆绎扶着她在圆椅上坐下,“刚想的。”
吴想想听后低头笑出声,“那位医仙恐怕不会给我治。”手肘撑在宽长的木桌横面,吸了吸鼻尖。
他不解低头望她。
林菱从竹屋中走来,手中端着一碗药汤。
“要我救她自然可以,”她放下汤碗,“只是这位姑娘行此险招已伤元气,毒素虽未能蔓延,但也久久积郁身体之内。我需要药引。”
陆绎立时站上前。“何种药引。”
吴想想勉勉强强撑着桌案站起来,抓住陆绎伸过来的手臂,凑近那汤汁闻了闻。“这药是以七种剧毒药草的草汁煎成的。”她思索片刻道,“您是要,以身养毒。”
“的确很不错。”林菱手边有一条金环小蛇,她几日来翻阅古籍终于寻到能解此蛇之毒的解毒方法。“在你施针时就该料想到此。”
陆绎只再问,“是不是有这药引便能救她。”
林菱点头,正要开口,就见他拿过药碗欲一口饮尽。吴想想却连忙扬手打翻,“你做什么。”
“救你的命!”陆绎扭头打算请求林菱再给他这副药引。“林大夫,能麻烦您再拿一碗来吗。”
“我愿意做这药引。”
吴想想紧咬着唇瓣,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呆呆地看着他。
“别怕,我不会就这样让你死。”陆绎回过头温柔捏捏她的脸,“也不会就这样白白让自己死的。”
她喃喃开口,“陆绎哥哥...”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啪嗒一声落在他手背上。
陆绎轻轻应着她,专心地帮她抹去眼泪。
待陆绎将药汁喝完后,林菱才说话。
“倒真真是一副情深意切的恩爱模样,”她扭脸反问吴想想,“你这次怎么又不拦了?”林菱直直走向她,刚伸手搭上其脉搏,一旁的陆绎则竟是眼前一黑,伏倒在桌案上。
吴想想又咳出一口黑血,“他心力交瘁,是该好好睡上一觉。”她探着陆绎脉息,抬头望向林菱。
陆绎睁开眼猛地从榻上直起身体,扭头却看见吴想想趴在榻边阖眼休息。他唿地心中巨石落地,微微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
“唔,你醒啦。”吴想想本就浅眠,自然被他这一番动作惊醒。“几处伤口我已经帮你重新包扎过,不会留疤的。”她揉揉迷糊的双眼。
他不禁哑然失笑。“你才是病人,怎么让我休息。”陆绎作势打算起身,却被吴想想拦下。
她连忙站起来,提着裙摆自顾地转了一圈,歪头对他说话。“你看我现在,哪还像个病人啊。”
“倒是你,精疲力竭又心神不宁的。才该好好休息。”陆绎细瞧下,吴想想的确一改几日来的病态,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精神很好。
他终于呼出一口浊气,但又紧蹙宽眉。“那碗药汁并不是药引?”
吴想想点点头,“那只是安神凝气的药汤,助人安眠的。”
“那你的毒?”陆绎明白此毒难解,这位医仙又性情古怪,真会如此简单地替她解毒吗。他眉峰越蹙越高,薄唇微启。
“过来。”
吴想想走近,反被陆绎拿捏住手腕,卷起长袖才算安心。“此毒,算是解了?”他抬头看她。
“尚有余毒未清,不过大半已好。”吴想想垂下眼,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的手上。
陆绎却迟迟未再放手,“想起来是如何中的毒吗。”
她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脸色不免微垮,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他。“在毛海峰衣裳里拿这个的时候怕是不小心碰到了毒镖。”
陆绎定睛一看,正是在倭寇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令牌,舟幽灵。“你倒机灵。”他抿嘴浅笑,拿过牌子随手就丢了,“只可惜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吴想想又轻声咳起来,不自然地把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我我,我还帮林大夫煎着药呢。”
她有些羞怯地掰着指尖转身要走。
“等一下。”陆绎又出声叫住她,“我有东西要给你。”
吴想想扭过身停在原地,无措地看着他。
陆绎无奈冲她招招手,哭笑不得。“过来吧,站那么远做什么。”
“礼物..吗?”她挪近一点,嘀嘀咕咕。“万一你又像小时候一样赏我几记手板心怎么办。”
“真是没想到吴家小五原来这么记仇啊。”陆绎故意使坏,冷下脸语气忽然严厉。“手伸出来!”
她啊了一声,委屈地扁下嘴。双手倒及时地藏在身后,可怜兮兮地瞧着他。“我我,我下次不敢了。”
转念一想又惊觉不对。吴想想狐疑地反问他,“我也没做错事呀,为何要罚我。”
陆绎憋住笑,“你这一路闯的祸事还不够多么。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几次三番都让你自己陷于危险中,我受你三哥嘱托要好好保护你,绝不会食言。”
吴想想不知为何突然泄气,胸口气血翻涌又是一阵嗽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绎见状,又着急打算起身。吴想想倒是破罐子破摔地把手摊开送上前。“你打吧,省得你回去之后向我三哥告状。”
陆绎看她转过脸却朝自己伸着手,心里作弄之心更甚。勾起嘴角冷声道,“高点,不许躲。”
她闭紧双眼,侧着脸抿住唇瓣,实在可爱。
“不过是打一记手心,不必这般视死如归。”陆绎又多瞧了几眼,迟迟不打。
吴想想嗫嚅着不满,“你到底打不打嘛..”话音未落,一阵手风从上而下袭来,她整个人顿时紧绷,拧着眉目十分害怕。
凉凉的触感绕过手腕引得她睁眼去看。
陆绎正专心低着头将一根手绳仔细地系在她的手腕上,指尖划过她掌心时,吴想想不自觉地吞了下咽喉。
“这是我母亲所弹的那架箜篌上断落的弦丝,我一直戴在身上留作念想。”他慢慢呼出的热气扑在吴想想的手掌间,她怔怔盯着他,心里恍如落进一片羽毛,手指忍不住蜷起想抓住些什么。
再听陆绎开口,“现在送给你,就当是,”他顿了顿抬起头撞进吴想想呆愣的眼中,而后又别扭地转过脸说道。“你即将送我礼物的回礼。”
吴想想双眼不禁睁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不满地抽回手。“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陆绎弯起嘴角。“大概是某个醉鬼告诉我的秘密。”
“醉鬼?”她还想再追问,却因喉头一道腥甜眼神不自然地移开,“我,我去帮林大夫煎药了。”
陆绎却心情大好,并没察觉怪异。只当她终是想起醉酒之事害臊,不由得笑容渐深。
合上屋门,吴想想一口黑血随即吐在脚边。
“小五?”袁今夏从小到大最怕蛇了,好不容易从蛇群中离开,远远看见竹屋便知自己找对了地方。正想招呼人就看见她从屋里出来可又吐出黑血,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她随手抹掉血迹,循声看去。“今夏姐,你怎么来了。”
“你这毒还没解吗?”袁今夏抓过她的袖子看着一大片黑渍,神色凝重。“我不放心你和大人,所以才赶过来的。”
林菱在屋里翻着医书偏头看了眼正执笔抄写医方的吴想想,出言提醒。“你再发着呆,那墨渍就落下来了。”
但见她低头不言语,低头细瞧,摁在竹案上的手,指节发白死死抠住案台,呼吸急促。
“如何?”林菱立即夺下她手中狼毫,摊开面前白纸。
吴想想转头又是一大口毒血,浑身不住颤抖。“会产生幻觉,咳咳...还有会使人五识之感扩大数倍。”
林菱递上一方绢帕,有些不忍。“若是坚持不住,还是算了吧。”她瞧着这两日来记下的症状,心中已大致有数。
吴想想接下帕子,手指却不住攥紧。响起阵阵夜风,耳边满是粗长链锁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尖利声响。“我与林大夫一样,也十分想知道此毒效果。”此刻她竟还笑得出来。
“林大夫,您要的山泉水我给您打来啦,”二人交谈被打断。
袁今夏跑了好几趟总算弄明白林菱想要的山泉水究竟是何。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屋外高声喊着。“您要不检查检查。”
林菱叹口气,“你们这两个倔种,”她对这屋外说话,“我还需要切些草药,”话没说完,袁今夏立刻心领神会接下话头。
“放着我来林大夫,您千万别劳神。”
“您呀,就好好替小五解毒,”袁今夏屁颠地又跑到药架前,“这些小事让我来做就行了。”
林菱转过脸面对吴想想。“这毒已滞留你体内多时,早前替你逼出大半,也十分伤及元气。”
“我两日来观此毒毒效心内已有几方对策,喝完药便离去罢。”她有些愠恼,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不过近日这枫林坳中不速之客实在是多。
谢霄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他一气之下竟放火烧林。虽然这办法不算明智,但到底是把林菱从竹屋引了出去。
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她心中怒气愈甚。目光流转下竟遇见故人,林菱忿忿甩下一句话,丐叔只好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跟了上前。
吴想想慌张地擦尽唇边的血迹,调整呼吸打开门才走出去。却是胸腹一股腥甜直冲喉间,眼前一黑,整个人轻飘飘地跌坠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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