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交错,两人错身,同时停手。
青衣女子走到阿遂身前,尊了声“小姐”,然后看向收剑的谢必安。
“谢必安,下毒未免低劣了些。”
谢必安刻板的脸终于有了点表情,在另三人的逼视下想要解释,却又被打断。
“我自小接受小姐的药浴,你用的迷药,常人可晕十数个时辰,于我却只需一个时辰便可恢复。”
阿遂就算早知谢必安不会害青梅,此时听到是迷药,也不免松了口气。
然后在范闲和言冰云“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问青梅:“你和谢必安都不在他身边,若有人对他不利,他当如何?”
青梅一向沉稳,此时不禁带了些急色,“小姐,现如今没人会对二殿下下手,陛下要给他和京都守备叶重之女赐婚。”
“叶灵儿?”范闲一惊。
阿遂轻笑一声,火焰适时地跳了一下,像极了几人此时的心绪。
可她心里,并不像几人所想,对李承泽生了怒意。
她的怒意和不屑之情,全给了至高无上的那位。
太子李承乾正位东宫,本可以一直温润有礼,当得明君,却被庆帝不断试炼,不得不在温润仁和之上逐渐有了软弱的假象,和复杂的心计。
而李承泽,本可以做个只识风花雪月,醉心诗词歌赋的闲散王爷,偏偏在他的棋局之上,成了个心思深沉步履维艰的磨刀石。
叶重是庆帝的心腹,叶灵儿又是宗师叶流云的徒孙,看上去,他是给李承泽加码。
但事实上,她杀燕小乙,救言冰云的事绝对传进宫了,他是想断绝李承泽可能得到一个宗师高手的可能。
天家父子,谋算至此。
“范闲,”她摘下面具,将其递给一旁的青梅,昏暗中的笑意美得惊人,
“他说的对,这世上,做儿子最难的就是在皇家。你可曾想过,你要走哪条路呢?”
范闲若有所思,言冰云不置一词,她转过身,走向车架,身后跟着青梅,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红莲面具。
事情她大概明了了,庆帝赐婚,平静的局势再起波澜。
他若想拉拢范闲和言冰云,绝不至于用这般不高明的法子,还一心将她撇出局来。
他,想必是要孤注一掷了。
李承泽啊李承泽,她之前还说,你会对她很放心,现如今,遇了事,第一时间还是想着将她推开。
这样的保护,她从不需要。
范闲和言冰云都是聪明人,尤其是范闲,被她点过身份后,自有一份思量。
至于言冰云,自然是向着她的,她不担心。
次日,使团风平浪静,继续按计划回城。
反倒是谢必安率领的卫队,一路急行,回了京都。
“回来了,范闲如何说?”李承泽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范闲答应了。”
“答应了?”李承泽不复往常神色生动的脸总算有了波澜,似笑非笑,眼底墨色浓郁,深不可测。
转而落到谢必安的脸上,
“你好像有些不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
“你在紧张什么?”
“青梅想见您。”
“见。”单单一个字,语气随意,手中的笔却搁下了。
“见完,她就该回到来处了。”
谢必安退出去,门外走进来青衣执剑的女子,整个庭院的下人都被遣走了,此时静悄悄的。
青梅转过身将门关上,久久没回过身来。
有些不对劲,李承泽心想,虽然确信青梅不会对他有威胁,否则谢必安也不会出去的,但他也心生警觉。
下一秒,他蓦然睁大了双眼。
阿遂从耳边撕下一层,复杂的妆容混着树胶和一些奇特的药,一揭下来,一夜做成的“脸”就废了。
转过头来,她含笑看向惊住的李承泽,眼神有些危险。
“怎么,你想让青梅回哪儿啊?你要起事,多一个八品高手胜算不是更多一些。”
李承泽张了张嘴,向来风趣善谈的人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还眼睁睁的看人将案上的信笺拿起。
阿遂粗粗一看,笑得灿烂,“怎么,连诀别信都写好了,下一步是不是该为我物色个合适的夫婿啊?”
“阿遂。”这一声像是从心底蹦出的喟叹,有着最动人的嗓音,低低轻念着她的名字。
她承认,她是个肤浅的人,心底想好了诸多声讨的话,败在了他深情的眼神和轻轻一叹中。
“我想向你讨要一样东西。”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腰,确实很细,但紧实有力。
李承泽看向阿遂近在咫尺的眼,对上她逼视的目光,眼底突然漫上一抹艳红的水光,轻喃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你的心,你的命,你的人。”修长的手臂也环上她的腰,额头触上一处温润柔软。
“这好像是三样。”
“你只说你给不给?”
“好,但你要告诉我,你要它们做什么?”
“你许范闲一世无忧,可你自己都做不到。所以,我也想许你一世无忧啊。我不需要你任何保护,只要你一个二皇子妃的位置。剩下的,我来做。”
她觉得腰上紧了紧,一室静默。
片刻后,一个微不可闻的“好”字,从他唇齿间溢出。
范闲携使团安全回京,陛下大喜,下令群臣宫宴。
宴中,催促范闲与林婉儿早日完婚,然后正式下旨,赐婚于二皇子李承泽,和京都守备叶重之女叶灵儿。
鉴查院里,陈萍萍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于膝上。
范闲双手交叉,抱胸沉默。两人面色都不大好,因为有不速之客在他们谈话之时闯进来。
阿遂带着面具,在鉴查院是畅通无阻的,可要进来,少不得要通过两个人。
一个言若海,她的父亲,一个影子,被定在门口,没有一个时辰决不能动。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范闲并不接梗,盯着她说:“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快放。”看来是上次被逼站队,十分不爽。
“你们难道不打算为叶轻眉报仇吗?”
此话一出,永远眉眼三分笑,心思深如海,万事波澜不惊的陈萍萍都变了脸色。
“你知道我娘是被谁害得?”这是大惊失色的范闲。
“你知道什么?”这是一脸阴沉面带杀意的陈萍萍。
她不看陈萍萍,反而转向范闲:“现代平等自由的思想,和封建□□皇权的碰撞,孰胜孰负,一目了然,不是吗?”
“你是说……”
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阿遂知道他会相信的。
叶轻眉啊,那个看轻天下须眉的奇女子。
“当年,你娘一手建立内库,鉴查院,这都不算什么。她最牛的,是一手扶庆帝上位,庆帝的两个无声无息的毙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你可知是什么?”
“巴.雷.特?”范闲无意识的低语,陈萍萍不明其意,但阿遂听到了,也是一惊。
她只是结合所有查到的信息,大胆的猜测一下,结果得了这么个意外惊喜。
这叶轻眉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是寻常穿越者能做到的吗,用落后的技术造出反器材狙.击.枪。
这绝不可能,她精通枪械,也不敢说能做到。
这其中,还有秘密。
“院长,这一切,你最清楚了。”留下这么一句,她便离开了石室。
想要知道一个秘密,就从所有相关的蛛丝马迹查起。
夜里,阿遂一身夜行衣,没戴面具,纵身落至一个院子里。
下一秒,一只铁钎直直刺向她。
“五竹。”猜到了出手之人,范闲也看清楚她是谁,开口让五竹停手。
“我来,是想问问,关于你娘和神庙的秘密,你知道吗?”
看着出神的人,她难得放柔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来逼问的,你若不想说就算了。”
范闲点点头,手里攥着封信,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一个人守着秘密,太孤独了,没人能相信他,也没人能理解他、
一个先进文明遭遇大冰川而毁灭,导致人类灭绝。之后新的人类诞生,陷入冰封但是没死的人类醒来,开始帮助新人类发展文明。
神庙,就是上个文明的遗留物,在新人类眼中,它是神迹。
阿遂消化了很久,才接受这个设定,也明白了巴.雷.特是怎么来的。
“对了,你说你上辈子,是军人。”
阿遂点头。
“你会用巴.雷.特重狙吗?”
她突然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看的范闲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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