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了眼睛。
日光刚透过合着的纸窗撒进室内没多久,窗外的雀鸣和外头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体内的生物钟是让我在这时候醒来的原因。
身体还很疲惫,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比起以前曾经经历过的生活来说,这样的日子,或许还要好上一些。
不过毕竟之前也算体会过正常人的日子了,现在又再次回到这样的地狱,心里难免抱怨新的一天到来的如此之快,这样的训练真不知何时能到头……种种。
不要误会,我其实并非是个好逸恶劳之人,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不会落下的。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命寄托到除了我以外任何人的身上,虽然曾经是军警一员,但我心里本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正义感,在此处挣扎求生,对鬼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怨恨,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习得剑术获得佩刀而已。
毕竟血海深仇,并非我亲身经历,杀的虽是‘我’的血亲,却并非我之亲眷。
毕竟我是个鸠占鹊巢之人,其中痛苦折磨,我又如何感同?
啊,听起来太过冷血了些。
可如你所见,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睁眼一闭眼便到了这,成了此处的鬼杀队培训师手下的一名弟子。
虽然一开始从现代回到大正年间,还丧失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异能而有诸多不适应,但我毕竟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
用队友的话来说,大概是阴沟里的耗子存活条件都会比我严苛几分。
虽然乍一听像是在侮辱人,但我后来仔细想了想,着实很有道理。
可猎犬里的谁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心东西,五十步笑百步,嘲笑谁呢?
我若不是如此,怕早已死了千八百回,也没法在来到这的前几天就装的天衣无缝了。
忘了说,我叫御子,没有姓氏。
其实我本名风神御子,但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姓井下,改姓太过奇怪,而我又并不喜欢顶着别的姓氏,因而便舍弃了姓,单称为御子。
对外自然说是一心杀鬼之人,如无根之木,舍弃姓氏,背负仇恨,如此而已。
一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蠢样子。
原主本人便是如此,木讷寡言,疯子一样的锻炼,致使韧带严重拉伤,愚蠢的让人发笑。
不过我不会干这种蠢事就对了。
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一旦身体坏了,就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
走出屋子时,后院训练场上已经站了人了,我冲师兄,其实也不过比我早入门一个月的男子,颔了颔首,便站到了师傅面前,冲他鞠了个躬。
“今天先不训练,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头发斑白的男人站在场中央,背手而立,表情严肃。
直觉告诉我,摆脱这无趣日子的那天终于要来了。
也许是太得意忘形了,师傅把视线投向我,他是一个强的古怪的男人,五感很敏锐,即便我什么表情都不做出来,他也能知道我的心情。
据我的师弟说,是靠闻出来的,毕竟师傅是调香世家出身,而人在不同心情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气味。
我曾经对此深有感触。
而即便是刹那间的走神,我也没有忽略师傅欲言又止的神情,但匆匆赶来的师弟打断了他的行为。
他又是最后一个来的,头发也没整理,衣服也没穿好,不过谁都习惯了,只有师兄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师兄是个很有傲气的男人,眼高于顶,可能力并不跟得上,实力在我们三人中排最末。
他看上去最为勤奋,但收获的成果却最为渺小,又如何不能嫉妒看上去最安逸,本事却比他强的师弟呢?
不过他对我倒还算可以。
毕竟我太强了。
人会嫉妒比自己好一点的人,却不会嫉妒远远高于他的人,若能再强一点,让其觉得这是难以逾越的天堑,还会心悦诚服呢。
师弟跑到了我的身边,一张脸因为窘迫涨的通红,无论迟到多少次,他每一次都会羞愧万分,然后死不悔改,周而复始。
很有趣。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了师傅身上,而他也正打算说些令人愉快的好消息了。
“半个月后是最终选拔,成功在藤袭山上度过七天的人,会进入鬼杀队。”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竟这对我而言实在是个太好的消息了。
而后,我看见师傅的眉头皱了起来,无奈而又悲伤地说:“御子……你有很好的天赋,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知道他误会了什么。
所有人都这样误会着。
这种误会,于我而言会是融入这群人的好方式,也省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
因而我只是压下了嘴角,没有回答。
师傅没有再说了,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我是个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又如何是一句两句劝得动的?
至于好天赋……
异能曾是“风”的我,用起风之呼吸来得心应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如果我的异能能带到这边的话,想来一定是如虎添翼的一件事情。
可惜没有如果,真令人遗憾。
我垂了垂眼睑,努力盖住了一切情绪的外涌。
*
风声裹挟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向我袭来,身体的反应要远远快于眼睛看向那边的速度,刀出鞘,挡住了一击。
先看向那边再作出反应的话,可能会因为动作而慢一拍死掉吧。
我走着神,身体倒很轻盈的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我不是很想看他们的脸,恶心的有些过分了,实在令人作呕。
不过还好,风声能帮我辨别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进入这片森林之后,我对风的感知要灵敏了一些了。
当然,远远不及我之前。
“六。”我说着,事实上,我不是太喜欢念招式名字,这傻的不行。
脚踏上树干,借力在空中翻身,在下落的瞬间拔刀,乘对方还没有回头的这一刻——
咕噜咕噜。
头滚到了一边,慢慢慢慢地成了灰。
落地,我转了转手腕,把刀收入刀鞘。
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
今天已经是七天的最后一天,身上破了一个角的衣服虽然还没有什么异味,但一想到穿了七天,我就有种作呕的冲动。
不过我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么一想,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七天内并没遇到什么棘手的家伙,最麻烦的一次大概就是三只鬼的合作攻击了。
因此被抓坏了羽织的一角,想起来都令人气恼。
话虽这样说,但我并不是什么洁癖,只是因为被弱者冒犯而感到生气而已。
不过鬼居然还会合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些没有脑子的蠢——
一阵风声。
刀起刀落。
就像这样,为了食物而无头脑地向比他们强上数倍的发动进攻。
愚蠢的让人发笑。
已经七天了,这森林里的鬼居然还没有被杀光,真是奇迹。
我有些不悦地抹去这黄蓝羽织衣袖上的血。所幸它由特殊材料制成,并不容易沾染上污渍。
否则,这些家伙被我杀一百次也不足惜。
视线里渐渐有了紫色,我略微加快了步子,走进了光里。
……
呜哇,有点惨烈呢。
视线一扫就能知道人数,进去的时候浩浩荡荡,现在却只剩下了三个。
也没有我认识的人。
真奇怪,师兄的实力估且还能算作不过关,可师弟,啊,虽然他毛毛躁躁的,但对付这些鬼应该绰绰有余才是。
想到这,我不禁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望向森林,那里依然黑的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我觉得他还是像之前在师傅那里一样,又因为某些原因慢了几步,也会像之前那样,一边红着脸一边说抱歉跑出来,跑的尘土飞扬,然后着急忙慌地站到我身边。
可直到那两个人偶一样的女孩开始说话,他也没出来。
于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出来了。
真可惜。
大概,是死生有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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