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高桥早纪入院,高桥夫人便推了一切工作天天待在医院,幼弟启介也一阵一阵的翘课,为此家里人打过也骂过,小男孩背脊挺直:
“你们打就是了,病床上躺的是我姐姐,我就要去陪她!”
直到她苏醒,整个家庭好像才又有了支撑。
高桥夫人只差跪在爱女面前求她放弃这份职业,白天红肿着眼睛,强撑着笑说妈妈不要紧,夜晚却坐在床边以泪洗面。
于是出院后,早纪便向警视厅递交了辞呈。开始了自己独自的、漫长的追查炸弹犯征程。
同时,每周也定时接受心理辅导。
整整五年时间,她只要看见火光、听见突然响起的轰声,都会恐慌反射;一闭眼就会想起那日的爆炸,萩原研二的呼喊以及九条沙希近在咫尺的道别。
对此,心理医生的判定结果是:高桥早纪,患上了重度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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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
九条沙希和萩原研二殉职的第四年,松田阵平被调入搜查一课重案组。他申请加入炸弹案件的特殊凶案组的请求再一次被驳回。
进组前一天,两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没有出去吃,松田打包了以前几人经常吃的那家餐厅,就着他公寓摆了满满一桌。
四人份。
早纪倒上酒,松田在别处点上烟,叼着进来,见她看过来,后知后觉地指了指:“不介意吧?”
他们又不是才认识……明明以前当着她面抽烟的次数也不少,早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松田背过身深深吸一口,伸手勾过烟灰缸,按灭烟头:“研二要是看到的话,又要说我荼毒沙希的妹妹了。”
早纪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摆好杯子们:“是啊……”
“对了,你的PTSD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这个男人最会的就是抓人痛点,快准狠。
高桥早纪动了动嘴唇又合上:“……差不多好了。”
她的伪装实在是拙劣,松田阵平定定看了她几秒,嗤笑:“你就骗人吧。”他端起酒杯,意有所指,“四年,故人不能忘,但伤口应该结痂了。”
早纪不想谈这个话题,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反笑出声:“松田阵平,你真的很不懂风情。”一见面就这么戳她。
松田阵平单手撑在身后,想起另一位“失踪”的老友,坐姿不羁:“说到不解风情,你可没资格说我。”
早纪:“?”
快一年不见的两人聊至深夜,彼此都未想到,这一顿,就是散伙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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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1月7日,紧守在警视厅门口的早纪收到了松田阵平发来的犯罪预告:
炸弹犯在一则短小的谜面上隐藏了埋藏炸弹的地址。
虽然已经脱离警视厅,但这几年的高桥早纪从没有荒废对自己的锻炼,甚至要求越来越高。
“你不用把自己活成九条沙希的样子。”
几乎成了这几年松田阵平和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九条沙希是什么样子的?
武力一流 判断力出色洞察力敏感,一个独行侠,不折不扣的“个人英雄主义”贯彻者。
但高桥早纪,原本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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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松田短讯的那一瞬间早纪就解开谜底,启动车子疾驰而去,没忘记顺手把地方发给了他一份。
目的地是,杯户广场的摩天轮 72号。
松田阵平解密的速度没比她慢,只是和警视厅同伴解释花了几分钟,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高桥早纪已经在排查摩天轮的情况。她来早一步,没有警察证明,差点被工作人员当作捣乱的人赶出去。
然后身边的控制房间突然爆炸,游客们紧急避难,她才找到机会进入其中。
“找到了——”高桥早纪眼睛一亮,果然在摩天轮72号吊舱内发现炸弹。她刚打开自己的工具包,身体就被一股外力强硬地从吊舱里拽出来。
两人一下子交换了位置。松田阵平一袭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墨镜,“乓”的一声关上吊舱门:“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帅气的拆弹专家如是说道,随后把她的工具包一起从小窗户里丢了出来。
“等等……”佐藤美和子试图跟上去,却被目暮警部拦住。
“相信他吧。”
早纪看着越升越高的吊舱,心里总有股不详的预感——
一定要没事啊,松田……
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
“轰——”
随着摩天轮吊舱发出的一声巨响和佐藤美和子手机里收到的传讯。
四年前失去了九条沙希和萩原研二的高桥早纪。
在四年后的同一天,失去了松田阵平。
男人用生命换回来的情报非常重要,高桥早纪静默了一瞬便主动请缨:“目暮警部,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是拆弹活动,可以让我参与吗?”
目暮十三以一种非常难以言述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孩子,他知道她与这几场爆炸的渊源,也知道她在其中失去了什么。
不舍地偏过头,决定徇私一次:“……去吧。”
“谢谢警部!”高桥早纪弯下腰,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又最后望了一眼摩天轮的方向。
再见了,我的朋友……松田阵平。
那一天,找到炸弹、拆除炸弹、回收炸弹的工作几乎都由高桥早纪一个人完成,拆弹组的同仁没见过她,直说这位女同事的行动力和判断力精准地可怕,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目暮十三听完他们的报告,沉默了许久。
……
一直到今年的1月7日,警视厅再次收到了炸弹犯人的预告函。
高桥早纪弄到了预告函的文印版本,咬着笔杆思考了沉吟了一会,突然有了思路——
一个是东京塔,另外一个则是……学校!
根据前几次交手判断,犯人因为有了两次成功经验,内心肯定膨胀到不行。既然他的目标是警察,一定会在第一个炸弹里嵌入第二个炸弹的具体地点。
但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否则悲剧又会重演。
当天晚上,早纪拿出地图彻夜搜查了市区内所有学校的分布和第二天会聚集大量学生的场所。
最终将范围缩小到三所高中。
第二日一早,一所一所的亲自盘查,最后在帝丹高中发现了炸弹痕迹。临近中午,她把这个消息传讯给目暮警部,设下陷阱。自己则找出犯人可能藏身的地方等待,
在做这一切事情时,高桥早纪脑袋里什么都没想。
她像一个蛰伏在黑暗里的捕猎者,眼睛只能注视到猎物,别的、任何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了捉住这个犯人,她的朋友们付出了太多——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绝不能失败!
-
如她所料,犯人果然膨胀得不行,只身站在天桥上,手上拿着望远镜观望帝丹中学情况。
奇怪!为什么帝丹中学没有爆炸!
高桥早纪勾起了嘴角,如鬼魂一般无声出现在了他背后:
“你是在奇怪,为什么帝丹中学没有爆炸吗”女人声音幽幽,仿佛索命之鬼。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炸弹犯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就要跑。但他能跑到哪里,越过天桥栏杆就要跳下去跑路,早纪在他跳下去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硬生生的把一个悬空的男人拽了上来。
“啪——”男人被她狠狠扔在地上。
接着,早纪一只脚踏上他的胸膛,这一脚实打实的没有收力,一脚上去,男人觉得自己连骨头都断了几根。
“就是你吗……”她蹲下来,改为扯住他的前衣领,眼睛里蕴含滔天怒意,五官凶狠得仿佛从地狱深处回归的恶鬼,“7年前是你、3年前也是你……呵,竟然就是你这种货色……”
女人眼神发狠,右手捏成拳头,重重锤上男人腹部。
“唔!”他痛呼一声。
“沙希、萩原、松田……你拿什么赔!”整整七年,她追查了这个人整整七年!想到那些失去的故人,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悲鸣,目眦欲裂,“你说啊,你怎么赔!你怎么赔!”
这个女人是魔鬼!男人不停在地上挣扎,向围观的警方伸出求救之手:“救、救救我……”
没人帮他。
过了许久,这场单方面的泄愤殴打让旁边人有点看不下去了,虽然这是犯人但也是有人权的啊……
他转头看向在场能做主的人:“目暮警部,这……”
目暮十三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这场迟到了7年的情绪宣泄。
最后,爆炸犯人猛地吐出几口血,趴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和血迹,意识模糊,目暮十三才喝止了高桥早纪。
“好了早纪,我们要带他回去审讯了。”他说。
女人才骤然停手,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似的倒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炸弹犯被警方带走,目暮十三走过去,不忍地闭了闭眼,向她递过一张手绢:“早纪,都过去了。”
早纪木然接过,对目暮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起在第一次爆炸后的那天,松田阵平坐在她的病床边说出的那番话,眼泪绷不住地滑下——
“研二和我说,如果他死了,让我为他报仇。”
“我会追查到底,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那个人出现,我一定会抓住他!绝不会放过他的!”
“我也不会。”
……
“啊——!”头发撒乱,双手染红的女人伏在脏污的地面上,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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